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窒息感把睡梦中的徐谨强制唤醒。
脸上传来的温暖触感和沐浴露的香味,在睁眼的瞬间就明白了情况。
推开紧紧抱住自己的直子,把脸从她的胸口中挣脱出来。像是为了将自己因窒息感而起早的报复,徐谨如往常一样,边叫唤着,试图摇醒直子,让她一起分享被强制唤醒的痛苦。
「喂、我说——快回你那窝睡去吧,别再和我挤地上啦。」
在这间六畳大小的和室里,墙角的床在前段时间就被划为了直子的势力范围,徐谨只能在床边的地面,铺上仅能容纳一人的被褥。
虽说如此,从直子借住以来,似乎没有一天是安分守己的在床上度过了整晚。
最开始的理由是——「女孩子总喜欢抱着点东西才睡得着嘛。」
于是,徐谨用着自己打工的钱,带着直子买了个半身大小的鲸鱼布偶。
原以为直子能就此打住,没想到买完的第二天早上,她又出现在了的地铺上。
理由又变成了——「比起鲸鱼君,还是徐君温暖......」
见那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徐谨实在不好拒绝。只是长久以往,身体里那股源于亘古时期的原始欲望连带着身体、如同宇宙奇点一样不可避免地走向膨胀。
而随之而来的愈发难以收拾的幻想也日渐多起来,好在总能于临门一脚时保持理智。
毕竟两人还不是恋人的关系。
非要说的话,大概是「宠物」与「饲主」、「流浪猫」与「领养者」的关系。
「喂、再不回床上,以后你就一直睡地上好了。」
见着直子还是没有反应,徐谨只好把床上的薄被盖在她身上,背对着重新躺下。
迷迷糊糊又要睡着时,又被抱住了。
直到背后传来柔软的触感。
如果再从这温柔乡中逃出,实在是有违本心。徐谨干脆就把自己当作布偶,任由摆弄。
「讨厌这样吗?」
——果然是醒着的!
「既然醒了,就快回到自己的床上啊。这样很挤没法睡了。」
身后无视了徐谨的抱怨,用得逞的语气说道,
「其实是很喜欢的吧?!在那个地方,我还挺自信呢~」
「笨蛋,不要再说啦!」徐谨挣开直子,身子转到一边,换好衣服,
「倒是直子你想好了之后的打算吗。」
「当然是跟着徐君啊,徐君去哪我就去哪。」几乎是没有思考就做出了回答。
「笨蛋,开始说好的、只是在搭上地月航线前一起合作,之后的事我可管不了。」
「欸,我们不是恋人吗?」
「笨蛋!」
「徐君才是笨蛋!」说着,直子本来是准备把鲸鱼君扔向徐谨,思考片刻后换成了枕头。
直子赌气似的将头一股脑埋在鲸鱼君里,只留个屁股朝向徐谨。
这样的情况见怪不怪。
只需要把涂上黄油的面包放在平底锅上烤,再把鸡蛋搅匀浇到面包上,等香味溢出,直子自然就会起床,坐在小桌边上。
可今天这么做后,直子还是没有动。
「哦,生气啦?」
徐谨凑到直子脸庞。等直子察觉,她一个急转身背对徐谨。直子再次睁眼,不想眼前还是徐谨那笑嘻嘻的脸。
同样的动作重复了几遍,直子终于招架不住,投降般的喊到,
「知道啦,请不要再盯着看我看,很难为情的。」
——这下总算是清醒了。
把笔记本电脑从小桌上挪开,才摆的下二人的早餐。
直子习惯性地把鲸鱼君也放在小桌边,顺势推开地面杂物。
此举让杂乱放着有关月球科普、无线电台之类书的地面更加无从下脚。
若是外人,怎么也不会将让房间乱七八糟的罪魁祸首同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直子联系起来。
更想不到这就是原田市近来流传于街坊传闻的始作俑者。
诸如「随手拆解电器街的收音机」、「偷偷潜入地月航线绘制机场平面图」、「市议员选举时上台抢掉话筒发表意义不明言论」一系列登上了原田市新闻的「惊天伟业」,均出自这位星野直子的手笔。
若不是徐谨靠临时编造的「女友最近看科幻作品入了迷」之类的谎言,恐怕直子已经被当作北方的间谍抓到了某个秘密监狱。
也就是那时起,直子单方面宣布的成为了自己的恋人。
真是个麻烦的人。
直子异想天开的行事风格,宛如宇宙中拥有巨大引力的黑洞,一切稀奇古怪、麻烦的事,连带着徐谨,都被卷入其中。
为了从这强大的引力挣脱出来,徐谨今天也要和直子去寻找线索。
寻找逃离地球的线索。
「今天还是要拜托小光他们吗。」徐谨从冰箱拿出一盒小鱼干。
「当然啊。对了,看在光君那么努力帮忙的份上,请再多准备些谢礼。」
即便连早餐的牛奶都已经从明治牛奶换成了价格只有其一半的乳饮料,对于直子的请求,徐谨还是答应下来。
这几个月来,每周六,徐谨都会陪着直子到初次相见的公园,同小光见面。
小光作为大家的头,将各处收集到的有关情报告诉直子。作为交换,徐谨用小鱼干当报酬。
所以,等两人吃完早饭,向着那隐藏在居民区角落的小公园进发。
那是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小公园。除开涂满红黄蓝三色油漆的塑料滑梯、三三两两的秋千,正中央则是足以作为周边小孩「秘密基地」的半球组成的游乐设施。
正所谓「普通之下却暗藏玄机」,直子在确定四下无人,同徐谨猫着腰,进入里面。
用直子的话,因为事关「机密」,所以这种程度的警觉是必要的。
蜷缩在角落的小光确定了来者,起身缓缓走向两人。
直子蹲下身,对着小光的脑袋,用指肚轻轻地抚摸。
一番享受后,小光伸了个懒腰,喵喵地叫个不停。
「欸!?光君的朋友真的有看到?」
「喵~」
「最近我也这么觉得呢.....上次提到的东西、是被送到了那里?」
「喵~喵~」
「光君的意思是、有猫君还看到过同样形状的?」
「喵~喵~喵~」
「哦哦,这样啊,真是辛苦光君和光君的朋友们了。」
直子拿出深蓝色封皮的笔记本,若有其事地写下关键信息。说罢便把小鱼干放在了小光面前。
「今后还有劳光君和朋友们,请务必将看到的听到的消息告诉我。」
一人一猫相互点头,那认真的样子,徐谨也见识过多次。小光叫唤几声,不知从何处钻出各式各样的猫,纷纷聚在一起享用起小鱼干。
徐谨只能像是陪衬一样坐在边上,听着直子同猫们的寒暄。
「徐君,光君和朋友们在向你道谢呢。」
小光伸长脑袋,等待着徐谨的反应。
「没有没有。一点谢礼,倒是上次帮忙的事我还没向诸位道过谢。」
两月前的某天,徐谨等到打工结束,自行车被人骑走。
在向交番报案后一星期都没有动静,没想到经由直子告诉小光他们,第二天,就有猫君跳到了阳台,把被丢弃在河边杂草丛中的自行车的下落告诉给直子。
自那以后,徐谨才相信,直子是真的能同猫们交流,于是同小光熟络了起来。
虽然徐谨听不懂猫在说什么,只能由直子翻译,但是说出道谢,小光像是听懂了,喵喵叫着。
「小光在说什么?」
「光君说:既然是直子小姐的男朋友,这点小忙算不了什么。」说完,直子双手捧起小光的脸,奖励般的拨弄小光的肚皮。
「都说了不是男朋友啊。」
「小光都说了,爽快的承认有什么不好?」
「喵!」众猫齐声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