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回忆泡影的抽离
“这里是，哪里？”噤扬司的剑上没有任何血迹，光亮的剑锋如锋芒般尖锐。
周围是无尽的黑暗。脚下的土地也是不真实的存在，仿佛处于漩涡般，脚步被裹在卵里，前进一步，土地也向前移动，最终又回到了原点。
前方隐隐出现一点光芒，噤扬司迅速追赶着那唯一的希望。但越是追赶就越被遗弃。忽然间，噤扬司明白了什么，停住了脚步。
“逸凌卫，是你没错吧！”
光亮逐渐变大，越来越靠近噤扬司，最终幻化成一个青年人的模样。
“你终于来了。”
“你多此一举引我到这里来。”
“害怕看到自己内心的黑暗吗？”
“我一直都在黑暗之中。”噤扬司收回了剑。
“这些记忆，是黑暗的吗？”
“这些……记忆！”
噤扬司的眼中出现了一个少年。
“这是……”
“从前的我，从前的你。”
黑暗像被一只大手撕开，一缕青色，一缕金色，紧接着各种色彩开始挤进这奇异的空间。
“对，因为这里的人我最喜欢的只有噤扬司你。”
“摆脱束缚……我会为你……逸凌卫王子……我对你……也是……”
一阵风吹过，刮得阿蒙柏的枝条簌簌作响。
“什么声音？你听，噤扬司，你听到了什么？”逸凌卫望着无尽的蔓罗草铺成绿色，惊奇地说。
“是音乐！从未听过的！”噤扬司向前迈了一步。
“真好听啊！”逸凌卫闭上眼睛感叹。
“好听？我觉得像是哭泣。”噤扬司微微皱了皱眉。
“是吗？”逸凌卫愉快地拍了一下噤扬司的肩，说，“去看看到底是什么声音。”
“王子，你…….”
“放心吧！因为有你一直在我身边嘛！”
两个少年骑上飞马朝声音的中心飞去。
噤扬司眼中充满不安，他有一种被吸引的错觉，这种声音的魅力并非音乐本身，而是一种魔法的引诱。他内心的第一层表达告诫他不可靠近，但第二层却牢牢曳住他向魔法中心飞去。噤扬司又不禁看看逸凌卫的脸，疲惫与焦虑在王子英俊的脸庞上留下灰色的眼袋，但逸凌卫仍然在微笑，温柔地笑着，包容地笑着，充满希望地笑着。绝不背叛这份温柔。噤扬司心中无数次起誓，失去生命也必须保护那份温柔。
“噤扬司，你看那个人……”逸凌卫的飞马停在空中。
“王子，小心点，我去……”
“终于出现了！”声音的主人从地上轻轻一跃悬在两个少年面前。
“你是谁？想干什么？”噤扬司挡在逸凌卫面前。
“慢着，噤扬司……”逸凌卫轻声阻止，但却被刚才的声音打断了。
“我叫碦斯梅斯，是十二圣器的守护者之一。”
“十二圣器？”
“快，快把你们的灵魂交给神圣的俄尔普斯吧！”
“王子，小心！”
逸凌卫的飞马失去了平衡，从空中垂直坠落。噤扬司将飞马直俯向下，安稳地接住了逸凌卫。
“没击中吗？那这一次！”
“可恶！”噤扬司看到一根银色的线向逸凌卫飞来，来不及躲闪，伸出的右臂缠在了银线上。
“混蛋……你！”噤扬司奋力拉扯着银线。
“你看得到！这种力量……莫非……”
“啊！”噤扬司大叫一声，阴线突然消失，只是在他手臂上留下了一个极细的痕迹。
“我会回来接你的！”邪恶的笑容在对方的脸上直到声音随着身影消失而淡化。
“噤扬司，你，你不要紧吧！”逸凌卫抓住噤扬司的双臂，眼里恐惧并不是单纯的面对敌人，而是害怕失去身边的生命。
“没……没事。”噤扬司看看手臂上的痕迹，说，“只是留下……”
“你一直在看手臂，果然受伤了，是吧？”
“只是刚才银线留下的痕迹。”
“果然留下了！快回去让圣爵看看！”逸凌卫抓住噤扬司的手，目不转睛地看着噤扬司。
“嗯。”
“不知道能不能消除，这个伤痕，可惜我们的教容她……”逸凌卫微微低了一下头。
噤扬司驾驶飞马朝来的方向飞去，逸凌卫将身体紧紧贴着他的后背。
噤扬司深陷在这亲切的关怀中。每一次的相见都是一种幸福，每一次的交谈都是一种如梦境般的美妙，躺在逸凌卫的身边哪怕堕入深渊也会毫无后悔地答应。噤扬司心中最重要的灵魂，不是渐渐堕入黑暗的自己，而是永远光明温暖的逸凌卫。
“那到底是什么呢？是你堕入深渊的开始吗？”
“收缩灵魂的绳索，是宿命的选择。”
“宿命……吗？”
“我的灵魂一开始就不属于这个世界。”
“不，是你决定背叛我才开始的，不是吗？”
噤扬司眯起眼睛，眼中的情愫被深深地隐藏在黑暗中。
虫咬般的痛楚吞噬着噤扬司的身体，火一般的灼烧着他的全身。这已经是第几次了？未完成的宿命的约定，这就是代价吗？难道一点选择的余地都没有吗？不甘心！不想输！不想背叛！即使死。灵魂已经不属于自己了，宁愿痛苦，宁愿失去灵魂，也不能……噤扬司摸摸手臂上日益明显的痕迹，约定的时间快到了。快点结束即将到来的罪恶！好想，再看一次，再一次让我看见，他的笑脸……
“噤扬司！”沉闷的水花溅起，逸凌卫的华服在水中浸泡失去了陆地上的光泽。
“王子……不，主上，我已经不能……”深湖中，噤扬司的声音化作一堆气泡。
逸凌卫笑了，他没有出声，只是深情的动着嘴唇。
“笨蛋，在我继位的这一天选择死亡。”
“父亲他……他背叛了你们啊！把你的父亲给……”
“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够了。”
“我的心志快完全失去了！”
“不要紧，我会抓住，你不能从我身边逃走……”
“我，不得不……”
噤扬司的眼角浮起小小的泪珠，逸凌卫轻轻闭上双眼，让泪珠滑过自己的嘴唇，浮上水面，绽开一朵水花。
“即使你背叛了我，我也不会让你从我身边逃走。”
“逸凌卫，你痛苦吗？”
“痛苦。”
“那你为什么还活着？”
“因为你的存在。”
“那我为什么还活着？”
“为了实现约定。”
“我是来实现约定的，我来为你毁灭痛苦！”噤扬司又一次举起手中的剑。
“到头来，约定，又变成了一种束缚，给你，给我。”
“我不会让你痛苦。死亡，并不代表消失。”
“你父亲消失了吗？”
“他只是迷路在权贵中的羔羊，他并未真正体味过痛苦，他的死亡，是由我来创造的消失的仪式。”
“死亡，真的可以使痛苦消失吗？束缚，真的就完全放手了啊！”
“逸凌卫，我无法死亡，背叛你的代价便是痛苦的被束缚捆绑。”
“你的灵魂不属于这里，你不必要接受背叛的惩罚。”
“但是，我的心，属于这里。你的温柔，那束光芒……”
“最后再问你一个问题。”
“……”
“我的死亡会带来稗礼国的重现吗？”
“你还没有从束缚中解脱吗？”
“是愿望！”
“愿望……吗？哈哈！我像个傻瓜一样……”
“我也是，曾经的束缚变成死亡前的一种羁绊。直到最后才明白过来。”
“会的。”
逸凌卫走向噤扬司，轻轻地抱着噤扬司，嘴里吐出的气息在噤扬司耳膜中弥漫，“你早就明白了，这种愿望，背离最初的我的心意的愿望，是吧！你一直比我自己更了解我！谢谢。”
逸凌卫的身体化作一束光，越来越淡，最后融入了黑暗之中。
“逸凌卫主上！”杰维乘坐飞马在空中接住了逸凌卫的头颅。
另一只飞马的背上留着逸凌卫残缺不全的身体。
“主上……不见了！”对方将容慌张的四处张望。
杰维紧紧地攥住缰绳，大呼：“东之军增援！”
对方军队立刻陷在了稗礼国的士兵之中。
“任何人的灵魂都必须存在于黑暗之中，斯廷墨的灵魂永远在无法上升的深渊中沉睡。”
杰维耳边，噤扬司的声音轻轻地回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