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沉睡的使命
“任何人的灵魂都必须存在于黑暗之中……吗？”女人将双手轻轻的缠在噤扬司腰间，头微微靠在他宽阔却瘦削的肩膀上。
“这是我们的宿命，不是吗？”噤扬司一抬手，星轮里的光影瞬时黯淡了。他闭上眼睛，任由女人的身体与自己越贴越紧。
“出乎我意料，你会亲手熄灭心中的火焰呢。”女人的语气中带有一种讽刺和酸味。
噤扬司猛地抓住女人的双手，甩开了，“我不会再自欺欺人，你也心知肚明，心里一旦有了一丝光明便不会那么容易消失。即使是……他的死亡……”
“真是诚实啊。”
“对于你，我不想隐瞒任何事情，因为我接受了被你选中的事实。”
“听你的口气仍然在生气。”
“生气？”
“我是不是应该道歉呢？不是王之一族的这件事！”女人手中摆弄着琴弦，在黑暗的空间里泛着皎然的光亮。
“你居然会说出这种幼稚的话！这是命中注定的事，不是吗？碦斯梅斯。”
“坦然接受了？”
“我不可能成为一国之君，即使曾经在那片土地上被唤为‘主上’。”
突然安静的空间里有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没有生命存在的迹象，是被阳光与爱遗弃的角落。丝丝的喘息几乎不留痕迹地由近及远又由远及近地弥散。
“这样‘大人物’的力量又增加了呢。”银光出现，打碎黑暗的单纯，碦斯梅斯娇柔的声线听起来寒冷刺骨。
“你开始没告诉我。”
“开始恨我假公济私？”
“不，是意外的觉得‘一箭双雕’。”噤扬司再次开启星轮，“再说，这对于我们所有人来说都是‘私’吧。深渊骑士的愿望。”
“觉悟意外的提高了。”
“从苏醒之日开始便是。”
“呐，噤扬司。”碦斯梅斯手里的银光静止了，“从与你相遇的那一刻，我便一直痛恨着自己的血统。”
“愚蠢的话不要再说了！”
噤扬司转过身，将碦斯梅斯牢牢抱在怀中，两人嘴唇的温度在慢慢交融，口中的气息也在两人紧贴的嘴唇的空间里缠绵。
杰维回头望望依然存在的国度。“这就是逸凌卫的死的报酬吗？”杰维开始重新思考这个静止的国度的意义。
“这是主上的意思。你已经是我们的新君主了！”然语的话激不起杰维任何兴趣，但有一点，杰维觉得无论如何都会使用的。
“重建你的国度，你需要我们。”茹沃说中了。
“我也需要你！”话到嘴边又吞回来，杰维明白这是体内另一个灵魂的呼唤。他觉得自己趁人之危了。
“教容有着她不可被替代的使命。”言外之意，思念无法战胜责任感，杰维独自离开。
“身为一国之君，应该怎么做呢？”直到杰维动身的一刻茹沃也没有劝他留下，只是给了他一个嵌在逸凌卫手背上的珍珠。
杰维摸着光滑温润的宝物，这里面承载了多少重量！对不起，各位，总有一天我还会再回来。
没有接受职责但却接受了使命，杰维在飞马背上疾驶，如刀般的风穿过头发，直刺脑中。记忆犹新的痛，无法忘却的羁绊，必须寻找的意义。踏上了原本应该的路，杰维有着坚毅与迷惑的灯光照耀着前方。
“佳伊儿，佳伊儿！”杰维呼唤的声音随风咆哮。
少女猛地从梦中惊醒，忽的坐起，汗水从她的额头流入她的脖颈，急促的喘息声构成了房间里唯一的乐音。
微风吹进窗来，淡蓝色的帘幕轻轻摇摆，一线月光偷偷溜进了少女的脸颊，洁白的皮肤泛着病态的光芒。少女有些笨拙地撩开厚重的被子，踏上并不熟悉但却华美异常的鞋，纤细瘦小的手指在帘幕的一角拨弄，柔软蓬松的棕发随风而动，时起时伏。
窗外的一切都是黑暗的，分辨不出哪里是池塘哪里是花园，少女被莫名所袭击，被陌生所笼罩，但除了微微张开她吃惊的如纽扣般精巧的嘴外，她一动也不动。“这里是哪里？”她心中回忆这用自己的声音读这句话的方法。舌头在蠕动，但声音却没有出现。
“梦里，是哥哥在叫我！”少女的眉头皱着，凹凸的位置盛着汗水。
少女紧闭上嘴，甩开了帘幕，“噔噔噔”地在地板上奔跑，她穿过门口，穿过回廊，在迷宫似的城堡中徘徊。
“必须从这里出去！”少女心里坚信着这句话。
“哥哥，在找我！”少女疲劳的双腿放慢了速度，呼吸加速，“杰维哥哥！”
一阵惊慌，少女被一个身体牢牢抱住，少女使劲挣脱但都是徒劳。
对方没有捂住自己的嘴，说明对方知道自己没有声音。那对方肯定就是把自己弄到这里的人。
本来在自家花园里，一眨眼便睡在了一张陌生的床上，少女的泪水流进了嘴里，连同汗水一起。
“我没兴趣对你做任何事。”
少女吃了一惊，背后的声音听来多么年轻！少女仍然在挣脱。
“快觉醒吧！佳伊儿·尼，王之一族的仙女守护魔！”
少女眼睛突然睁大，随后又无力地闭上，身体瘫软在背后的人的怀里。
“无效！”
“闭嘴！娜洛。”
“时机。”
“看来只能等他来了。”
“苏醒！”
少女慢慢恢复意识，睁开了眼睛。
然而眼前的一切如此强烈地冲击着她的眼球：悬浮的钟表，悬浮的玩具，悬浮的利剑，甚至自己也在悬浮。
不，自己是踏踏实实地坐在地上的。
“吓了一跳吧！”熟悉的声音的主人一步步靠近少女。
“佳伊儿·尼！”
少女想尖叫，但是没有声音的她只能用布满血丝的扩大的瞳孔表示自己的惊恐：一颗女人的头颅悬浮着，并叫着自己的名字。
“你会习惯的，这是娜洛。”
“失礼的小丫头！”
“我是你一直寻找的伙伴——巴托亚·菲。”
佳伊儿眨眨眼睛。
“阿雷斯王国的新国王！”
佳伊儿的瞳孔又大了一圈。
“你的使命在沉睡。”
佳伊儿摇着头。
“但是，我会让你醒来的！”巴托亚把最靠近佳伊儿的耳朵，轻声说，“因为，我爱你。”
“欺骗！”
巴托亚双手按住佳伊儿的锁骨，似笑非笑地说：“是宿命，不是吗？我必须爱这个人，不是吗？”
“牵制！”
“来吧！牵制我吧！”巴托亚张开双手，将佳伊儿瑟瑟发抖的身体拥入怀中。
“嫉妒！”
“你会吗？”巴托亚轻轻放开佳伊儿，转过身，走向头颅，“把我推向深渊的女人。”
“帮你觉醒！”
“是的！是的！我最亲爱的女仆，娜洛，是你让我觉醒的，但我却这样对你。你还记得你的身体在哪里吗？”
美丽的头颅闭上了双眼，眼角有湿润的液体沁出。
“你现在是怎么想的呢？后悔吗？不甘吗？我曾是那么信任你的！”巴托亚将凑向头颅，深深地吻着头颅的嘴唇。
佳伊儿悄悄地爬着，虽然全身无力，但仍然艰难的想离开这儿。必须离开这儿。
“留在我身边，可以见到你想见到的人。”巴托亚的声音给佳伊儿的内心一个重大的撞击。
“你不是想见你的哥哥，杰维·尼吗？”
我的哥哥，杰维，你到底在哪里，快来救救我吧！
佳伊儿抬起头，对方紫色的眸子像深不见底的潭水泛着波光，同时也闪烁着危险。
“迷人的诱惑！”
佳伊儿的眼珠在不停转动，为什么？为什么？她想知道什么？他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脑子一片混乱，全都被这个年轻的面貌与霸气的声音所占据。
“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会这么做？”
“时机！”
“我们之间无法复制的牵制！”
佳伊儿咬着嘴唇，手里攥着衣襟的一角。
“唤醒使命的代价，你必须要放弃一份情感，对杰维·尼的爱。”
佳伊儿摇着头。
“来吧！让我们真正成为一体吧！”巴托亚又张开了双臂。
“强迫！”
佳伊儿用拳头敲打着巴托亚的胸膛，忽然她从巴托亚的眼中读出一种无措。
仿佛充满了巨大的“嘭”的声音，悬浮的一切忽然落地，头颅也消失了。但只是一瞬，安静得毫无生机的一瞬。刺眼的阳光照在巴托亚的脸上，佳伊儿突然觉得这张稚气俊秀的脸上混杂着温柔与伤感，丝毫没有之前的霸道与黑暗。
巴托亚放开了轻抚佳伊儿脸颊的双手，冷冷地问：“是奥可吗？”
“是的，陛下！”门外有个声音响起。
“进来吧！”
奥可推开门，平静地望了一眼一脸狼狈的佳伊儿。
“陛下找到她了！”
“你有什么事？”
“他们回来了。”
“那，那个家伙也会来了吧！”
“是的。”
“会觉醒……吗？”巴托亚将祈求的眼神丢给佳伊儿。佳伊儿一甩头，别过了脸不看巴托亚。
“因为无法摆脱而勉强去做那样的事，陛下只会让别人误会更深。”
“怎样都好了！只要能够……”巴托亚暗淡的眼神中没有焦点。
“伤害原本善良的自己，被您爱的人也不会……”
“够了！”巴托亚打断了奥可的话，“安排好她的一切。”走出了温暖的充满阳光的屋子。
“巴托亚……王子！”
佳伊儿歪着头看着眼前的黑袍男人，硬朗的弧度脸庞，成熟优雅的举止，温和自然的话语以及怅然失落的目光。但在佳伊儿心中却怎么也忘却不了一个少年孤独悲伤的眼神。
巴托亚，一个永生难忘的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