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那小白听见肯定要乐坏了。”
秦筱指尖轻轻蜷了蜷，脑海里已经浮现出苏白眼睛亮得像揣了星星、蹦着跟自己分享喜悦的模样，嘴角的笑意不自觉地漫开，眼底都漾着细碎的光。
那笑容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带着少女独有的天真软嫩，落在旁人眼里，竟生出几分让人心尖发颤的怜爱。
秦宣仪望着女儿这副模样，指尖搭在秦筱后背的动作忽然顿住。胸腔里像是有什么沉寂了多年的东西被轻轻撞了一下，细微的震颤顺着血管蔓延开来，陌生又熟悉。
她怔了怔，目光落在秦筱眉眼的弧度上。
那眉骨的走势，笑起来时眼角微微上挑的模样，竟和那个早已不在人世的男人如此相似。
这个念头冒出来时，秦宣仪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她一直觉得秦筱长得不像自己，但也是第一次把她与死去的那个人看错为同一个人。
此刻骤然清晰的轮廓，让她心脏像是被浸了温水的棉花轻轻裹住，软得发闷。
关于爱情，她的生命里几乎是一片空白，即使想做一些恋人之间的事也没机会。
最大的亲昵也只是在病床变握紧爱人的手。
他们相遇时，他的身体早已垮了，药罐子不离手，呼吸都透露出的脆弱。
那时秦宣仪即便有过片刻的心动，也被现实压得不敢冒进。
她怎么敢任性？万一自己连来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该怎么办？
秦筱的父母也早早就离开这个世界，只给她留下了一笔花不完的家产。
在物质层面上，秦宣仪毫无疑问是个富豪，但在爱这方面，她与乞丐并没有什么区别。
以至于她讲秦筱看做是唯一的执念。
当年决定留下这个孩子时，孩子的父亲并不赞成。
他躺在病床上，声音轻得像随时会消散的烟：“别让她来世上受苦，生下来就没有爸爸，对她太不公平了。”
可秦宣仪那时像赌红了眼，只攥着他的手，一字一句地犟：“我说生就生，我会把最好的都给她，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
如今看来，结局总算是好的。
秦筱在她的庇护下长大，没尝过颠沛流离的苦，眉眼间总是带着无忧无虑的快乐，至少在秦筱自己心里，这十几年的人生是圆满又幸福的。
比起上辈子在泥泞里挣扎、连一顿饱饭都成奢望的日子，现在的生活已经是偷来的蜜糖。
她清楚缺钱的窘迫有多磨人，也明白精神上的空缺或许能靠物质填补。
哪怕只是一时的肉体欢愉，也好过连生存都成问题的绝境。
“那我们小小今天特意找妈妈，是有什么事要讲？连手机上都不肯说。”
秦宣仪的声音拉回了秦筱的思绪，她调整了一下坐姿，让秦筱在自己怀里靠得更舒服些，指尖轻轻顺着女儿的长发，动作里满是不自觉的温柔。
秦筱脸颊微微发烫，手指抠着衣角，小声嘟囔：“就是……手机上打字说不清楚，也怕你听了不高兴。”
她心里悄悄松了口气，刚才那些关于过往的闲聊，是在引导秦宣仪的母爱以及最重要的筹码，那就是对秦筱的愧疚。
无论秦筱现在成长的怎么样，起码秦宣仪在内心深处还是对她感到内疚的。
这有利于让她提起许知意的事。
不过把诡计用在秦宣仪身上，秦筱感到内心莫名的不舒服。
这是她人生第一次对某个人有了愧疚的感情。
秦宣仪低笑出声，指尖轻轻刮了下秦筱的鼻尖，语气里带着点调侃，“看来是想跟妈妈提什么任性的要求了？”
她依旧坐在沙发上，怀里的秦筱软乎乎的，像只温顺的小猫，让她忍不住收紧了手臂，竟生出几分想一直这么抱着的念头。
可秦筱却有些坐不住了，在她怀里轻轻扭了扭身子。
若是爱人之间这样亲密依偎，她或许还能坦然接受，可这种带着浓烈保护欲的母女亲昵，对她这个带着上辈子记忆、早已习惯独来独往的人来说，实在太过陌生，甚至让她有些手足无措。
她能清晰地闻到秦宣仪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感受到对方胸腔里平稳的心跳，可越是这样真切的温暖，越让她心里泛起一丝微妙的无措。
换作平时，秦筱那颗情商点满的心思，总能像精准的雷达般捕捉到情绪里的细微褶皱。
若是旁人露出半分不自在，她转眼就能理清背后的缘由，连带着还能妥帖地找补台阶。
可此刻面对自己胸腔里翻涌的别扭感，她却像被蒙上了一层雾，怎么也摸不透源头。
她分明能察觉到，自己抗拒的不是秦宣仪的亲近，而是那份裹着暖意的包容。
是对方指尖拂过发顶时的轻软，是怀抱里安稳的栀子花香，是那句“有妈妈在”里毫不设防的温柔。
这些本该让人沉溺的暖意，落在她身上，却像合身的衣服里钻进了一粒沙，磨得人坐立难安。
秦筱太久没被这样毫无保留地疼惜过，久到连身体都忘了该如何承接这份暖意，成了个对“母爱”格外不耐受的人。
她困在“为什么会别扭”的疑惑里，看着秦宣仪眼底的温柔，心里的无措又深了几分。
这份本能，恰恰是秦筱藏在心底的病。
是过去那些被欺骗、被辜负的日子，在她心上刻下的隐形伤疤。
曾经她毫无保留地交付真心，换来的却是背叛与谎言；她试着去相信温暖，得到的却是刺骨的寒意。
久而久之，她学会了不用心去感受身边发生的一切，这样无论遇见多么难以接受的事都能用平静的心态面对。
她对美好视而不见，对爱理解不能。
没有人打从心底愿意爱这样的她。
于是隐藏欺瞒成为了她为了活下去的手段。
“要是很任性的要求，妈妈会答应我吗？”
秦筱盯着秦宣仪落在自己发顶的手，指尖还带着刚抚过暖炉的温度，轻轻蹭过发丝时，竟没让她生出半分抗拒。
她想起方才秦宣仪揉着自己头发时眼底的柔软，分明是对这种亲昵毫无抵抗力的模样。
既然对方喜欢这样“rua”着自己，那当然要顺着对方。
念头落定的瞬间，秦筱微微仰头，顺着秦宣仪手臂的弧度，轻轻往她颈间靠了过去。
不像方才那样别扭地扭动，这次她放软了肩颈，脸颊贴着对方温热的衣领，像只被顺了毛的小猫似的，轻轻蹭了蹭那片柔软的布料。
动作里带着几分刻意的讨好，却又藏着不掺假的依赖。
颈间传来的细微触感让秦宣仪动作一顿，随即嘴角的笑意便漫得更深。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怀中人儿柔软的发丝蹭过皮肤，那点轻痒像羽毛似的落在心上，连带着胸腔里的暖意都更浓了几分。
她下意识地收紧手臂，将秦筱抱得更紧些，指尖轻轻顺着她的后背，像是在安抚一只温顺的小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