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家之前那间工厂，咱们到现在还没摸清具体位置吧？”
赢君语气里带着几分不确定，她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做好提前准备，现在大小姐做出什么事都不意外了。
“嗯，我现在就问问她。”
对面的人话音刚落，秦筱便直接翻出了通讯录里的号码。
她半点不担心这通电话会打扰到许知意休息。
自从许家出事后，许知意心里最惦记的就是复兴家族，只要是能帮上忙的事，她从来不会觉得厌烦，反倒会当成抓住希望的绳索。
在许知意眼里，眼下所有事都得给“复兴许家”让路，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
电话拨出去不过两秒，便被迅速接通，听筒里传来许知意带着几分刚睡醒的软糯嗓音，却又透着股清亮：“秦筱？早上好啊。”
此刻的许知意刚洗漱完，正站在祖宅老式的厨房里，围着洗得发白的围裙，小心翼翼地往平底锅里倒着蛋液。
阳光透过窗户上的雕花玻璃，在她身后洒下细碎的光斑，也照亮了厨房台面上那袋只剩下小半袋的面粉。
她现在手头紧得很，每一分钱都要算计着花，但即便如此，她也没动过卖掉祖宅抵债的念头。
那是许家几代人传下来的根，若是连祖宅都保不住，许家才是真的彻底没了希望。
可现实的难题也摆在眼前：祖宅位置偏僻，藏在老城区深处，附近连个公交车站都没有。
当年盖这房子时，许家正是鼎盛时期，谁也没料到多年后会有破产、连车都开不起的一天，更不会考虑“没车出行怎么办”这种窘境。
所以许知意平时大多住在学校附近的出租屋，只有周末休息时，才会特意花上两个小时转三趟车，回到祖宅住上两天。
这里的一砖一瓦，都能让她想起小时候家族兴旺的模样，也能给她多攒点撑下去的勇气。
其实秦筱的这通电话，许知意从昨晚就开始等待了。
自从上次与秦筱聊起复兴许家的念头，她便像攥着一根救命稻草，手机比她的贴身内衣贴的都近。
特意将铃声调到最大档，还为秦筱单独设了段清脆的风铃铃音，连夜里睡觉时，都要把手机稳稳搁在枕头边，不敢离身。
她怕的就是错过任何一点与“复兴许家”相关的消息，怕这点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会像星火般在不经意间熄灭。
此刻手机刚响起第一声，她便几乎是弹坐起来接起，指尖甚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
听着电话那头秦筱清晰的声音，她悬了许久的心才悄悄松了口气，嘴角也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浅弧：看来，秦筱是真把自己的事放在心上了。
“我和妈妈商量好啦，”
秦筱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语速比平时快了些，尾音里藏着几分抑制不住的炫耀，像只邀功的小雀。
“由秦家出技术和资金，许家只要把原来的工厂腾出来用就行。之前厂里的工作人员也不用换，维持原样继续干活就好。”
话里话外，都透着期待许知意夸她几句的小雀跃。
“这样啊……秦总也参与进来了？”
许知意轻声重复着，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手机。
她不是没预料过秦宣仪可能会介入，可真听到这个消息时，还是忍不住心头一震。
秦宣仪是什么人物？
那是在商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存在，连许多深耕多年的老企业家都要敬她三分。
她实在没想到，秦筱这个秦家大小姐，竟真能说动秦宣仪这种级别的人物，来掺和她们这场看似像“玩闹”的产业复兴。
自己这个便宜妹妹的能量，似乎比她这个做姐姐的，想象中还要深得多。
“等等，”
许知意突然反应过来，语气陡然拔高了几分，带着急切的追问。
“你刚才说技术？什么技术？是专门针对许家老厂的技术吗？”
“哎呀，许知意姐姐！”
秦筱的声音里带着点委屈的嗔怪。
“你声音好大呀，震得我耳朵都疼了！”
“抱歉抱歉，”
许知意连忙放柔了语气，可眼底的急切丝毫未减，再次追问。
“是我太着急了，不过你说的技术，到底是指什么？是秦家自己的核心技术吗？”
“那当然啦，不然还能是别家的？”
秦筱故意装出一副没察觉她震惊的样子，语气里带着几分小得意，一本正经地说道。
“这可是我磨了妈妈好几天，软磨硬泡才从她那里要到的技术支持。许知意姐姐，你可得好好感谢我才行哦。”
好好感谢？
许知意握着电话的手紧了紧，心头涌上一阵难以言喻的激动。
这哪里是“好好感谢”就能报答的？
秦家的技术意味着什么？
许家老厂之前之所以没落，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技术跟不上时代，产品逐渐被市场淘汰。
如今有了秦家的技术加持，她复兴许家的梦想，几乎是指日可待了！
更何况，有秦家在背后背书，往后许家在业内，甚至不用怕那些虎视眈眈的竞争对手。
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秦家在高精尖产业领域的地位，那只有“垄断”二字足够贴切。
他们几乎垄断了国内所有高精尖产业的核心技术，全国上下，没有任何一家企业能在技术层面与秦家相抗衡。
“谢谢，秦筱，真的太谢谢你了。”
许知意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抑制不住的哽咽，握着电话的手甚至有些微微发抖。
她光顾着激动，连灶台上煎蛋发出的“滋滋”声都忘了顾及，金黄的蛋液已经开始微微焦糊，散发出淡淡的焦味。
可这份喜悦并没有持续太久，不过短短几秒，许知意便迅速从激动中冷静下来。
她不是天真的小姑娘，她谁都明白“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个道理。
秦家愿意拿出核心技术、投入资金，甚至让秦宣仪亲自介入，这样的助力太过丰厚，丰厚到让她不得不心生警惕。
那么，秦家付出这么多，想要的“代价”，又是什么呢？
若是这场合作里，始终只有秦筱一个人，许知意或许还能勉强说服自己，相信这份帮助是纯粹的。
毕竟几次接触下来，她也能感受到秦筱的天真无邪，待人热忱。
先前相处时也没藏过半分心眼，那份想要帮她复兴许家的心意，瞧着也不像是装出来的。
可现在，连秦宣仪都亲自参与进来了。
一想到那位在商界以果决、精准著称的秦家掌权人，许知意原本稍显放松的思绪又不得不紧张起来。
秦宣仪不会把秦家的核心资源，投进一场“毫无回报”的合作里。
秦筱出面帮忙，或许是出于朋友间的义气，可秦宣仪的介入，打破了这份“纯粹”。
秦家推动这件事，背后绝不可能只是一句“帮忙”那么简单。
许知意指尖轻轻摩挲着手机边缘，眉头不自觉地蹙起。
她想起刚才秦筱提起“秦家技术”时的轻松语气，又想起秦宣仪在业内从不做赔本买卖的传闻，心里那点因合作而生的喜悦，渐渐被一层淡淡的疑虑所覆盖。
她不得不重新思考。
秦宣仪的参与，究竟是为了帮秦筱完成心愿，还是看中了许家老厂背后的某些价值？
这场看似“无偿”的帮助，会不会从一开始，就藏着她没看透的条件？
这些念头在脑海里反复盘旋，让她再也无法像最初那样，单纯地相信这份突如其来的助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