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您二位行程顺利，大小姐，二小姐。”
“麻烦你了，莉莲。”
女仆长恭谨地将两位少女送上了马车门阶。她又一次细细叮嘱了随行护卫和注意事项，这才退开一步。
尽管维利蒂雅不需要这些所谓"成年人的关心"，但莉莲在这种问题上一向强硬。
她十二岁前都不能单独出门，之后也是靠着身份强压才让女仆长小姐勉强同意。
当然，现在回想起来，莉莲的举动她还挺认可的——毕竟“伯爵之女闯进贫民窟殴打混混抢钱”这种事实在骇人听闻。
咳咳，也没办法，她当时记忆不全，错把"我"看过的都市文小说当成了真正经历过的事。
随着车夫一声清亮的吆喝，两匹毛色油亮的帝国骏马迈开了步伐。车轮缓缓碾过碎石路面，载着车厢驶离了庄园城堡宁静的荫蔽。
“嘶，感觉脸到现在都麻麻的。”
进了厢内，不再有太多顾忌的维利蒂雅忍不住抬手揉搓起自己两侧的脸颊，坐在一旁的伊菈瑞雅则是偏过头去，不敢直视。
“这自制的香水的副作用也太大了，怪不得到现在也就金鸢尾花王国维持着量产，”少女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她接着朝向妹妹看去，见她还是一副闷闷的样子，“好啦，不是瑞雅的错，我要是怪你的话今天都不会带你出来了，开心点，好吗？”
“没，没事，我只是有点累，休息一下就好了。”
女孩露出勉强的笑容，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容易自责的小姑娘正对自己不小心干出的坏事耿耿于怀。
她当然还好了，毕竟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都让姐姐陪自己玩了那么久，非要说的话就是没怎么睡，现在多少还是有点困。
至于玩麻了姐姐的脸这种小事嘛……嗯…
这都是她对姐姐爱的证明啊！
伊菈瑞雅借着整理裙摆的掩饰，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摩挲过自己的食指。
指腹上似乎还残留着那份湿濡的触感…一丝意犹未尽悄然划过心尖。紧接着便是一阵懊恼——真不该因为怕留下痕迹就早早洗掉！
但放在维利蒂雅眼中，则是瑞雅这个便宜妹妹平时虽然有点任性和坏心思，但对姐姐还是充满担心和爱的。
‘其实也不用那么担心瑞雅吧？’
她又想到了昨晚被妹妹按在床上的糗事，当时虽然对方有些吓人过头，可自己好像确实也没怎么反抗。
何止是反抗，细细回想起来，直到莉莲闯出来之前，她的身体都带着几分迎合。
“咳咳……”
维利蒂雅下意识扭头看去，却发现女孩已经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浮动着，嘴唇微微嘟起，随着呼吸极轻地开合着，发出微不可闻的气息声。
她微微一愣，最后无奈一笑。
“还真是累了啊，昨晚因为有心事没睡好吗？看起来昨天和莉莲吵架吵得也没那么游刃有余啊。”
通过脑补，少女再次给自家妹妹打上"无害可爱小孩子气"的标签。
生怕惊扰了妹妹的补眠，维利蒂雅也倚向靠背，将目光投向车窗外流转的风景。
规律的车轮颠簸如同摇篮，很快便连带着她那本就有些发麻的神经一同陷入了睡梦之中。
车厢里，唯有两位少女依靠着对方的肩膀沉入梦乡的平稳呼吸声，一路再无言。
◇
不知过了多久，车夫轻扣车门的声音将两人唤醒。
“小姐们，弗里西亚到了。”
姐妹俩依次跳下马车，映入眼帘的则是远超庄园内的繁荣、热闹。
人声鼎沸如同巨大的浪潮，冲击着耳膜——街头小贩拉长调子的叫卖声、铁匠铺里传出的叮叮当当、孩童们追逐奔跑的笑闹、马匹偶尔响鼻的嘶鸣……
车夫忙着将马车停好，维利蒂雅看了一眼便不再多作关注，她转向面对伊菈瑞雅。
可人的女孩此刻动作略显局促，看上去是第一次来到人如此众多的地方。
“欢迎来到弗里西亚，帝国的繁荣之城。”维利蒂雅牵住了妹妹的小手，眉梢好看地弯了起来，“虽然没有‘帝都’亚琛那般响亮，但不论商业、锻造，这里的水平在帝国人的心目中都已超越了帝都。”
“我在书上看到过，不过，实际到这里还是第一次呢……”伊菈瑞雅慢吞吞地回应着，她声音轻柔，心跳却在胸腔里加速擂动。
字面上不假，这确实是她在维利蒂雅身边、以“科罗夫拉特家二小姐”身份的第一次造访。
然而，她就是这座号称繁荣之都的昔日住民啊。
不过，她也的确从未踏足过中央区，更没见过这座城市那光明的一面。
“第一次来吗……好，那等去完铁匠铺，我就带瑞雅好好逛一逛吧？”维利蒂雅揉了揉伊菈瑞雅柔顺的头顶，心中规划着路线
她专注于自己的计划，浑然不觉在她掌心下方，那低垂着的眼眸中，正灼灼燃烧着何等深沉到近乎痴迷的热度。
少女们并肩而行，步履轻盈，车夫跟在后面，名义上是负责小姐们的安全，但以维利蒂雅的剑术造诣而言，他更确凿的职责显然是……提包。
她可没忘，这次来的主要目的虽然是订购一把巨剑，但另外还要购置一口坩埚。
虽然事后总感觉有些奇怪，但这毕竟是妹妹少有要的东西，她便干脆顺便买一口来。
来到铁匠铺门前，伊菈瑞雅不懂剑，便去了杂货区挑选坩埚，少女则亲自去了趟充斥着煤烟、汗味和金属烧灼气息的锻造区
简单说明来意，付了定金后，维利蒂雅便立刻用手帕捂着鼻子冲了出来。前后虽不过一刻钟时间，但她对这粗犷环境实在是避之不及，只想快点回到清爽些的街道。
“姐姐！就选它了！”清脆的声音带着雀跃响起。伊菈瑞雅怀中抱着一个尺寸适中、闪着乌亮金属光泽的坩埚，正兴奋地小跑过来。维利蒂雅瞥了一眼，下意识把手搁在了胸上——换她来抱，怕是早就被硌得生疼了。
“嗯，看上去还不错。”面前的坩埚上刻着繁复的花纹似乎还带着某些宗教相关，只是维利蒂雅对神学不感兴趣，更遑论这种抽象的图案。
“有人订购了这口坩埚但没付尾款，因为坩埚本来就没什么人买，本来说再过几天就要送到当铺去的，还好我们来得早。”伊菈瑞雅似乎很喜欢这口坩埚的花纹样式，放在眼前欣赏来欣赏去。
只是……维利蒂雅默然估算着那坩埚沉甸甸的 分量，目光不由得再次落在妹妹那纤细的手臂上，心中对伊菈瑞雅的力气评估再上了一个台阶。
“把这东西交给车夫吧，”她收回略显复杂的目光，准备继续行程，“我们接下来去……”
“哦——呵呵呵呵～”
一阵矫揉造作的笑声——完全贴合人们对“贵族千金”笑声的刻板印象——硬生生截断了维利蒂雅的话头。
两小只循声望去。
几步开外，少女亭亭而立，一张精雕细琢出的脸蛋上，是毫不掩饰的轻蔑。
“午安啊～许久不见的维利蒂雅·科罗夫拉特大小姐～”她故意拉长了音调。
那双漂亮的眼眸此刻却像打量街边的泥污一般，在维利蒂雅身旁的伊菈瑞雅身上扫过，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啧啧……真是意外呢～科罗夫拉特家的明珠，如今竟沦落到与这般身份不明的私生子为伍了吗？”
“我还以为您与奥瑞维尔斯那种‘卷心菜容克’家族交好就已经算极限了。这自甘堕落的眼光，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发现真正属于自己身份的、值得依赖的、美丽动人的知心好友呢～”
洋洋洒洒地吐出这段精心编织的尖酸长语后，名为阿维莉安娜的少女展伸出纤指优雅地撩拨了一下自己那头耀眼夺目的金色卷发，似乎意有所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