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泽看着手机屏幕上那条突兀的短信，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勾起一个细微的弧度。
老板？谈生意？
这套说辞，未免也太老套了点。
“谁啊？不会是催你还花呗的吧？”林逸在一旁伸长了脖子，好奇地瞄了一眼，结果只看到一串陌生的号码。
“差不多，一笔大生意。”周泽熄灭了屏幕，把手机揣回兜里，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说晚上吃什么。
但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个节骨眼上，用这种方式联系自己的，除了调查局那帮人，他想不出第二个可能。
看来自己勒索……啊不，是收取的那一千万“精神损失费”还是起作用了，至少他们学会了用一种相对文明的方式来开场。
只是不知道，这次来的又是什么样的人物。
“那你去不去？感觉来者不善啊。”林逸收起了嬉皮笑脸，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他虽然看不见短信内容，但能感觉到周泽身上那股瞬间变得锐利的气息。
“去，为什么不去？人家都盛情邀请了，不去岂不是显得我很没礼貌。”周泽耸了耸肩，脸上挂着一丝玩味的笑容。
他转身拍了拍林逸的肩膀，说道：“这样，刚才老教授不是说了吗，东南方向的艺术楼有古怪，你先过去探探路，我呢，去会会这位想跟我谈生意的‘大老板’。”
“你一个人行不行啊？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多个人多份照应。”林逸还是有些不放心，对方底细不明，周泽就这么单枪匹马过去，风险太大了。
“放心，能动手的事情，我从来不喜欢多哔哔。”周泽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再说了，真要有什么事，你觉得多你一个，或者少你一个，有区别吗？”
这话虽然有点扎心，但林逸不得不承认，这他妈是事实。
无论是面对夏思瑶，还是面对周泽这个深不可测的家伙，他感觉自己这个驭诡师当得就像个气氛组。
“行吧，那你自己小心，有事随时电话联系。”林逸不再坚持，点了点头，转身朝着艺术楼的方向走去。
看着林逸的背影消失在图书馆的阴影里，周泽才慢悠悠地朝着校门口的方向晃了过去。
…………
临海大学校门口，一家装修精致的咖啡厅内。
午后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给整个空间镀上了一层金黄色，空气中弥漫着咖啡豆的醇香。
鬼手独自一人坐在最角落的位置，面前摆着一杯没有动过的黑咖啡。
他今天换下了一身标志性的黑色风衣，穿了一件普通的灰色夹克，但他身上那股如同出鞘利刃般的冰冷气息，却怎么也掩盖不住，让周围的学生情侣们下意识地离他远远的。
他就像一块万年不化的寒冰，与这间咖啡厅的温暖氛围格格不入。
周泽推门而入，目光在店内扫了一圈，几乎是瞬间就锁定了鬼手。
没别的原因，那股子生人勿进的强大气场，在满屋子洋溢着青春荷尔蒙的大学生里，实在是太显眼了。
他径直走了过去，在鬼手还没有任何表示的情况下，自顾自地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
这个极其自然的举动，让鬼手那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眼神微微一凝。
他预想过很多种开场，对方可能会紧张，可能会警惕，甚至可能会不敢来。
但他唯独没想过，对方会如此的……随意。
就像是来见一个许久未见的老朋友。
“周先生，你好。”鬼手率先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两块砂纸在摩擦，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力。
“你好。”周泽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桌上，脸上带着礼貌而疏离的微笑，“别叫我周先生了，听着怪别扭的。咱们也别绕圈子了，调查局的朋友，找我有什么事，直说吧。”
简单的一句话，却像一枚炸弹在鬼手的心里炸开。
他瞳孔猛地一缩，内心对于周泽的评价瞬间上升数个档次。
他怎么知道的？！
自己从头到尾没有暴露任何信息，短信也是用的非官方渠道，他凭什么如此笃定自己的身份？
鬼手纵横诡异世界这么多年，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节奏被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彻底打乱了。
他原本准备好的一整套试探、评估、交涉的话术，此刻全部卡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看着鬼手脸上那一闪而过的震惊，周泽只是笑了笑。
他就是要这样，开局就掀桌子，把主动权牢牢抓在自己手里。
跟这帮人玩心眼，你退一步，他们就会进十步。
“看来我猜对了。”周泽端起桌上的柠檬水喝了一口，慢悠悠地说道：“所以，你们的大老板派你来，是想把那一千万要回去？还是觉得上次的教训不够，想再派几个人过来陪我女朋友练练手？”
每一个字都是如此的随意，但在鬼手听来，周泽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鬼手深呼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内心的惊讶，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重新恢复了冰冷。
“周先生说笑了。”他决定放弃那些虚伪的试探，稍微透露一些诚意，“我叫鬼手，调查局S级驭诡师。我这次来，没有恶意，只是想代表总部，和你以及……夏思瑶小姐，进行一次正式的沟通。”
他刻意加重了“S级”和“正式沟通”这几个字，试图用自己的身份和总部的名义，重新夺回一丝主动权。
然而，周泽的反应再次让他失望了。
“鬼手？”周泽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身体微微前倾，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哦，我想起来了，调查局的王牌，杀诡异如屠狗的那个狠人，对吧？”
“久仰大名。”
调查局的基本信息周泽还是清楚的，这个鬼手就是以狠辣著名的。
只不过这句“久仰大名”从周泽嘴里说出来，充满了调侃的意味，落在鬼手耳朵里却无比刺耳。
“调查局就派了你一个过来跟我沟通？”周泽笑了，笑得十分灿烂，“看来，你们总部的那些大人物，总算是开窍了，知道数量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没有任何意义。”
鬼手彻底沉默了。
他感觉自己引以为傲的经验、气场、威压，在这个年轻人面前，就像是小孩子玩的泥巴，被对方轻而易举地揉捏成任何形状。
他引以为傲的S级身份，非但没有起到震慑作用，反而成了对方调侃的笑料。
这个周泽，根本不是什么被卷入事件的普通大学生。
他有着同龄人不可能拥有的镇定自若。
“我的来意很简单。”鬼手放弃了所有铺垫，直接切入正题，“总部希望了解夏思瑶小姐的真实情况，她的诉求，以及她的存在，是否会对整个社会造成不可控的威胁。”
“威胁？”周泽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眼神也冷了下来，“我问你，是她主动找上你们的吗？是她跑到你们调查局门口杀人放火了吗？”
一而再再而三的上门挑衅，就算泥人也有三分火，何况人家夏思瑶什么都没做，反而这群调查局的人得寸进尺，还污蔑夏思瑶要对他们做什么。
“没有。”说罢，鬼手艰难地吐出两个字。
“那不就完事了。”周泽摊了摊手，“从头到尾，都是你们的人，像一群苍蝇一样，非要凑到一头沉睡的狮子面前嗡嗡叫，结果被狮子一巴掌拍死了，现在你跑过来问我，这头狮子会不会对羊群造成威胁？”
“这简直是我今年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周泽一套行云流水的话术搞得鬼手被怼得哑口无言，脸色铁青，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反驳。
“听着，鬼手先生。”周泽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回去告诉你的老板们，我的诉求很简单，就是和我的女朋友，安安稳稳地过我们的小日子，我们不想惹事，但也绝对不怕事。”
“把你们那些不该有的心思都收起来，一些小动作什么的……最好都不要有。否则，我不保证下一次你们还有没有机会派人来跟我沟通。”
说完，周泽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百元大钞，轻轻放在桌上。
“这杯咖啡，我请了，至于你想谈的生意……我没兴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