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少女发出的声音软绵绵的。
她的小手轻轻拍了拍维利蒂雅的背，动作带着安抚的意味，仿佛刚才受到惊吓的不是她，而是维利蒂雅。
“嗯？”维利蒂雅轻声回应。
伊菈瑞雅微微抬起头，她看着维利蒂雅近在咫尺的温柔脸庞，开口：
“姐姐刚才……不相信瑞雅。”
她顿了顿，仔细观察着维利蒂雅的表情，继续小声说道：“姐姐觉得，瑞雅会做伤害自己的傻事……对不对？”
“对不起……”
维利蒂雅的声音带着歉意，她松开一些怀抱，双手捧起妹妹的小脸，拇指轻轻摩挲着她光滑的脸颊，“姐姐只是……太害怕了。”
她的目光真诚而担忧，那份深切的关怀毫不作伪。伊菈瑞雅透过眼睛看到姐姐的内心，心中的那点委屈瞬间烟消云散，甚至涌起一丝奇异的满足感。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真的没法把维利蒂雅拴在自己身边。但与之相反的是，自己可以成为维利蒂雅的所有物。
面前人可以轻松摆脱禁锢她的锁链，但却不可能丢弃掉她珍惜的宝物。
无论她做了什么。
“没关系的，姐姐。”
她反手握住维利蒂雅捧着她脸的手，将姐姐微凉的手掌贴在自己温热的脸颊上，像只眷恋主人抚摸的小猫般轻轻蹭着。
“瑞雅知道姐姐是担心瑞雅。”
她的声音软糯，眼眸清澈见底，倒映着维利蒂雅有些怔住的脸。
“瑞雅以后不会再让姐姐担心了，瑞雅会好好的，一直好好的，永远待在姐姐看得见、摸得着的地方。”
“嗯，我一直相信瑞雅”
伊菈瑞雅脸上绽放出笑意，但随即，话锋就是一转，她心中小股小股叠加的怨气，开始不断泄露出来。
“不过，姐姐怎么这么晚才来找瑞雅呢？”
“我还以为姐姐会像克莱斯特那次一样，立刻就追上来呢。”
那次雨夜中不顾一切的追逐，与此刻面对妹妹负气逃跑时的姗姗来迟，显然不能放在一起比量。
维利蒂雅一时失语，要说是被莉莲劝下了吗？但那显然不过是借口而已。
归根结底，是她不知道怎么面对瑞雅。
她又不是木头，再怎么说也隐隐能感受到。
维利蒂雅就是没法做到把这事照处理阿维莉安娜那事一样来。
“因为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呢，瑞雅。”
她静下心来斟酌着脱口的词句。
“我们刚才太激动了……”
“借口！”伊菈瑞雅打断她，小嘴微微嘟起，那副委屈的表情更加生动。
“姐姐好偏心。”
她说着，眼眶似乎又微微泛红，但这次更像是演技精湛的伪装，为了博取同情和强调自己的"受害者"地位。
“我没有偏心。”
维利蒂雅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想去揉妹妹的头发，却被伊菈瑞雅偏头躲开。
“就有！姐姐就是觉得她更重要！她不见了姐姐就急得不得了，瑞雅不见了姐姐就可以慢慢来！”
伊菈瑞雅不依不饶，像个别扭的小孩子。
哦，她本来就是个小孩子来着。
她转过身，背对着维利蒂雅，肩膀微微耸动，仿佛在无声地哭泣，但维利蒂雅怀疑那颤抖的肩膀更多是在掩饰计谋得逞的笑意。
维利蒂雅看着妹妹这副突然变得胡搅蛮缠却又让人无可奈何的模样，只觉得一阵头疼。
她知道伊菈瑞雅并非真的不明白，她只是借题发挥，想要更多的关注，想要确认自己在她心中“独一无二、不可取代”的地位。
“那……姐姐要怎么做，瑞雅才能高兴起来呢？”
维利蒂雅最终选择了妥协，声音纵容无力。她知道，和此刻的伊菈瑞雅讲道理是行不通的。
听到这句话，伊菈瑞雅的肩膀立刻停止了抖动。她慢吞吞地转过身，脸上哪里有一滴眼泪，只有计谋得逞的得意和狡黠，像只成功偷到鱼的小猫。
“真的吗？姐姐什么都答应？”
她眨着大眼睛，确认道。
维利蒂雅心中警铃微作，但话已出口，只能硬着头皮点头：“只要合理。”
“那……”伊菈瑞雅伸出纤细的手指，掰着指头开始点数。
“三个…不，四个……要不七个…果然还是九个会好一点吧？！”
“最多一个！”
心中唾弃着这只贪心鬼小猫。
维利蒂雅伸出手将她掰下去的手指重新扳回来，搞得伊菈瑞雅的小脸气鼓鼓的。
“只能让姐姐实现一个愿望吗？那也太少了吧！”
维利蒂雅迟疑，她突然想到要是伊菈瑞雅再提出什么“永远属于我”的要求。
“那就三个吧，但是记住，要求不能太多哦。”
“可以要礼物、要姐姐帮你做些什么、免掉作业什么的都可以。”
维利蒂雅再次妥协，另外，也有意提醒自己能做的补偿有限。
“那首先，姐姐得答应，不管我提出什么，都不能讨厌瑞雅。”
“诶？这种也得算一个愿望哦。”
维利蒂雅用上开玩笑的语气，试图直接揭过这个话题。
前提条件就这么难缠，她已感觉到有些后悔给出去三个了。
“嗯，可以哦。”
“只要，无论将来发生什么，无论瑞雅做了什么，姐姐都不讨厌瑞雅。”
她的目光紧紧锁住维利蒂雅的眼睛，仿佛要透过那双紫眸，直抵灵魂深处，烙印下这个承诺。
“可以生气，可以骂瑞雅，可以惩罚瑞雅、折磨瑞雅、伤害瑞雅……但是，绝对、绝对不能讨厌瑞雅，更不能……不要瑞雅。”
维利蒂雅的心猛地一沉。
这几乎是在要求无条件的、盲目的宽容，无论对错。
她看着伊菈瑞雅那双异常认真的眼眸，仿佛看到了其下翻涌的、深不见底的黑暗。
她……在为什么事情做准备呢？
“瑞雅，这个愿望……”
维利蒂雅的声音带着一丝干涩。
“姐姐！”伊菈瑞雅急切地打断她，小手紧紧抓住她的衣袖，指尖微微颤抖，眼神中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脆弱。
“答应瑞雅！求求你！就这个愿望！只要姐姐答应这个！”
维利蒂雅看着妹妹这副模样，心中五味杂陈。
最终，她看着妹妹那双泫然欲泣、充满恐惧和祈求的眼睛，心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还是被名为"爱"和"责任"的情感压倒了。
她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点了点头。
“……好，我答应你。”
她的声音很轻，但很清晰。
“无论发生什么，我不会讨厌你，也不会……不要你。”
听到维利蒂雅的承诺，伊菈瑞雅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下来。她长长地、满足地舒了一口气。
“姐姐最好啦！”她再次扑上来，紧紧抱住维利蒂雅，将脸埋进她怀里，声音闷闷的，却充满了喜悦。“瑞雅最喜欢姐姐了！”
维利蒂雅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自己是对是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