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灵魂与肉体
“茹沃……教容，在吧！”逸凌卫说。
“是，茹沃在。”门被缓缓推开，走进来一个靛衣丽人。
杰维眼神与丽人的双眸相交，重叠又错过，使杰维的精神顿时有一种崩溃的冲动。无缘由的开始头痛，就像大脑中有个人在走钢丝，但在一瞬间，钢丝断了，人被重重摔在杰维大脑中最敏感的部位，紧迫感顿时转变成压迫感。同时心也在隐隐作痛，又或者是约束着灵魂，禁锢着灵魂，不能自由的遐想与猜测。杰维下意识的捕捉到了心中极为微小的变化，作为一个男人，他不可能不会体会的一种情愫：恋慕之情。
杰维仍然紧闭双唇，但牙齿却相互撕咬着。
“斯廷墨！”丽人慢慢抬起头，如溪水般的瞳孔中激起了浪花，她情不自禁地流下了一滴泪。
“茹沃，他不是那个人！”然语上前抱住了茹沃，将嘴埋进了茹沃柔顺繁密的黑发中。
“斯廷墨！”茹沃只是不停地流泪，预期中的温柔与思念深深刺痛着杰维的心。
“不……我的名字是杰维·尼。”杰维没有强硬地去反驳，只是淡淡地告知对方自己的姓名。
“他就在这！”茹沃伸出苍白消瘦的手轻轻触碰着杰维胸前的心脏部位。
杰维有些不知所措的向后退了一小步。他低下头，皱着眉，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丝想法，但又不想去承认。或许对方认错了人，但如此强烈的爱慕之情令他甘愿去实现这个误会。
“难道，”杰维舔舔嘴唇，说，“我以前是斯廷墨？”
“不，你不是他。”逸凌卫的话令杰维稍稍有些失望。
“那，怎么会……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是灵魂。斯廷墨的灵魂在你的体内。”
“不可思议！不可能……”
“我沉睡了一百年就是为了找到你！”茹沃的声音无力但兴奋。
“一百年？”
“一百年前的一场战役，斯廷墨失去了灵魂。一种强大而黑暗的力量将斯廷墨的灵魂夺去了。茹沃为了能使斯廷墨苏醒，也将灵魂寄托在蓝雀上，开始了漫长的寻找，自己也开始了沉睡。”
战役，之前的幻想……蓝雀，难道……
“五年前，茹沃终于找到了盛装斯廷墨灵魂的容器，但有一百年来魔法的消耗，她不得不将灵魂也存放在一个人体内。但是遗憾的是，那个人的声音因为与茹沃的灵魂相溶而消失了。”
“声音消失！你的灵魂寄存在佳伊儿体内！”
茹沃点点头。
杰维顿时觉得气血直冲大脑，冲上前激动地抓住茹沃的肩膀，说：“快把佳伊儿还给我！全部，她的全部！”
“我……我办不到。”茹沃哽咽着。
“撒谎！是你偷了她的一切，身体以及声音，你必须办到！”
“你快放开她！”然语抓住杰维的手大声命令。
“你闭嘴！”杰维冲着然语吼了一声，然后迅速抽出腰上的剑，直指茹沃的喉咙。
“放下你的剑！”逸凌卫也用剑指着杰维，“不许伤害她！”
“是我的错！”茹沃直视着杰维骇人的目光，“我的灵魂偷走了你妹妹的声音，还把她的肉体弄丢了！”
“弄丢了！开什么玩笑！”
“我在佳伊儿的身体中渐渐恢复了魔法，但我从未在她体内从未释放过自己的灵魂。你的妹妹的肉体依然属于他她的灵魂，从未变化过。那一天我终于可以回到蓝雀体内了，佳伊儿的歌声突然响起了，但就在此刻，一瞬间，佳伊儿便消失了！”
“那一天是……”
“是那种力量！夺取斯廷墨灵魂的力量！”
“黑暗的力量吗？”
“不，更强烈，深渊的力量！”
“为什么斯廷墨的灵魂会在我的体内？”
茹沃摇摇头，“你的身体里肯定有着某种力量，把斯廷墨的灵魂吸到了你的体内。所以，只有你才能救佳伊儿！”
“这样的话不用你说我也会为了找出佳伊儿不惜一切的！”
“就是这样的。无法解释的力量在你和斯廷墨的身上隐藏着，我们都想将他释放，所以，请帮帮我们！”
“就这样把一切都推给我了吗？”
“我们无能为力。”
杰维慢慢放下剑，自己的处境该用什么来勉强茹沃呢？
“相信我们吧！茹沃不会伤害你的！”然语紧紧拉着茹沃的手。
“你，想到些什么，通过那场战役。”逸凌卫仍然没有放下剑。
杰维终于体会到了贵族的种种纠葛，他不得不说什么，但是绝对不会这么简单就放弃对这个国家的罪恶的讨伐。
“有一个男人叫做穆洛尔佩，与斯廷墨一模一样，并且是敌人的首领。”杰维毫无感情的说着。
“穆洛尔佩？这个人从未听斯廷墨提起过。”茹沃轻轻摇摇头。
“而且在斯廷墨的最后一战中，对方的领导者始终没有出现过。”逸凌卫终于收起了凌厉的剑，恢复了他儒雅的形象。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杰维冷冷地说。
“没有了。现在换你来问了。”
“为什么你们在一百年中还能保持这样姿态？”
“一个国家的存在与灭亡只生存在记忆中。当记忆消失了，一个国度也会不复存在。外面的世界的人对我们的记忆被锁在一个深渊的地方，不只是在心理上的否定，而且是一个结界，逐渐屏蔽了我们的国土，人民。于是我们的国家在普通人看来不过是一片荒无人烟的废墟。而这一切的起源都来源于斯廷墨的灵魂的消失。”
“是茹沃召唤了我体内属于斯廷墨的灵魂……”
“是。只有真正认为在心里最重要的人才能甘愿放弃自己的灵魂来换回对方的苏醒，斯廷墨对于茹沃就是这样的存在。”
“果然如此。”杰维仿佛在内心最深处看到了一个渴望的身影。这样自己体内的斯廷墨的灵魂虽然仍然沉睡着，但见到心中最重要的人还是会有如此强烈的情感。杰维不禁捂住胸口，望了一眼茹沃苍白毫无血色的脸。时间虽未在她脸上留下痕迹，但心灵上的空洞却给她的光彩涂上一层灰色。
“只有贵族才拥有着这种特权——不老不死。”
“又是源于一百年吗？”
“深渊带走了一样东西，同样有留下了一样东西。这样的权利也许是最大的罪恶根源。只有被砍下了头颅才会得到长眠。就像等价交换。多么讽刺！”
杰维体会着这个“在位最长国王”的复杂心情，看来永远的青春与健康不会是他有丝毫优越感，反而成了他的负担。所有人都在追求着这种永生，但永生的实质却被人们所忘记。只有真正得到了这种虚伪的权力的人才会渴望得到永久的自由，即所谓的死亡。杰维的心中被矛盾所充斥，一直以来他的生存意义不断变化，当他真正达到了一种信仰后，却失去了以往的平静与和谐。她怨恨着自己的愚蠢，他必须要为此付出代价。他永生的实质离他越来越与远，也令他无法再回头去拾起从前的一切。为了最重要的人去生存，为了保护着什么而渴望永生，欲望的毒蛇正吐着外表甜蜜的信子，摇动着尾巴，弯曲的身子跳出诡异的舞蹈。这是神明的玩笑。
“被授权的贵族向神明祈祷，痛苦的奇迹便流传下来了。”逸凌卫望着腕上的珍珠，那是嵌入皮肤的一种恩惠，现在却变成了一粒消磨人心的沙石。
“一百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杰维喃喃。
一阵沉默。
“主上，遇到了奇袭！”
信令的声音打破了平静的压抑，从中流出了危险的气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