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白的身影消失在房门后时，秦筱正倚在楼梯扶手上，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冰凉的金属雕花。
她清楚地捕捉到苏白转身时眼底一闪而过的落寞与挣扎，那正是她想要的。
让苏白困在自我怀疑的漩涡里，在反复的内耗中消磨掉那些可能给她带来麻烦的可能。
秦筱轻轻勾了勾唇角，心里却没什么波澜，
这何尝不是为了苏白好？她只需牢牢攥住“不被秦筱抛弃”这唯一的念头，安稳地待在自己划好的圈子里，远比掺进更深的浑水要轻松得多。
苏白只要考虑会不会被秦筱抛弃就好了，秦筱要考虑的就多了。
客厅的鎏金挂钟滴答作响，秦筱在等秦宣仪回来。
她需要和这位对自己宠爱有加却在商场上雷厉风行的姐姐，商量给许知意投资的事。
一想到这里，秦筱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指尖按压着眉心的穴位，试图缓解连日来的疲惫。
上辈子的她只是个普通人，也没接触过这些事，如今要硬生生撑起一场投资谈判，她根本没把握能做到什么程度。
只能祈祷自己的准备足够了。
更让她忐忑的是秦宣仪的态度。
母亲的宠爱是真的，但那份宠爱能否容得下她拿秦家辛苦研发的技术“胡闹”？
她不确定。
可她想快点回到原本的世界，许知意是她攻略列表里关键的一环，若是能得到秦宣仪的助力，攻略的速度无疑会大大加快。
秦筱一遍遍在心里演练着待会儿要说的话。
等待的时间被拉得有些漫长，秦筱索性窝进客厅的丝绒沙发里，拿起手机点开了收藏已久的动漫：《少女乐队的呐喊》。
她早就在社交平台上刷到过这部作品的推荐，评论里都说它打破了以往少女乐队题材的甜腻套路，藏着独属于青春的倔强与纯粹。
指尖划过屏幕，看着画面里少女们为了音乐并肩奔跑的模样，秦筱的眼神柔和了几分。
穿越到这个世界后，她遇见的女人大多裹挟着算计与野心，一个个心肠如墨，步步为营，看多了这些，她反而越发贪恋这种没什么心眼的纯粹。
可这份贪恋也仅仅停留在“欣赏”，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和她们之间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她是个在欺骗与利用里打转的人，是个连自己都唾弃的“社会败类”，这样满身泥泞的她，根本没资格走进那些干净得发亮的世界。
手机屏幕的光映在秦筱脸上，忽明忽暗。
她忽然想起不久前某个深夜的自我叩问：就算那些女人接近她是为了她的身体，为了她刻意营造的情绪价值，可她就能心安理得地欺骗她们吗？难道对方是人渣，自己就要跟着变成人渣吗？
答案在心底盘旋许久，最终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
不可以。
也就是那一刻，她彻底认清了自己。
她和那些她厌恶的人，本质上并无不同，都是沉溺在黑暗里的堕落者。
所以她给自己立下了规矩：绝不靠近正常生活里的人，就算不得不利用谁，也尽量不打乱对方原本的人生轨迹。
接下来的攻略过程中，她也会尽量不打乱普通人的人生。
“大小姐，茶凉了，我再给您换一杯。”
赢君的声音打断了秦筱的思绪。她抬眼望去，只见赢君正站在沙发旁，手里捧着一个白瓷茶杯，眼神专注地落在自己身上。
自从赢君来到身边，秦筱早已习惯了她的寸步不离，可此刻看着赢君眼底藏不住的紧绷，她忽然想起了什么。
赢君手里还握着那份足以让她仇人万劫不复的黑料。
那份资料是她兑现“赌注”的报酬，也是她为赢君铺好的复仇路。
虽然那个赌注被一个不长眼的人打乱了，但她本来就是和赢君闹着玩的，无论谁赢她都会把情报给赢君。
而赢君只要把资料交给媒体，那个害死赢君父母的政客，不仅政治生命会立刻终结，甚至可能锒铛入狱，得到法律的制裁。
秦筱放下手机，微微侧身看向赢君。
“不用在这里守着我了，这是家里，安全有保障。你手里握着报仇的资料，却还在这里陪着我，委屈你了。”
赢君闻言，立刻摇头，语气带着一丝急切：“不，大小姐，您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而且……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您。”
她攥紧了手里的文件袋，指节微微发白。她比谁都清楚这份情报的分量，也知道秦筱为了帮她，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秦家向来不涉足政治，可秦筱为了她，硬是让秦家的势力半只脚迈进了政坛的浑水，这份恩情，重得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这只是你辛苦工作的报酬而已。”秦筱摆了摆手，语气淡然，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让你去就去吧，记得别随便找一家媒体。我帮你做的这些已经算是擦边球，不好再动用秦家的媒体资源。不过，你有更合适的帮手。”
赢君愣了愣，眼里满是疑惑：“更合适的帮手？”
她在脑海里飞速搜索着可能的人选，却始终摸不着头绪。
秦筱看着她茫然的样子，轻笑一声，解释道：“就是那个政客的反对党啊。你把黑料交给他们，剩下的事就不用管了，那些人会替你把仇报得干干净净。而且这样一来，就算以后有什么变故，麻烦也只会落在反对党和那个政客身上，找不到你这个‘热心市民’头上。”
赢君怔怔地看着秦筱，眼眶忽然一热。
她想起在热带雨林里和游击队拼刀，刀刃划破手臂时没哭；想起在斩首行动中连中三枪，倒在血泊里时没哭；可现在，听着秦筱轻描淡写地说出早已为她规划好的一切，她却忽然鼻子发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既想哭，又想笑。
大仇得报的喜悦混杂着彻底解脱的轻松，像一股暖流，冲散了积压在她心底多年的阴霾。她终于不用再活在过去的痛苦里，终于可以为自己而活了。
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另一种更强烈的情感取代。
赢君看着眼前从容浅笑的秦筱，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她忽然明白，从秦筱为她递出那份黑料，为她铺好复仇路的那一刻起，她的人生就已经有了新的方向。
她不需要再为过去的仇恨活着，但也不想只为自己活着。
她跳动的心脏在告诉她，从今往后，她要把自己的人生，完完整整地献给眼前这个为她照亮前路的大小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