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作为异访客
“什么！”声音进入杰维耳朵的一瞬间，使他本能地朝向声音的来源转去并拔出了腰上的利剑。
“你还是那么警觉。”对方是个女人，杰维立刻认出她肯定不属于自己的国度。
“你的话是什么意思？我以前从未见过你。”杰维剑指着对方的鼻子。
女人点点头，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说：“看来你的心仍然属于你自己。”
杰维觉得对方的话蹊跷，他仍然冷冷地望着她，问道：“你的话我全都听不懂。喂，知道什么，全都说出来！”
“你算是求我？”女人指指眼前的剑。
杰维停顿了一会，然后叹了一口气，把剑又放回腰间，说：“现在可以说了吧？”
“主上要见你。”
“主上？”杰维眼中有些诧异。
“你现在就站在我们稗礼国的土地上，我国已经有一百年没有外来者了。你说主上是不是会很想见你呢？”
“这里是……稗礼国？”杰维从前从未听说过如此国度，他半信半疑的打量着对方：黑发高高盘起，并装饰着极为精致的配饰，黑色的瞳孔，有些细长的眼睛带着妩媚的笑意，脸颊红润光泽，特别是嘴唇鲜艳如脂。身上的粉色的披风给她并不高挑的身材平添了几分稚气。
这个人与自己的相貌完全不同。既没有异色的眸子也没有强壮的骨架，看来真的误入了异国。
杰维又回想起了穆洛尔佩幻想，他与这个国家有什么关系呢？还有蓝雀，是蓝雀的歌声把他引到这里来的。又或者是佳伊儿！杰维的思维快速跳跃着，他对于佳伊儿的声音重新回来竟产生了莫名其妙的一丝希望。莫非佳伊儿在这里？但不管怎样，身处在这样陌生的国度，杰维的警戒心提高了一倍。
杰维正忖着，女人轻轻用眼角瞥了一眼杰维，然后说：“害怕吗，少年？”
当然不是！杰维心里否定。以前，死是没什么担忧的，对于自己的生命他早就不再在乎。但现在是不同的，他的生命并不是属于自己的，是属于佳伊儿的，是属于幸卡的，不可以说放弃就放弃。可是之前发生的一切或许真的可以找到答案。害怕什么的并不能成为拒绝对方的挡箭牌，相反会使自己处于更被动的状态，看眼下情形，对方孤身一人邀请自己，肯定是信心十足的。说不定她也看到了自己看到的影像，并对此了若指掌。她应该不会对自己有所为难，作为异访客的被邀请的价值，他相信不久对方便会告诉自己的。
“想好了？”女人问。
“我没得选择不是吗？”
“的确，你必须去见主上。”
“好吧。”
“这么干脆就答应了？”
“我不会轻易死的。”
杰维打量着这个异世界的国度：没有城堡，所有的房屋都是整整齐齐排成方形，一个挨一个，最高的不过两层阁楼。穿过的田野种植着食物，杰维从未见过这种食物。西边垂钓的人悠闲地坐在岸上，小孩子也愉快地在街道穿行，空气里弥漫着欢乐的气息。
杰维的心痛了一下。他想到了自己的国家，被强大蛮横的阿雷斯王国剥夺得只剩痛苦与眼泪。人们只能守着可怜兮兮的为数不多的蔓罗草不停向神明祈祷。当夜晚来临，凄清的冬季将整个国家推向深渊，好像从此被消除了存在的痕迹。再也看不到阳光的沐浴，甚至最奢华的贵族也只是对着空旷沉闷的庭院神伤。
杰维用手在酸酸的鼻子上划过。他抬起头，自己与这里的一切都是不同的：头发的颜色，眼窝的深度，身上的衣着。不停被人们所关注，但没有人上前搭话。缺乏好奇心或者是……
“我的名字是然语。这里是我们国家的国度，荷月之城。我们的国王名叫逸凌卫，迄今为止在位最长的国王，六十年。”然语说，“我们国家的贵族按照权利的拥有能力高低分为容、爵、力、慰，在容的贵族中，分为教容、庭容、市容、师容、筑容、律容、际容、判容、富容、味容以及乐容。他们有着不同的职责。我，是这个国家的判容，所以由我来迎接你这个稀客是理所当然得了吧！”
判容的职责是作为国家的代表与别国进行交涉与合作。杰维当然明白这个权利的含义。
“士爵、马爵，权利在将容之下，是军队的主干力量。道爵、圣爵是除了了教容以外被赋予拥有魔法的贵族，但是由于多数不是纯种血统，控制生命的力量远远低于教容，他们平衡着国家命运。政爵、宫爵协助着庭容在宫廷政治中为主上出谋划策，治理国家。长勋、专勋听命于市容，与庭容相对地，在市井中协调着贵族与平民的关系。级勋、钥勋直属律容，拥有着掌管人们生死的法律的权利。亮勋、执勋管理着国家的财力的收入与支出，当然他们是听命于富容的。朗力、挥力是作为师长的存在同师容掌管着教育。海力、运力则是由际容直接管辖的，负责与他国进行经济合作。勤力、交力是我的下属，我们就是用来迎接像你一样的存在，不过在一百年中这个权利有等于没有。其他的是音慰、舞慰负责音乐等供国王取乐的活动，我们的主上有多久没有召见过乐容了？哈哈。玉慰、扬慰的工作是建筑，筑容是他们的指挥者。汤慰、器慰就是味容的权利继承者，有关食物的重要关卡都是他们必须承担的。”
杰维点点头，虽然是异国度但并非是异世界，这个国度的贵族与自己世界中的国家的权利拥有形式是完全相同的。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得知你来了吗？”然语突然转过身。
“教容大人在星轮里看到了吧！”
“没错是看到了，但是却不是星轮，是……”然语的眼中有种阴郁，“是自己的心。”
“自己的心？”
然语失望的叹口气，“会怎么想呢，那个人。”
“什么那个人，说些别人听得懂的话好不好！”
“可以哟。时机成熟……”然语用手指向前方的高大的建筑，“进去吧，那是王宫了。”
杰维进入这个国度最神圣的地域的一瞬立刻感到了豪华与气派。虽然不是苏依国的高耸的城堡，但稗礼国的王宫给人一种华丽和精致，每一根柱子都是发着金色的光芒的，雕饰的复杂美观也是令人叹为观止的。周围的人们都是华服加身，黑发垂到腰际，一种飘逸之感。
“然语大人，欢迎回来。”这是信令吧，杰维想。
然语淡淡一笑，带着杰维来到斋阁。
“茹沃果然没有错，无论过了多少年。”斋阁里面的声音。
杰维的耳畔保留着这个听起来二十几岁的声音，不是逸凌卫吗？六十年的在位时间绝不是这种声音的拥有者所具有的年龄啊！
斋阁明亮宽敞，书籍整齐摆放在一排排高架上。一个青年从众多的书架中飘然而至。
“拜见主上。”然语恭敬地弯着腰。
主上！杰维下意识的眨眨眼睛，眼前的人就是逸凌卫？黑发的鬓角垂到双肩上，神情温柔又充满威严，俊朗与年轻的外形怎样都不会使杰维想到这就是原本在自己脑海中所形成的满脸皱纹满头银发的逸凌卫的形象。这个人顶多有二十七八岁，如同声音相匹配的年龄。杰维一时失语，只是盯着然语口中的“主上”。
“见到了呢！”逸凌卫也目不转睛地望着杰维。
“主上，这是命中注定的。”然语幽幽地说。
逸凌卫的眼中多了一层寂寞与伤感。杰维深切地感受着这双与自己几乎交融的眼睛，仿佛置身于对方寒冷的内心，不由得心疼起这个看似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杰维揣测着逸凌卫的思想与精神，他试图去了解他心中的伤痛，但他的内心又是紧紧关闭的。杰维肯定着，这种伤痛绝不是单纯的作为国王的孤独感，而是更不为大家所了解的情愫。
“我们必须见一面了。时机已经到了。”逸凌卫说。
“到底怎么回事？”杰维轻轻咬着牙。
“可以回答我的一个问题吗？”
“这应该是我对你说的话吧！”
“你的疑问我会解答的，但是现在，对于我，可以回答一个问题吗？拜托你！”
杰维的心中明明还有几千几万的疑问，但被逸凌卫这么恳求也没有办法立刻说出口，没有理由，或者说是没有权利拒绝对方的疑问，只能回答，这就是自己的处境！
“这个国度，这份记忆，还存在吗？”
杰维愣了一下，说：“不存在！”
杰维回答得很干脆，并不是没有经过大脑而肆意给出的答案，而是从进入这个国家的一开始自己便完全没有什么实在感。并且他也相信在自己十七年的生活中没有一段记忆是丢失的。逸凌卫也好，然语也好，他们的眼中，话语中都有一种希望自己能够回忆起某种联系的渴望，遗憾的是，没有。
杰维皱皱眉头，“应该存在吗？”
“可能吧！我们的一切……以及你……”
“请让我回忆起来吧！”
不要再被迷惑所吞噬，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重要的人，想要再看到她们的笑容，这就是我生存的全部意义。记忆，回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