“徐岁，你看起来有点不开心。是遇到什么事了吗？”说话的女生留着齐肩发和齐刘海，眼睛是上挑的丹凤眼，看起来颇有清冷的气质。就像不染淤泥的莲花。她的肤色也很白，但没有徐岁白。
她的名字叫陈千，是徐岁初中的好友。正好两人高中也在同一所学校，所以也没有断了联系。她的眼珠是漂亮的浅褐色，此时此刻这双眼睛正在专注地盯着徐岁，显然很关心这个话题。
“很明显吗？”徐岁的嘴角抿起一丝苦涩的笑，下巴搁在手臂上，嘴角撇了一下，显然不是很开心。陈千看到她这样，也焦急起来，低下头凑近她的脸想瞧清楚他的面部表情。她的心脏跳动快了很多，轻微急促的呼吸了一下。忍住，忍住。她对自己说。
“你为什么会难过？”陈千轻声对她问道，话语里夹杂着一些不自觉的难过。她闭了闭眼。旁观者的落寞，她早已尝过许多遍。每一次都想抓住她的肩头了解她更深一些，却又在瞬间错过。
就像两条互相平行的轨道，明明彼此靠近，感受到相互吸引的引力，但实际隔出了一小段距离，而这一小段距离正是自己挣扎的源头。湛蓝的天空上有一个无比巨大的黑洞，她被吸入其中，是自己不是那个命中注定的人，也是作为暗恋者的落寞。
不，不要再想这些了。可在那几秒的时间里，眼前仿佛闪过之前和她相处的点点滴滴，她大笑的样子，认真专注的样子，难过落泪的样子，专注地注视自己眼眸的样子，她想从她的眼睛里看见自己的影子。我是她最好的朋友，为什么不能成为她的恋人？
是因为那个人吧。
“我喜欢的人又好像不想理我了。”徐岁叹了一口气，手指反复捻揉着一个小纸团，孩子气地皱了一下鼻子。风从窗户里吹过来，吹动她的头发。阳光照在脸上，把黑色的瞳孔照的闪闪发光。陈千看了一眼，又移开了眼神。
“这句话你已经说过好几遍了。”
“我知道，所以我才这么苦恼啊！”徐岁大叫，手伸过去轻轻挠着陈千的手臂，她没有笑出声来。
“奇怪，我以前这样对你你都会笑，现在你怎么不笑了？”徐岁笑着说，陈千低下眼眸，抿住唇角。
“你还是这样，一点都没变。”
“我什么时候变过了？”
继续玩了几秒纸团后，徐岁把纸团丢到一边，她的头靠在歪在一旁的手臂内侧，仰视着陈千。她已经恢复成平常的样子，把手背在身后，看着桌面。
“所以呢，这次又是什么情况？”她面色平静的看着看着徐岁，把攥得发白的手指背在身后。旁边传来女孩子的笑声，那个人的声音很低沉，像男孩子的音色。没徐岁的声音好听。她下意识这样想，用一声咳嗽掩饰了自己的内心。
还真是恋爱脑呢。
徐岁又叹了一口气。“感觉你最近叹气的次数有点多。”陈千调侃了一下她，于是徐岁抱头大叫。“你不许说我！”她大声喊道。
林依然以前就会无缘无故地刻意冷落她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觉。昨天她回家的时候心情不好，想找她聊一会天。徐岁一回来就把书包扔在房间里，噔噔噔跑到林依然的房间门口敲响房门。
“林依然，你在房间里吗？”
“在。”
于是徐岁扭动把手进入房间，林依然正坐在桌边，柔顺的黑发垂在肩头。桌子上放着几本作业本和练习册，但她的手上没有拿笔，而是看着本子发呆。徐岁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她拿了一个椅子坐在她的旁边，推了一下她的肩膀。
“我进来啦。你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她的语调淡淡，心里的疑惑加深，于是她低头扫了一眼纸面。纸上的题目有着层层叠叠的图形和线条，看起来很难。于是自己又回想起被数学题目支配的恐惧。“哇，看起来很难呢。不过这些题对你来说也就是洒洒水啦。”徐岁露出俏皮的笑，一双桃花眼弯起，格外漂亮。可林依然只是看了一眼就扭过头。
“很难。”她说。
“啊……”感受到二人之间氛围的不对劲，徐岁尴尬的挠了挠手心。林依然的这句话截断了一下话题，于是徐岁继续寻找话题尬聊。“你作业写完了吗？”
“写完了。”
“嗯。今天我和宁宁她们一起去图书馆了，宁宁和陈宣怡一进去就囔囔着要找言情小说，可里面都是旧书。于是我们三个出来后去和隔壁班的同学聊了一会儿天。有一个女生说她买了一张她追的明星的专辑和小卡，好贵的。换做是我我就不想买了，毕竟我不怎么追星。”
林依然抬起头，“人总要寻求一个寄托，长得好看的人能从生理上提供情绪价值，但也有人是寻求内在的。有一些爱豆明星的私生饭挺恐怖的，我以前还看到有的韩国爱豆被人下毒的。”
“这么恐怖的吗？”
“当然。”
林依然低下头不再说话。徐岁心里的难过再也控制不住，她能感受到自己的手指正在颤抖。
“林依然，你最近怎么了？”
林依然察觉到她的心情不好，心壁像是有层层叠叠的海浪在猛烈撞击，晦涩的剧痛伴随着一呼一吸，她突然想跑出这个房间大声呼喊。神明肆意嘲笑着渺小的人类，赋予他们幸福和痛楚。
我的幸福是姐姐，我的疼痛是姐姐。
林依然的嘴唇细微地抖动了几秒，微小的表情变化没有被徐岁忽略。“如果你不想回答就不说了。”她善解人意地说，心里却不那么想。
“我有一个秘密，但是不能对你说。但毋庸置疑的是，在某种意义上我不想回到从前。因为过去的时光有我的痛苦，但是我不能面对没有从前的自己。你说，我是不是特别傻？”林依然掩面而泣，她的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原本挺直的脊梁弯曲下来。像子弹击穿血肉，徐岁的手下意识颤抖起来。
“别哭了好不好？”她用低柔到几乎不可闻的声音说，但林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的嘴里口无论次地说着什么，徐岁没有再说话。等到林依然情绪慢慢平复下来的时候，她才开口。
“好点了吧？我知道你有一些我不知道的事，但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对我说话？”徐岁的话里带着恳求的意味，于是她放下抹鼻涕眼泪的纸巾正视她，眼底的木然让她更加担心。
“但我不得不这样做。”
之后两人不欢而散，直到现在也没有说多少话。“这还真的有点难办，没有太多的信息，也无法预估发展轨迹。”陈千噘了一下嘴，“你可以跟她交流更多一些，比如她的过往？”
“她对以前的事守口如瓶，之前我也问过她，也问不出什么。”她换了另一边侧脸贴在胳膊上，低垂着眼。
“又是这样的情况啊……也许你可以试试其他办法？”
“我也试过一些，但是她现在虽然愿意理我，但是在无形之中疏远了距离。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又不愿意和我说。如果我和她正式交往之后会不会好一点：”
“你可不可以不要喜欢她？”几乎是立刻，陈千脱口而出。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她有点慌张地捂住嘴巴。“现在看起来似乎行不通，毕竟她很好。”徐岁没有在意，只是平淡地叙述。她的眼眸间流转出几分涩苦，陈千再也忍不住了。
“她时不时冷落你你还觉得她好？”她的音量拔高了些，显得有些刺耳。
“你不知道。她虽然表面看起来有一种不符合年龄的成熟，可对我和朋友都挺好的。也很会处理问题，尊重别人。但就是有时候感觉她有点那什么。明明在我们面前不是这样的，像是戴上了一副面具，又想让别人看到真实的自己。也许，她是有什么苦衷的吧？昨天还在我面前哭了呢。”
“这样吗？”
“是啊，有时我也怀疑是不是我太敏感了，但她显然意识到了。”
陈千哑然失笑，像是在感叹，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原来……她是那样的人？”
“当然了。老师眼里的乖乖女，也不一定就是别人眼里看到的那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