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微露，驱散了昨夜的阴霾。游舒宁站在顶层公寓落地窗前，俯瞰着逐渐苏醒的城市。感慨秦桓真是个懂事的废物：懂事在昨天好歹没回来扰人清梦，废物在他自己做的龌龊事被戳穿后竟连直面她的勇气都没有。
厨房里飘来李阿姨准备早餐的香气，念念还在安睡。一切都井然有序，仿佛昨日那场风暴只是投入深潭的一颗石子，涟漪过后，水面重归平静。只有她自己知道，内心深处那根名为“信任”的弦，已被彻底斩断。她拿起正在充电的手机，打开短信，点开秦桓的聊天框，输入一段文字：“云顶”的钥匙自己丢掉吧，这个家里已经没有你的位置了。
刚想放下手机，屏幕上跳出陈殊逸的名字。游舒宁笑了一下，他时间倒是卡得刚刚好。
“早，舒宁。”电话接通，陈殊逸温润沉稳的声音传来，带着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协议初稿和证据清单已经发到你加密邮箱。另外，安排的人，半小时后到。”
“辛苦了，殊逸，一如既往的靠谱啊。”游舒宁的语气一如往常，“我等你。”
半小时后，门铃轻响。游舒宁打开门，门外站着的并非陈殊逸本人，而是一个穿着灰色夹克、面容普通到扔进人堆就找不着的中年男人。他眼神锐利却内敛，递上一个没有任何标识的牛皮纸文件袋。
“游总，陈律师让我把这个交给您。里面是昨天下午从咖啡馆开始，到酒店结束的完整记录，以及目标人物近三个月的主要动向分析。”男人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平淡无波。
游舒宁接过文件袋，目光落在男人脸上：“效率很高。但……昨天在咖啡馆，也有陈殊逸的人？”
男人微微颔首：“是。陈律师要求，在您可能会有激烈的情绪波动，为了确保您的安全，就让我的一个同事在旁留意。”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叫老周。”
“老周。”游舒宁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心中有些疑惑，陈殊逸提前布下的眼睛也有些太全面了，且三个月的动向分析不是一个晚上就可以从零开始整理清楚的……他是什么时候就知道秦桓出轨的？不过这些不是当下该追究的，行为上，陈殊逸不管是留意到她可能出现的情绪失控，还是在她收到那条引爆一切的酒店信息前，就已经在监控可能的风吹草动。这些都并无恶意，她并非不识趣之人，压下心中所想，玩笑道：“你们陈律可真是把我看得太脆弱了，我游舒宁何时情绪决堤，歇斯底里过？”
“陈律师很关心您。”老周的语气依旧平淡，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意，“他说，有些事，您或许不屑做，但需要有人替您做在前面。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
游舒宁心中微动。陈殊逸的这份未雨绸缪和不动声色的守护，现在是省了不少功夫。她点了点头：“替我谢谢他。也谢谢你，老周。”
老周微微欠身，转身出了门。
关上门，游舒宁拆开文件袋。里面不仅有酒店套房的清晰照片、房卡记录，还有一叠详尽的报告。报告显示，秦桓与乔思的暧昧并非一朝一夕，早在三个月前就有迹可循——频繁的指向固定号码的深夜通话记录（非工作号）、乔思名下突然多出的几笔来源不明的奢侈品消费记录、秦桓利用私人账户向一个与乔思工作室有关联的空壳公司转账的记录……时间、地点、金额，条理清晰，铁证如山。游舒宁脸色冰冷，也暗自感慨：这都是用什么手段搜来的啊！还好我没惹过他陈殊逸啊！
更让她眼神微冷的是报告最后附上的一条信息：就在昨天下午，她坐在咖啡馆里为小说里的女主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时，秦桓正在离咖啡馆两条街外的珠宝店，用一张附属卡为乔思购买了一条价值不菲的钻石项链。
“呵。”游舒宁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自己几乎从不看这张卡的消费记录，不然就能更早发现不对劲，心中暗骂秦桓也是个人物，给小三买礼物用正妻的附属卡。真是讽刺。她在为虚拟的故事愤怒，而现实中的背叛，却比她看的任何一本小说都更愚蠢，更狗血，更无耻。
门铃再次响起。这次，是陈殊逸到了。
他一身剪裁合体的深灰色高定西装，身姿挺拔，气质卓然。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而沉稳，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
“还没吃早餐吧？”陈殊逸自然地走进来，看到桌上李姨做的饭菜还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将食盒放在餐桌上，“李记的蟹黄小笼包和瑶柱粥，你喜欢的。” 他目光扫过她放在茶几上的文件袋和摊开的报告，没有丝毫意外，只是温声道：“看完感觉如何。”
“殊逸，”游舒宁在他对面坐下，没有动早餐，而是将那份报告推到他面前，指尖点了点，有些话面对老周不好说，但是面对陈殊逸就好说了：“这些……都是你让老周查的？什么时候开始的？”
陈殊逸没有回避她的目光，坦然道：“三个月前，一次偶然的酒会，我看到秦桓和那个乔思的互动，有些逾矩。当时只觉得或许是多心，但以防万一，就托了老周留意。老周是我大学校友，退役后做私家侦探这行，专业可靠，口风极严。” 他顿了顿，镜片后的眼神带着一丝歉意和坚定，“舒宁，我知道这有些越界。但我无法坐视你被蒙在鼓里，承受可能的伤害。哪怕只是万分之一的风险。”
游舒宁早有预料。她并非不识好歹的人。陈殊逸的这份“越界”，是建立在多年情谊和更深层次关心上的未雨绸缪。这份用心，她承情。
“不，你做得对。”她抬起头，“如果没有这些，我可能现在都不会发现秦桓已经干了多久这档子烂事。而现在，这些铁证，会钉死他。” 她拿起那份离婚协议初稿，翻看起来，条理清晰，措辞严谨，对她的权益保护到了极致，尤其是念念的抚养权部分，几乎无懈可击。
“秦桓名下可与你分割的资产，远比他自以为的要少。”陈殊逸指着协议中的财产清单，声音冷静得像在分析一个普通案例，“他这几年看似风光，实则大部分项目都深度捆绑游氏的资源和人脉。一旦剥离，价值大打折扣。而且，”他推了推眼镜，露出一丝锐利的光芒，“报告里那几笔可疑转账和空壳公司，如果深挖下去，可能涉及婚内财产转移未遂。这会是我们在财产分割和抚养权争夺上最有力的砝码之一。”
游舒宁眼中寒光一闪：“那就挖！给他那点肮脏的小动作拿去游街！我要让他知道，动不该动的心思，是要付出代价的。” 她放下协议，看向陈殊逸，“念念的抚养权，有把握吗？”
“十成。”陈殊逸回答得斩钉截铁，“血缘关系上你是念念的亲小姨，而别的方面——经济能力、教育环境、孩子意愿、以及秦桓的重大过错和婚内转移财产、生活作风问题影响孩子成长这种影响孩子的潜在风险……所有要素都绝对倾向我们这边。秦桓没有任何胜算。”
他的笃定像一颗定心丸。游舒宁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一丝。她拿起勺子，舀了一口温热的瑶柱粥送入口中。鲜香软糯，熨帖了空了一夜的胃，也仿佛熨帖了那颗冰冷的心。
“接下来怎么做？”她问。
“第一步，”陈殊逸拿起手机，“让秦桓正式收到这份‘问候’。” 他迅速拨通一个号码，言简意赅：“张秘书，将文件袋送到晨曦公司，亲手交到秦桓本人手上。告诉他游总给的，请他务必仔细阅读。”
挂断电话，他看向游舒宁，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充满力量的笑意：“现在，我们只需要稳坐钓鱼台，看他如何在烈焰中挣扎。舒宁，这场仗，从你打开那间酒店房间那一刻起，结局就已经注定了。”他盛出一小碗瑶柱粥，递给游舒宁：“再不吃，就要冷了。”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两人身上。游舒宁看着眼前这个运筹帷幄、助她披荆斩棘的男人，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告别错的，或许真的意味着，在无限接近那个真正对的人，和一种更强大、更自由的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