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秦筱那端急得几乎要跳脚的语气,花映月垂在身侧的指尖轻轻蜷了蜷,眼底的笑意却愈发深了。
那笑意像浸了蜜的毒,顺着眼尾的弧度漫开,连带着胸腔里那股憋闷了许久的滞涩情绪,都像是被春日里最轻柔的风拂过般,一点点松快了下来。
就要这样。
花映月在心底无声地喟叹。秦筱越是焦急,越是失态,越是将那份藏不住的在意摆在明面上,她心里那股憋了整整许多年的郁气,就越能找到宣泄的出口。
曾经求而不得的人,如今早已阴阳两隔;曾经被视若珍宝的约定,最后只剩她一个人守着残破的回忆。
可秦筱不一样,她有着和那个人极为相似的眉眼,却比那个人更脆弱、更易激,一点点风吹草动就能让她乱了阵脚。
这样的秦筱,恰好成了她这些年无处安放的情绪的最佳出口。
看着秦筱为了许知意慌不择路、连话都说不完整的模样,花映月只觉得心里那个空了许久的洞,正被一点点填满,连呼吸都比刚才顺畅了不少。
她甚至忍不住想,若是能一直看到秦筱这般失态,或许那些关于“得不到”的遗憾,那些午夜梦回时翻涌的不甘,也能跟着淡几分。
那个人当年也是这样,为了一个外人一样的亲人,轻易就抛弃了她,背叛了她们许下的“一辈子不分开”的约定,也背叛了她掏心掏肺交付的全部爱意。
从那天起,她在这个冰冷的世界里,就再也不敢相信任何人了。
既然你死了,那这个和你眉眼几乎一模一样的秦筱,就该代替你承受我的迁怒。
花映月的指尖抵着微凉的玻璃窗,眼底的温度一点点冷下去。如果你还活着,以你那泛滥的善良,一定不会忍心看我这样做吧?
可你已经死了,你早就抛弃我独自走了,现在的你,什么都改变不了了!
心底的怒火像是被泼了油,瞬间烧得更旺,愤怒与怨恨交织着,成了最烈的燃料,几乎要将她的理智都烧尽。
“谢谢花小姐的关心了,不过我相信,凭借我的努力,一定能复兴许家。”
许知意的声音温和却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底气。
这些日子,她走到哪里,都会有人有意无意提起许家的变故,或是同情,或是嘲讽,或是带着打探的意味。
她知道花映月不会嘲笑她,毕竟在花映月眼里,没有秦筱在身边的她,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连被嘲笑的资格都未必有。
可许知意有自己的骄傲。方才在休息室独处时,她已经和秦筱达成了合作共识:她愿意接受秦筱的帮助,而付出的代价,不过是在秦筱需要时随叫随到,陪这位从小被宠大的大小姐解解闷、聊聊天罢了。
秦筱总说,是真心拿她当姐姐看待,可许知意却无法完全相信这份纯粹的善意。
在她看来,若是将这份帮助定义成一场明码标价的交易,反而能让她更安心,也能让她在接受帮助时,少几分忐忑与不安。
她知道秦筱明白她的心思,那位一心只想着“心疼姐姐”的大小姐,自然不会有任何意见。
在秦筱眼里,只要能帮到许姐姐,用什么理由、定什么规矩,都无所谓。
“努力确实很重要啦。”花映月轻轻晃了晃手里的玻璃杯,冰块撞击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她语气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诱导,像是在聊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不过许小姐,你得知道,很多时候,光靠努力的作用可不大啊。”
她要给许知意挖一个坑,一个看起来铺满鲜花,实则底下藏着万丈深渊的坑。
“我最近正好有个生意在手上,生产链全在县城里,进货源和出货地都打通了关系,用的也都是我信得过的人,没什么风险。”花映月的声音放得更柔,像裹了糖衣的钩子,“你要是需要资金周转、想尽快复兴许家的话,我可以帮你介绍进去,怎么样?”
“具体……是什么类型的生意呢?”许知意的话刚出口,身边的秦筱就急得伸手想拦她,眼神里满是“别信”的警示。
许知意却轻轻拍了拍秦筱的手背,笑着安抚她。
她心里清楚得很,自己可没打算听花映月的话。
天下掉馅饼的事或许会发生,但绝不会接二连三地砸在她头上。
秦筱主动提出的帮助,对现在的她来说,已经是“天上掉馅饼”般的幸运了。
若是再贪心去捡花映月递来的“饼”,先不说花映月心里打着什么算盘,她自己也怕“贪多嚼不烂”,最后反而栽个大跟头。
“是石油的生意啦。”花映月笑得眉眼弯弯,语气里满是“我对你多好”的诚恳,“你也知道,最近边境不是又发现新的石油矿了嘛,我这边早就打通了关系,工作人员和中层管理都找好了,现在就差一个能牵头的负责人。我看许小姐又能干又有魄力,特别合适,你要是愿意的话,我马上就能安排你入职,薪资待遇都好说。”
许知意和秦筱的反应暂且不提,坐在不远处沙发上的赢君,在听到“石油生意”这四个字时,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像是瞬间凝固了。
这生意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她的父母,不就是当年因为一桩看似稳赚不赔的生意,最后不仅赔光了家产,连小命都没保住吗?
秦筱在一旁强忍着笑意,指尖都快掐进掌心了。
花映月这是真把许知意当傻子了吧?
现在的许知意刚经历家道中落的变故,状态确实没恢复到最佳,可这也不代表她会失去基本的判断力啊。
她们四个在原文里都是能撑起一方天地的女主,最后的段位更是大差不差,花映月这种“觉得自己能拿捏对方”的想法,实在是太低估许知意了。
这笔生意里的猫腻,许知意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石油这种垄断性极强的生意,岂是普通人能随便插手的?还说什么“一切都安排好了,只差一个领导人”,这话能骗得了谁?若是许知意真被这种话骗到,那原文里也不会把她设定成四个女主之一了。
就连一旁的赢君,都能清晰察觉到花映月话语里的阴谋。
这哪里是给许知意找机会,分明是想让许知意当“替罪羊”,一旦出了问题,第一个被推出去顶罪、被抛弃的,绝对是许知意。
许知意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谢谢花小姐的好意了,不过我已经和小小约定好了,接下来会和她一起合作,就不麻烦花小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