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走出旅馆大门，清晨带着凉意和雨后清新气息的空气扑面而来，维利蒂雅才稍稍松了口气。
“姐姐，”伊菈瑞雅的声音从颈窝传来，有种甜腻的慵懒，“克莱斯特小姐刚才说你们一起洗澡了？”
维利蒂雅动作一僵，太阳穴也突突直跳起来。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只是泡澡驱寒而已，昨天雨太大，我们都淋湿了。”
妹妹酱待在维利蒂雅怀里，见她这么说，又探出脑袋，略微靠近了些她的脸，盯着那乌黑发亮的秀发下一张端庄秀丽的脸。
持续时间并不长，随着伊菈瑞雅原本的冰冷气氛很快便奇异地散去了，搞得维利蒂雅都有些不适应。
“对不起，姐姐，瑞雅擅自怀疑你了。”
她的语气很诚恳，让维利蒂雅都信了三分，剩下的七分，则是因为她愈发开始清楚这只妹妹到底有多狡猾。
“啊……嗯，没什么。”维利蒂雅想着事，语气自然含糊不清，她迟疑着开口“……瑞雅，你真的信了吗？”
“诶？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克莱斯特小姐在骗我吗？”
伊菈瑞雅用无辜的口吻发问，阿维莉安娜似乎慌了神，疯狂瞪着维利蒂雅，试图让她住嘴。可维利蒂雅有她自己的主张。
“虽说的确是真的，可是瑞雅信的也太快了。”
“我不想让瑞雅你把问题憋在心里，如果你还有什么怀疑的话，我都会告诉你的……”
“毕竟，你以前要是有这么信任姐姐就不会天天想着逃作业了吧？姐姐可真的是一心为你好哦。”
“确实是为我好，可我愿不愿意接受就是另一个问题啦。”伊菈瑞雅眨巴着眼睛，像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
不过，她也没打算在姐姐眼里当一辈子的乖妹妹，很容易被姐姐识破不说，不会哭闹的孩子可喝不到奶——这里的奶，两种含义都有。
“而且，姐姐的记性怎么这么差！”伊菈瑞雅又露出气鼓鼓的包子脸，“我不是说了吗……”
她的语气就像当初那样明媚，却让维利蒂雅不禁打了个寒战，“姐姐喜欢傻傻的瑞雅，那瑞雅就愿意一直当个傻瓜，只要姐姐，还爱着瑞雅就行……”
伊菈瑞雅一时愣住，又立刻反应了过来。
“我只要瑞雅健康快乐地长大就好了，好了，我们该回去了。”
“昨天情况特殊，我和阿维莉安娜也真的只是互相帮助，避免着凉生病而已，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她刻意强调了"避免生病"，将事情拉回正常的轨道。
伊菈瑞雅歪着头，看着姐姐难得严肃的表情，又瞥了一眼后面那个脸色惨白、眼神躲闪的阿维莉安娜。
“是吗？”她轻轻应了一声，“我知道了，我只是以为和姐姐一起洗澡是妹妹的特权而已，毕竟瑞吉奈尔姐姐都没和姐姐一起过。”
“也是呢，毕竟瑞雅只是妹妹，有什么权利质疑姐姐和谁一起呢。”
她说着，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底的情绪，那副模样，活脱脱一个被伤到心的小可怜。
“……”维利蒂雅明知道妹妹这副样子多半是装的，但看着她低垂的小脑袋，听着那带着委屈的声音，心还是不由自主地软了一下。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揉了揉伊菈瑞雅柔软的发顶。
“你永远是我最重要的妹妹。”她放柔了声音，“只是昨天情况紧急，阿维莉安娜身体不舒服，我才……”
“嗯！瑞雅知道的！”
伊菈瑞雅猛地抬起头，脸上重新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仿佛刚才的委屈从未存在过。“姐姐最好了！瑞雅最喜欢姐姐了！”
她说着，目光却越过维利蒂雅的肩膀，再次向阿维莉安娜。这一次，她的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冰冷和探究，反而带着一种带着胜利者姿态的怜悯和嘲弄。
阿维莉安娜被那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一股莫名的火气和委屈涌上心头。她张了张嘴，想反驳什么，但看到维利蒂雅那带着安抚和无奈的眼神看向妹妹时，所有的话又堵在了喉咙里。她只能死死地咬着下唇，扭过头去，不再看那对"姐妹情深"的画面。
冷静点，阿维莉安娜，你只是想要成为维利蒂雅的"宿敌"罢了，她爱谁和你有什么关系，只要她最恨你就可以了……
小小的种子开始发芽，扭曲。
“好了，”维利蒂雅感觉再待下去，这微妙的平衡随时会崩坏，她必须立刻分开这两个火药桶，“马车应该准备好了。阿维莉安娜，你的马车在那边。”
她指了指不远处停着的、带有克莱斯特家徽的华丽马车。
阿维莉安娜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又看了看紧紧抱着维利蒂雅的伊菈瑞雅，心中五味杂陈。她最终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
“那……我走了。”她说完，转身快步走向自己的马车，背影带着一丝落荒而逃的意味。
看着阿维莉安娜离去，维利蒂雅才真正松了口气。她低头看向依旧抱着她手臂的妹妹:“我们也回家吧，瑞雅。”
“好呀～”伊菈瑞雅甜甜地应道，她那双红瞳深处，却又闪过一丝幽暗的光芒。
只是‘泡澡’吗？
只是‘避免生病’吗？
她将小脸重新埋进维利蒂雅的臂弯，贪婪地汲取着姐姐身上的温暖气息。
维利蒂雅没有察觉到妹妹的异样，她只是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牵着伊菈瑞雅的手，走向自家的马车。
清晨的阳光洒在她们身上，却驱不散昨夜残留的混乱和此刻盘踞在心底的、那份挥之不去的微妙阴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