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不过我的好女儿,你心里是不是藏着什么事?遇上麻烦了?”
秦宣仪握着手机,指尖轻轻摩挲着冰凉的机身,仅凭听筒里传来的声音,就敏锐地捕捉到了秦筱情绪里的不对劲。
自家这女儿,从小就是个倔性子,偏生习惯了把心事往肚子里咽。
心情越好,语气越淡然松弛;可一旦遇上糟心事,反倒会把笑容堆得满脸,声音甜得能腻进人骨头里,像是想用这份刻意的明媚,把所有阴霾都遮严实了。
此刻秦筱的声音,甜得都有些失真了,想来是撞上了天大的麻烦,才会用这样的方式强撑。
秦宣仪叹了口气,作为母亲,怎么可能对女儿的异常视而不见?
只是可惜了赢君,当初费劲心思安插在女儿身边,本是想做个眼线,结果倒好,硬生生被秦筱策反,如今成了她的心腹干将,半点消息都透不出来。
这事儿于她而言,既是欣慰,也是无奈。
能把自己的人拉到她那边,足以见得女儿绝非池中之物,可也正因如此,如今想摸清女儿的处境,还得她亲自开口问,连个通风报信的人都没有。
“没什么呀妈妈,”秦筱的声音依旧甜软,却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紧绷,“我好得很呢,真没什么事。”
话说出口,她自己都觉得心虚。实在没勇气再继续编造谎言,只能匆匆找了个借口。
“妈,我还得赶去学校上课呢,先不跟你说了,拜拜!”
不等秦宣仪再追问,电话那头已经传来了忙音。
秦宣仪盯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眉头微微蹙起。
这孩子,从来不会这么仓促地挂她电话,肯定是出了什么棘手的事。
她思忖片刻,拿起办公桌上的内线电话,沉声道:“让人去查一下,秦筱最近接触了什么人,还有许家那边的动静,一有消息立刻报给我。”
她心里有数,安排在许家的眼线,用不了多久,就会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送到她办公室里。
另一边,秦筱挂了电话,靠在沙发上,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抱枕的边角,眉头紧锁。
花映月突然来这么一出,到底是冲着谁来的?
如果只是想打压自己,那这种手段未免也太小儿科了,根本伤不到她的根基。
这么看来,目标大概率是许知意。
何钟情的背叛,也瞬间有了答案。
无非是不敢得罪花映月,又觉得得罪自己的代价更小,所以在她和花映月之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干脆利落地出卖了她,只为了抱住更粗的大腿。
想通这一点,秦筱的心情愈发沉重,眼下最重要的,是怎么帮许知意化解这场危机。
与秦筱的愁眉不展截然不同,花映月的别墅里,正弥漫着一派意气风发的氛围。
她端着一杯红酒,倚在落地窗前,看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抨击许知意公司产品的新闻,嘴角勾起一抹畅快的笑容,心里的郁气一扫而空,只觉得通体舒泰。
屏幕上的评论区早已炸开了锅。
“什么垃圾芯片!发布会的时候吹得天花乱坠,到手用了没三天就频繁卡顿,关键时刻直接死机!”
“救命!我可是贷款买的新款手机,就为了这颗号称‘行业顶尖’的芯片,现在好了,手机成了砖,谁来赔我的钱?九九新,女生自用,有没有人收?急出!”
“哭死,我还重仓了他们公司的股票,这波直接跌停,血本无归了啊!”
“祸不单行,双喜临门。”
花映月低声念着这两个词,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还是她第一次觉得,两个意思相悖的词,能如此精准地形容眼下的境况。
许知意的祸,就是她的喜。
她清楚许知意的软肋在哪里了。
许知意的工厂专门生产智能手机的核心芯片,如今芯片出现严重质量问题,市面上搭载这款芯片的手机少说也有几百万部,而且这问题根本无法通过软件修复,只能更换芯片。
这对许知意来说,就是一个死局。
花映月晃了晃杯中的红酒,红色的液体在水晶杯壁上划出优美的弧线。她慢条斯理地分析着。
“现在摆在她面前的就两条路。要么死不承认,任由舆论发酵,最后公司破产清算。有秦筱护着,她或许不至于背上巨额债务,但这辈子想再翻身,难如登天。”
“要么,就老老实实站出来承认错误,给所有用户赔偿。可这笔赔偿款,简直是个天文数字。
就算把秦家的流动资金全部拿出来填坑,能不能够还两说,关键是秦宣仪会愿意吗?”
花映月嗤笑一声,眼底满是讥讽:“拿本家的命根子,去救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下属的下属创办的新公司?但凡有点脑子的商人,都不会做这种亏本买卖。”
她抿了一口红酒,醇厚的酒香在舌尖散开,心情愈发愉悦。
那个可恶的冒牌货,之前不是一直觉得许知意比自己强吗?
不是处处维护许知意吗?
这次,她就要让秦筱亲眼看着,自己精心呵护的人,是如何被她一步步推向深渊,摔得粉身碎骨。
一想到秦筱可能会为了许知意焦头烂额、手足无措的样子,花映月的眼底就燃起了熊熊的嫉妒之火,夹杂着一丝扭曲的快意。
她身后的沙发上,何钟情端着酒杯,看着花映月这副志得意满的模样,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早已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暗自腹诽。
这就是外界传得神乎其神的少年英才?说白了,不就是个因为喜欢的人在意别人,就想用恶作剧来吸引注意力的小学生吗?
何钟情实在无法理解,花映月对秦筱的执着背后,到底藏着怎样的心思。
但这一个月相处下来,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恋爱脑。
说什么商业竞争,说什么打压对手,本质上不就是因为秦筱看重许知意,她心里不平衡,想给许知意找点麻烦,让秦筱难受吗?
一想到自己竟然因为这么可笑的理由,卷入了这个国家最顶级的豪门争斗中,何钟情就觉得一阵头大,脸上的表情快要绷不住了。
她甚至有过冲动,想抄起手里的酒瓶,照着花映月的后脑勺狠狠敲下去,让这个女人知道,欺负自己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可也只是想想而已。
何钟情虽然叛逆,染着花哨的发色,喜欢骑着摩托车在公路上狂飙,但她那是有个性,不是没脑子。
花映月的背景有多硬,她比谁都清楚。
老虎的屁股摸不得,这话可不是白说的。
她这一酒瓶下去,未必能把花映月怎么样,但自己的小命,大概率是保不住了。
“老大,接下来我们还要做什么?”
何钟情压下心里的吐槽,换上一副恭敬的语气问道。
她已经想通了,反抗不了就只能接受,好歹先把眼前这关混过去。
花映月回过头,瞥了她一眼,语气带着几分傲然。
“接下来?接下来才是真正的好戏开场。现在这些,不过是开胃小菜罢了。”
“哦哦,老大威武!”
何钟情立刻配合地鼓起掌来,脸上堆满了恰到好处的崇拜。
心里却在疯狂吐槽。
你个麻瓜!我问的是接下来还有没有我的事,要是没事我就赶紧跑路了!
你听不懂人话就算了,连问题的重点都抓不住,回答得驴唇不对马嘴,真是服了!
可吐槽归吐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谁让人家是老大,手里握着生杀大权呢?
何钟情暗自叹气,继续拍着手,心里默念。
不歧视智障人士,从我做起,从现在做起。
花映月被她这副捧场的样子哄得心情更好了,之前还觉得“老大”这个称呼又土又别扭,听得多了,倒也觉得顺耳起来。
还是何钟情懂事,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懂得怎么讨自己开心。
花映月甚至开始盘算,等这件事情结束之后,就把何钟情收到自己手下。
就算她一开始不识抬举,可后来还是选择了投靠自己,而且还能给自己提供情绪价值。
每次何钟情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或者提出一些附和她的建议时,她都能幻想出秦筱得知消息后,那种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的表情。
对她这种心理扭曲的人来说,这份臆想中的画面,就是世间最绝妙的滋味。
花映月当然清楚,自己的心理并不健康,甚至可以说是阴暗偏执。
可那又怎么样呢?
所有人都在追求自己想要的幸福,她也一样。
只不过,她想要的,是别人唾弃、不被认可的邪恶之物。
比如看着秦筱为了许知意痛苦挣扎,比如将那些比她幸运、比她更被秦筱看重的人,一个个拉下马。
只要能达成目的,她不在乎用什么手段,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