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小姐还真是坚强，换作是我，怕是早被这日子压垮，连寻条退路说不定……早就动了走绝路的念头。”
秦筱语气里满是真切的敬佩，目光落在许知意身上时，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探究。
许知意闻言，唇边勾起一抹浅淡却释然的笑：“说起来我自己也意外，刚到这一步时，总觉得天塌下来了，连呼吸都带着苦味。可真熬下来才发现，日子也没那么难扛，慢慢的，竟也习惯了现在的生活，好像……也就没什么不能接受的了。”
听着许知意的话，秦筱心里暗自点头。
她没说错，人类的适应力本就远超自己想象。
太多人总觉得自己脆弱不堪，可真被逼到那个处境里，哪怕是平日里再懦弱的人，也会在日复一日的磨合中，硬生生长出铠甲，把难捱的日子一点点过顺。
就像许知意，从前是众星捧月的许家大小姐，如今跌落尘埃，却没半分怨天尤人，反而透着股沉静的力量。
一旁的林薇薇，看着秦筱和许知意相谈甚欢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光，刚要迈步上前插话，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温和却带着压迫感的声音：“林小姐看着脸色有些泛红，许是酒意上头了，我先带您去房间歇一歇，免得待会儿不舒服。”
林薇薇猛地回头，就见赢君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脸上挂着标准的和善笑容，眼神却像淬了冰，藏着毫不掩饰的警告。
她下意识挺直脊背，语气带着几分不服气：“喝醉？我怎么会喝醉？不过是喝了两杯而已……”
话没说完，迎上赢君愈发幽深的目光，后半句硬生生咽了回去，肩膀瞬间垮了下来。
她可不敢跟赢君硬碰硬，这人看着温温顺顺，眼里的狠劲却让人心头发怵。
“也是，你考虑得真周到。”林薇薇强装镇定，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心里却早已翻江倒海：完了完了，这要是不识相再啰嗦，指不定赢君会怎么对自己，说不定直接在背后敲晕拖走，那也太丢人了！
与其落得那样不体面的下场，还不如乖乖听话。
她暗自打定主意，下次说什么也不来秦家了，秦筱和赢君这主仆俩，一个看着温和一个看着恭顺，骨子里全是正常人看不懂的心思，简直要把人逼疯！
“那就麻烦你了，赢君。”
林薇薇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蝇，生怕自己再多说一个字，就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其实，让赢君带走林薇薇，本就是许知意的意思。
如今林薇薇已经没了利用价值，自然该乖乖退场，免得留在这儿碍眼。许知意上次见过赢君，知道她做事稳妥，此刻看着林薇薇这副无精打采的模样，还以为她是真的喝多了，语气里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关心：“好好去休息吧，虽说我还有好些话想跟你聊，但现在显然不是时候，等你醒了再说也不迟。”
林薇薇听着许知意这番“关心”，只觉得脸上的肌肉都快绷不住了。
她可半点不感动，反而觉得讽刺。在她眼里，敌人就该斩草除根，绝不能给对方留半分反扑的机会。
可现在的情况，她根本没能力跟许知意抗衡，只能死死攥着衣角，低着头闷闷地应了一声：“嗯。”
许知意只当她是喝醉了脑袋不舒服，没心思计较她这冷淡的态度，站在原地目送赢君带着林薇薇离开，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才收回目光。
“姐姐，多余的人都走啦，现在就剩我们两个了，可以安安静静待一会儿了。”
秦筱忽然上前一步，刚才那副端庄得体的大小姐模样瞬间消失不见，眼底满是天真无邪的笑意，像个讨糖吃的孩子，小心翼翼地凑到许知意身边，轻轻抱住了她的手臂。
她晃了晃许知意的胳膊，语气里带着几分小得意：“对了姐姐，这次晚宴的邀请函，还是我亲手给你发的呢。其实我一开始还偷偷担心，怕姐姐不愿意来，毕竟……现在的情况跟从前不一样了。”
“为什么会这么想？”许知意被秦筱这突如其来的亲密动作弄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想抽出手臂，可转念一想，秦筱是晚宴的主人，自己若是太过抗拒，未免不给对方面子。再说，她们都是女生，太过拘谨反而显得生分，或许是自己太敏感了。
她暗自叹了口气。
破产后的日子，不知不觉间改变了太多。
若是从前许家还在的时候，哪怕对方是秦家小姐，她也绝不会委屈自己迁就别人，更不会因为这点小事纠结。
可现在，她早已不是那个可以随心所欲的许家大小姐，只能学着收敛棱角，在生活里慢慢磨合。
这到底算好事，还是坏事呢？
若从整个许家的角度来看，答案无疑是后者。
家族几代人呕心沥血攒下的基业，从辉煌巅峰一夕之间崩塌，所有的荣光、财富、人脉尽数化为泡影，这样的结局，对任何一个传承已久的家族而言，都是灭顶之灾，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悲剧。
可若把目光落在许知意个人身上，事情似乎又多了几分复杂的意味。
这场突如其来的破产，像一把淬了冰的刀，斩断了她从前养尊处优的生活，却也在客观上推着她走出了温室。
就像小说后期的剧情里写的那样，她最终凭着自己的手段复兴了许家，哪怕那些手段里藏着不少不光彩的算计，可这份从绝境里爬回来的韧性，终究是这场“坏事”逼出来的。
只是现在的许知意，还没走到那一步。
在秦筱看来，规规矩矩、循规蹈矩的大小姐实在没什么意思，太过平淡，掀不起半点波澜。她就喜欢那些坏心眼的女人，就是这种坏女人才能激起她的征服欲。
秦筱说着，指尖轻轻勾了勾裙摆，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恰到好处的委屈，连眼神都软了下来：“之前我身边的朋友，总在我面前说姐姐的坏话，说姐姐现在落了难，不如从前风光了。当然啦，我每次听到都会立刻阻止她们，不许她们这么说姐姐。她们当着我的面是不敢再提了，可我知道，背地里还是会偷偷议论，有时候我撞见了，心里还挺不舒服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