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主人，是我思虑不周，做得还不够好。”
秦筱的话音刚落，赢君便立刻躬身领命，抬手理了理衣襟，脚步已经朝着门外的方向挪了半分。
“依照您的命令，我这就去安排人手，确保把事情办妥当。”
“急什么？”
秦筱却笑着上前一步，轻轻拽住了赢君的袖口，指尖触到对方衣料上细腻的暗纹，语气里带着几分嗔怪。
“你又不是拉磨的驴，日夜连轴转不停歇，我可舍不得把你累坏了。回来回来，陪我再待会儿。说了多少次了，这些跑跑腿的杂事，没必要事事都让你亲力亲为，底下那么多人，总不能白养着。”
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自有盘算。
眼下最稳妥的法子，就是在这儿保持敌意、按兵不动，先沉住气等对方乱了阵脚再说。
特殊监察局的局长又如何？难不成他就不会被人反过来检查？有时候对付这种人，就得用“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法子。
让英雄去查英雄，让好汉去查好汉。
“能为大小姐分忧，是属下的荣幸。”
赢君微微低头，耳尖却悄悄泛红。自上次被秦筱撞破女儿身后，她虽不再刻意隐藏性别，可多年穿男装的习惯早已刻进骨子里，如今依旧常以短发束身的男装示人，唯有领口偶尔露出的纤细锁骨，还能隐约看出几分女子的柔态。
秦筱看着她这副模样，心头忍不住泛起一阵欢喜。
有一说一，这种短发利落、身形挺拔，却藏着反差感的假小子设定，实在太戳她的喜好了。她走上前，伸手替赢君理了理歪掉的领结，指尖不经意擦过对方的脖颈，惹得赢君身体微微一僵。
“大小姐，您这……也太抬举属下了。”
赢君的声音有些发紧，她实在想不通，主子今天为何突然对自己这般亲近。周围还有不少宾客的目光落在这边，若是被人看出端倪，说主子识人不清、对下属有暧昧的举动，那可就糟了。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想拉开些距离，却被秦筱不动声色地按住了肩膀。
“可惜了。”
秦筱轻轻叹了口气，转头看向一旁的林薇薇，脸上的亲昵瞬间收了大半，只留下几分恰到好处的歉意。
“咳咳，让林小姐见笑了，我这下属性子太拘谨，总改不了这小心翼翼的模样。”
“没事没事。”林薇薇连忙摆手，脸上堆着得体的笑容，眼底却飞快地闪过一丝疑惑。
“看得出来秦小姐和这位……赢先生的关系很好，您对下属这般体恤，实在难得。”
“那是自然，我向来最信任她。”
秦筱这话半真半假，她确实信赢君的能力，可要说全然交心，倒也还没到那份上。
她抬手招呼不远处的佣人过来，让对方换了一杯新榨的草莓汁，粉嘟嘟的液体里浮着几颗碎果肉，凑近就能闻到清甜的果香。她抿了一口，眼底露出几分满足。
比起那些辛辣的烈酒，还是这种甜滋滋的饮品更合她的胃口。
“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林薇薇小姐，我今天刚认识的。”秦筱晃了晃手里的杯子，语气带着几分似真似假的抱怨，“之前看资料上写的，只说林小姐是普通商户出身，怎么没提过，林小姐竟是个这么有意思的人？”
赢君站在一旁，脸色微微沉了沉。她搞不懂主子这是什么意思。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要给自己介绍林薇薇？
难不成这位林小姐真有什么特殊的才艺，讨好了主子？
毕竟秦家这位大小姐，出了名的是个“乐子人”，向来只喜欢新鲜有趣的人和事，只要能让她觉得欢愉，哪怕是陌生人，也能得到几分特殊对待。
林薇薇心里更是犯嘀咕，脸上的笑容都有些挂不住了。
赢君的身份不是秦筱的保镖吗？哪有两个身份相当的小姐聊天，中途突然给对方的保镖介绍自己的道理？
这根本不符合常理啊！
她悄悄攥紧了手里的手帕，脑子里飞快地转着。
难不成，自己现在也该打个电话，把家里安排的保镖叫过来，跟对方“对等”一下？
“林小姐……对吧？”
赢君的声音带着几分勉强，她知道主子心里大概有气，自己不该胡乱猜测主子的心思，还是按原计划行事最稳妥。
她朝着林薇薇微微颔首，语气平淡得听不出情绪，“你好林小姐，我姓赢，是秦小姐的下属。希望您今天在这儿能玩得开心。”
这敷衍的态度再明显不过，林薇薇也顺势顺着台阶下，装作第一次认识赢君的样子，礼貌地回了句：“赢先生您好，多谢关心。”
打完招呼，赢君立刻转头看向秦筱，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大小姐，时候不早了，我们该离开这里了，待会儿还有个视频会议要开，不能迟到。”
“好啊。”
秦筱没有反驳，她早就料到赢君会这么说。
对林薇薇，她的最优解就是“无态度”。
既不能表现得太在意，免得让对方觉得自己有求于她；也不能太不当回事，转身就走，毕竟接下来还得用着林薇薇这条线。
而让赢君来打断这场交谈，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赢君明面上的人设，本就是“打着秦筱的名头做事，却时常没得到主人允许就擅自做主”，如今以“怕耽误正事”为由打断聊天，既合理又不会引人怀疑，还能完美避开和林薇薇继续周旋的麻烦。
秦筱跟着赢君转身离开，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没有回头，只从余光里瞥见林薇薇还站在原地，目光紧紧跟随着她们的背影。
林薇薇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轻轻松了口气。
虽然这次和秦筱交谈，没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但至少自己按原计划走了流程，没出什么差错。
她心里暗自琢磨：看秦筱对赢君那信任的样子，就算自己刚才有哪里做得不够好，让秦筱略感不满，想来也不会受到太严厉的处罚吧？
可转念一想，林薇薇的眼神又冷了下来。
畏首畏尾、瞻前顾后从来不是她的风格。
她重新攥紧手帕，指腹摩挲着布料上的纹路，眼底闪过一丝狠厉。
落井下石、背后捅刀子，这些手段她早就用得炉火纯青，哪次不是靠着这些拿手好戏，才在林家复杂的内斗里站稳脚跟？
她想起父亲常挂在嘴边的林家家训，那句话像刻在骨子里一样，在脑海里清晰响起：“不要因为曾经对某人卑躬屈膝，就觉得自己卑劣；不如说，该为这份能屈能伸感到自豪！这世上哪有什么体面，活到最后的那个，才是真正的赢家。”
另一边，秦筱和赢君已经走到了舞会的角落里，这里灯光稍暗，远离了中心的喧闹，正好能看清宴会厅里的动静。
秦筱没有开口问赢君之前安排的工作有没有问题，也没催着要结果。
做人总得留几分余地，把人逼得太紧，反而显得自己不近人情，倒不如松松弦，让赢君自己安排。
突然，秦筱的目光顿了顿，抬手指了指不远处入口的方向，语气里带着几分玩味的笑意：“看，许知意来了。”
赢君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许知意正快步走进来，脸上带着明显的焦急神色，时不时抬头四处张望，像是在找什么人。
赢君心里悄悄叹了口气，看着大小姐这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只能在心里默默为许知意祈祷：别别被大小姐一次就玩死了。
“要不要打个赌？”秦筱转头看向赢君，眼底闪着狡黠的光，“就赌许知意等会儿被林薇薇难为的时候，会是什么反应。”
赢君立刻躬身回道：“属下愚钝，哪可能赢得了大小姐？这种赌局，属下实在不敢跟您赌。”
“别跟我说这些无聊的客套话。”秦筱摆了摆手，语气里带着几分诱惑，“我们就赌个简单的，你之前提过的那个仇人，不是一直在政坛上蹦跶吗？我最近查到了一点他的黑料，证据链都齐了，足够让她进去蹲几年，彻底断了政治生命。这个赌注，你想不想要？”
秦筱太了解赢君了，知道那个仇人是她的心头刺，只要抛出这个诱饵，赢君绝对不可能拒绝。
果然，赢君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攥紧，片刻后才缓缓抬头，语气恭敬却带着几分坚定：“大小姐既然都这么说了，我要是再拒绝，就太不识抬举了。”
“这才对嘛。”见赢君上钩，秦筱笑得更开心了，摆了摆手，“那你先选，说说看，你觉得许知意会怎么做？”
赢君仔细回想了一下许知意的性子，又想起之前大小姐特意给过许知意不少面子，让她在不少场合露了脸，许知意本就不是个能受气的人，如今被林薇薇为难，多半不会忍。
她斟酌着开口：“根据我对许知意的了解，她性子向来直率，又有点傲气，恐怕不会让着林薇薇。依我看，两个人等会儿大概会直接吵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