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内，大小姐安静地坐在椅上，目光落在面前已经凉透的花草茶上，心中始终萦绕着一丝不安。
人一坐下来没事干就容易胡思乱想。
对她来说，这种惯例也是成立的。
被她接连拒绝几次的瑞雅会用什么办法来强制她答应呢？答案在她脑中似乎已是呼之欲出了。
虽然她不认为自己教出来的瑞雅有那么傻，可一想到她那副过度依恋自己的模样，她便没有信心来说服自己只是多想了。
那样的她，似乎做出什么极端事来都很合理。
之所以现在还没冲去找她，纯粹是莉莲以自己丰富的经验把她劝住了。
维利蒂雅的视线不自觉的瞟到一旁人身上。
女仆长小姐从刚才起，就一直在教导自己怎么带瑞雅比较好，另外也是变相的在安抚她。
“……说起来，莉莲，你明明连婚配都没有吧，哪来那么多带孩子的经验的？”
少女虽然相信这位女仆长的理论知识无可挑剔，但说到底，对方大概率只是纸上谈兵。
莉莲则是叹了口气，似乎即使是完美女仆，也有不愿意提起的回忆。
“小姐，您忘了吗？以前是我带您长大的啊。”
“……哈，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来着。”
自己被谁带大的，维利蒂雅自然不可能不记得，只是她有上一世成年人的记忆，就下意识将自己排除在外了……这倒还好。
但是，莉莲明显意有所指。
维利蒂雅小时候什么德行，麻烦事又干了多少，有多少又要作为监护人的莉莲擦干净……这些事维利蒂雅本人最清楚。
为免尴尬，她连忙转移话题。
“对了，现在瑞雅应该也冷静下来了吧？”
看着第三次扭动小屁股，想要从椅子上下来，眼睛不自觉向妹妹房间方向看去的维利蒂雅，莉莲不知是哭还是笑好。
大小姐是真害怕二小姐雅做出什么出格事呢。
她此刻才清晰地意识到，自己之前的判断有误，这对姐妹之间的关系，不仅仅只是伊菈瑞雅单纯在依赖对她好的维利蒂雅。
虽说，维利蒂雅大小姐在妹妹面前，总是刻意收敛起自己的依赖感，用冷静伪装自己。
以至于女仆长到现在才意识到些什么。
“现在这个时间，二小姐恐怕正一边生闷气，一边自责呢。”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
“大小姐您推门进去的时候，说不定二小姐就会忍不住立刻扑上来撒娇呢。”
维利蒂雅虽然被她说得有几分害羞，但听懂莉莲的意思后，她也不再想着矜持地反驳一二。
相反，她立刻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向着伊菈瑞雅房间方向走去。脚步急促，光是看着背影愈行愈远的速度，就能感受到当事人的着急。
而没了莉莲在一旁陪她聊天，替她消解紧张感。
她脑中便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越是靠近妹妹的房间，焦躁也愈发强烈。
或许归根结底，是因为两人的关系一点也不像那些正常的姐妹吧。
莉莲那几句调笑的话在她脑海中反复回响，让她既期待又有些不知所措。
出于对未知的恐惧，她不想深究这些情感的来处。
待思绪回落，她已来到伊菈瑞雅的房门前。
维利蒂雅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略显急促的呼吸，然后才抬起手，轻轻敲了敲门。
“瑞雅？是姐姐，我进来了哦。”
她的声音放得轻柔，带着试探。
门内立刻传来一阵动静，回应紧随而至。
“等，等一下，姐姐！”
维利蒂雅的心微微一沉，她立刻想到伊菈瑞雅是不是在掩藏什么，最糟的莫过于她真的在做那些事。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握住了冰凉的黄铜门把手，轻轻转动。
“咔哒”一声轻响，门开了。
房间里的光线有些昏暗，厚重的窗帘只拉开了一条缝隙，透进一缕微弱的晨光。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混合着花香和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气味。
维利蒂雅的视线瞬间锁定在房间中央。
伊菈瑞雅此时正背对着门口，坐在梳妆台前，听到开门声，她猛地转过身来，动作带着明显的慌乱。
她的小手飞快地往身后藏了什么东西，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
“姐姐！你……你怎么进来了？我不是说等一下吗？”
伊菈瑞雅的声音带着一丝被撞破的紧张和强装的镇定。她的脸颊泛着不自然的红晕，眼中闪烁，不敢直视维利蒂雅的眼睛。
维利蒂雅心中一惊，她反手关上了门，隔绝了外面的世界，又径直靠近伊菈瑞雅，目光紧紧锁住她藏在身后的手。
“你在做什么？！”
“没……没什么！”
维利蒂雅下意识加重语气，但随即，她又意识到这样只会给瑞雅更多压力，连忙换上更加温和的口气。
“不，我的意思是，不要伤害自己。”
“…………”
伊菈瑞雅下意识地站起身后退一步，将手藏得更紧，身体微微发抖。
维利蒂雅心疼她那模样，便停下了脚步。
“是药吗？”
“…姐姐？”
伊菈瑞雅脸色僵住了。
原本就白皙的脸蛋，此刻更显苍白。
“是上次给阿维莉安娜喝下去的那种？”
“不…没有，姐姐，你在说什么……”
伊菈瑞雅仓惶地想要否决姐姐的说法。
维利蒂雅却顿了顿，声音放得柔和。
“那我先出去，你藏好我再进来……”
“但是你要给我检查一下身体，好吗？”
其他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维利蒂雅只被瑞雅可能伤害自己这件事所折磨。
至于妹妹可能对自己下手，可能会给她下药什么的。她想到过，但一方面觉得这不太可能，一方面又不觉得瑞雅不会真的伤害她。
伊菈瑞雅无言许久，最后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维利蒂雅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里混杂着担忧、心疼和坚持。
她马上从房间中退了出去。
待在门口的每一秒，维利蒂雅都渡过的很艰苦。
明明只有几分钟的时间，却似乎被神明刻意拉长了。
她有些后悔，早知道，她就应该提出在房间里背对着等她。
虽然那样伊菈瑞雅大概率只会装傻。
终于，门内传来一声细弱蚊蝇的呼唤。
“姐姐……可以了……”
她猛地睁开眼，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翻涌的情绪，才重新推开了门。
维利蒂雅快步走到妹妹面前，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她裸露在外的肌肤——脖颈、脸蛋……大体上没有异样。
这让她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
她就怕伊菈瑞雅做出自残这种行动来逼她就范，现在看来，问题应该不大。
“手。”维利蒂雅的声音平静而又温和。
伊菈瑞雅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慢吞吞地将双手伸了出来。白皙纤细的手指，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掌心干干净净，没有任何可疑的痕迹。
她握住妹妹的手腕，将她拉近一些，另一只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仔细检查细微的地方。
“姐姐……”伊菈瑞雅被她的动作弄得有些痒，下意识地想躲闪，但看到维利蒂雅那严肃认真的眼神，又乖乖地不动了。
她能感受到姐姐指尖的微凉和那份小心翼翼的探寻，内心各种感觉慌乱交织在一起，让她鼻子有些发酸。她能感受到那来自于姐姐的关心。
“真的没有……”她小声嘟囔着。
“嗯，我相信瑞雅很聪明的，也不会弄伤自己。”
她终于确信伊菈瑞雅可能只是想着用那奇怪的药水做些什么……但也无所谓了。
维利蒂雅一把将妹妹抱入怀中。
她身心都放松了下来，因为她证实了自己刚刚得出的结论是错误的。
对伊菈瑞雅本人来说，虽然有些奇怪。
但那又有什么所谓呢，她与姐姐一同温存的渴求已经达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