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少女靠着身后的枕头，坐在床上。除了脑袋还略微有些眩晕外，其他一切安好。
旁边的瑞雅看上去正做着美梦，维利蒂雅瞧着她那可爱的睡颜，目光也变得怜爱起来。
“姐姐…你是我的……”
维利蒂雅顿时满头黑线。
这孩子……连做梦都不忘宣示主权吗？
但看着伊菈瑞雅微微嘟起的嘴唇，随着呼吸轻轻颤动的睫毛，那份无奈又化为了哭笑不得的纵容。
她小心翼翼地动了动，试图在不惊醒妹妹的情况下起身。然而，刚挪动一下，环在她腰间的手臂立刻收紧了。
“唔…不准跑……”
即使在睡梦中，妹妹也发出了不满的嘟囔，像只护食的小兽，将怀里的"所有物"抱得更紧，甚至还下意识地又蹭了蹭，仿佛在确认气息。
维利蒂雅：“……”
她没敢再动，转而静静候着妹妹的下一步。
似乎是因为气息正确，小手渐渐还是松了。
趁机摆脱了妹妹的束缚，她忙慌下了床。
轻手轻脚地关上伊菈瑞雅的房门，快步走向自己的卧室。走廊安静而明亮，阳光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斑。
回到自己更加宽敞却略显清冷的房间，她迅速换下身上那件已经有些皱巴巴的睡袍，挑选了一件舒适的家居常服。
目光不经意间再次扫过桌上的时钟，时针已然稳稳地指向了正午。
“已经这个时间了……”她低声自语。
离成人礼的时间又近了点。
但此刻，或许是刚刚从妹妹过于热情的"禁锢"中解脱，或许是经历了清晨那场由试探、警告和最终妥协构成的微妙闹剧。
胸腔里残留的，更多是一种类似于劫后余生般的疲惫和奇异的放松。
至少和瑞雅之间的问题，现在看起来是暂时解决了？
她边系着衣带，边不确定地想道。
虽然那小家伙的占有欲和层出不穷的小心思依旧让人头疼，但至少，她们似乎找到了一个新的平衡点。
应该……算是解决了吧？
这个念头里，不可避免地掺杂着一丝自我安慰的意味。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轻盈而规律的脚步声，随即是两下克制的敲门声。
“大小姐？您回房间了？”
是女仆长莉莲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沉稳。
维利蒂雅迅速收敛起所有外露的情绪
她最后整理了一下衣襟，镜中的黑发少女眼神已然恢复了平日的冷静与疏离，只是眼底还残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痕迹。
随即应道：“进来吧，我正好要出去。”
打开门，莉莲正安静地等候在门外。
姿态一如既往的沉稳。
“大小姐……二小姐她？”
“嗯，还行，至少不会再闹了。”
维利蒂雅含糊地应道，总不能说被妹妹当了一上午的人形抱枕吧？
“那我就放心了……没能在这件事上多替您分忧，我实在是失职。”
莉莲的目光快速而细致地扫过维利蒂雅，看她模样不像强撑，反而带着几分害羞，眼中担忧也算是终于散了。
“我刚才收到了替小姐们订制的礼服和配饰，希望您二位会喜欢。”
她的唇角勾起笑意，看上去是真的对瑞雅房间内的闹剧毫无了解。
维利蒂雅心下稍安。
“走吧，”她率先走去，“我先看看。”
“是。”莉莲微微欠身，紧随其后。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铺着厚实地毯的长廊上，午后的阳光将二人影子拉长。
莉莲边走，边在一旁轻声汇报成果。
“礼服是按照您之前选定的样式制作的。”
“用了最新的东方丝绸和蕾丝，刺绣也请了最好的匠人。”
维利蒂雅听着，时不时也反问一句具体位置的设计和选料，看看是否顺了她的心。
“想必……就连那位向来嘴硬的克莱斯特家小姐，这次也很难再挑出什么毛病，甚至要看得移不开眼了吧？”
莉莲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自豪，随即又化为些许调侃的笑意。
维利蒂雅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阿维莉安娜那张明明强装镇定、甚至可能因为看呆了而闹出点小笑话的模样，唇角不由地勾起一抹弧度。
“阿维莉安娜啊……哼哼，这次确实要把她迷的找不着北才行。”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得的少女般的好胜心。
“诶？啊……是呢。”
敏锐地察觉到大小姐提及克莱斯特小姐时，语气并非单纯的厌烦，意识到好像两者之间关系并非自己所想那般的女仆长一愣。
她又自然地切换了个话题。
“那这次瑞吉奈尔小姐要是还穿着男装前来，您还要在晚会上答应她吗？”
“啧，那只红毛猫……等等？！”
说起这个，维利蒂雅就咬牙切齿。
但不待发作，她就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阿维莉安娜、瑞吉奈尔、还有那个百分之两百会寸步不离紧跟着她的妹妹……
这三个麻烦来源，岂不是要在她的成人礼晚宴上……齐聚一堂？！
想到这三个人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各自别扭的性格，以及可能产生的、难以预料的化学反应……
维利蒂雅仿佛已经可以预见到那火花四溅的未来了。
她缓缓抬起手，颤抖地揉了揉突然开始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莉莲看着自家大小姐那张瞬间失去高光的绝望表情，借着刚才的对话，也是分析了出了个大概，却又觉得有些好笑。
她保持着完美的女仆仪态，微微歪头，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困惑与关切：“大小姐？您怎么了？是身体突然不适吗？需不需要立刻请医生过来？”
维利蒂雅缓缓放下手，眼神飘忽：“莉莲……我现在非常、非常认真地思考一个问题……”
“您请说。”
“现在取消成年礼可以吗？”
“此时此刻？您莫不是在说笑吧？”
她顿了顿，看着维利蒂雅瞬间垮下去的肩膀，语气稍稍放缓，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
“况且，这只是您的一场成人礼晚宴而已。阿维莉安娜小姐、瑞吉奈尔小姐，甚至二小姐，她们都是您的客人。”
“身为宴会的主人，您只需保持优雅与从容，掌控全场即可，我相信以您的能力，这并非难事。”
“就当我是失了智吧……”
她喃喃自语，小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内心激烈挣扎着。她想过干脆不要邀请阿维莉安娜或者瑞吉奈尔中的任何一个。
但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她自己掐灭了。
不行，那样的话，必然瞒不过另一位少女。
一想到届时其中一位会如何作想，她心里也会感到一阵痛楚深入心扉。
最终，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肩膀耷拉下来，长长地、认命般地叹了口气。
“算了……”她的声音有气无力，“当我没说。”
希望到时候场面不会太难看……
莉莲看着大小姐这副似是要亲自将自己送上刑场般的表情，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但很快便掩饰过去。
她恭敬地微微欠身：“那么，大小姐，我们现在是否先去衣帽间查看礼服？或许看到美丽的衣物，您的心情会好转一些。”
维利蒂雅无精打采地点点头：
“……带路吧。”
主仆二人继续走去，只是维利蒂雅的步伐比之前沉重了许多，背影甚至透出一股苍凉感。
莉莲跟在身后，终于忍不住，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极轻地嘀咕了一句：
“年轻人之间的感情……还真是热闹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