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马对他说,主啊,我们不知道你往那里去,怎么知道那条路呢。
基督说,我就是道路,真理,生命:若不藉着我,没有人能到父那里去。
-《新约》 “约翰福音” 14:5-14:6
…………
维利蒂雅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几乎是凭借直觉,将手中那截沉重的破木板猛地横在身前,身体同时向侧后方急退。
“铿!”
一声沉闷的巨响!
剑尖狠狠钉入其中。
木屑纷飞,那截木板干脆被这一剑洞穿。
但也正是这看似不堪一击的格挡,为她争取到了刹那的生机。
盎克萨公爵显然没料到这破烂玩意真能挡住他志在必得的一击,动作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迟滞。
并且,由于剑身嵌入木板,他下意识地有一个极短暂、但面对手无寸铁者时、毫无必要的回收动作,以调整架势,准备发动更凌厉的下一击。
就是现在!
维利蒂雅眼中精光一闪,动作没有丝毫犹豫。
借着刚才后退的势头,猛地转身,头也不回地冲向记忆中来时瞥见的、通往二楼的残破楼梯。
她可不想真用那破木头和公爵一较生死。
盎克萨公爵显然没料到这位刚刚还在大放厥词的大小姐会选择如此干脆利落的逃跑。
他的动作顿了一下,看着那个迅速没入昏暗光线中的纤细背影,脸上先是错愕,随即被一种被戏弄的暴怒所取代。
“想逃?!”他低吼一声,立刻提剑欲追。
少女踏上中间甚至有断层的"生路"。
木质阶梯在她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随时都会彻底坍塌。
但她顾不了那么多,身后那如同实质般的冰冷杀意和沉重的脚步声紧追不舍,迫使她将速度提升到极限。
二楼相比楼下更加昏暗,格局如同迷宫。
走廊两侧密密麻麻地挂满了更多被猩红绒布覆盖的画框,挤占着本就狭窄的空间。
维利蒂雅灵巧地在这些画框中穿梭,试图利用复杂的地形拉开距离。
然而,盎克萨公爵的速度远超她的预期,即便自称受到躯壳的限制,追击的速度也快得惊人。
维利蒂雅心急如焚。目光扫过两侧那些令人不安的红布覆盖物,一个冒险的念头骤然闪过。
就在公爵的身影即将追至一个转角,剑锋几乎要触及她扬起的发梢时——
维利蒂雅猛地抓住身边一个中等尺寸的画框,也顾不上看清内容,用尽全身力气朝着身后追来的身影狠狠砸了过去!
“碍事!”盎克萨公爵不耐烦地低吼一声,看也不看,挥剑便欲将那飞来的画框劈开——对他而言,这不过是故弄玄虚。
失败了吗?
然而,就在他的剑锋即将触及画框的瞬间,那覆盖其上的红布因剧烈的投掷动作而滑落一角。
接下来,出乎维利蒂雅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画作的内容瞬间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下——尽管以维利蒂雅的视角,她看不见那画作上究竟有些什么。
但光看盎克萨公爵的反应,就该知道上面的扭曲东西比起一楼的只会更加骇人。
“呃啊——!”
盎克萨公爵仿佛被无形的烙铁烫到一般,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
他的动作骤然变形,像是为了要躲避什么极端恐怖、极度厌恶之物,整个人猛地向后踉跄了一步,持剑的手甚至微微颤抖起来。
虽然那失态只有一刹那。
他很快就强行稳定了心神,用剑尖厌恶地将那幅画挑开到远处。
维利蒂雅却借机拉开了距离,更是清晰地捕捉到了他眼中残留的惊悸和愤怒。
这些画对他有特殊的影响?
他甚至害怕它们?
维利蒂雅心中基本确定自己猜想正确。
虽然不明白缘由,但这可真是绝佳的机会!
她不再犹豫,一边继续向前奔跑,一边如同抄起武器般,不断地将走廊两侧那些被红布覆盖的画框扯下,看也不看就朝着身后的公爵奋力掷去。
一幅、两幅、三幅……
她不再追求精准打击,而是尽可能多地让这些画作飞向公爵,让它们在他周围破碎、散落,让那些被掩盖的画面暴露出来。
效果立竿见影!
每一次有画框在他附近碎裂或红布滑落,盎克萨公爵的动作都会出现明显的迟滞和紊乱。
他不再像之前那样从容挥剑格挡,而是极力闪避,仿佛那些画作是污秽的瘟疫,甚至偶尔会发出压抑不住的、混合着痛苦与暴怒的低吼。
他的追击速度明显慢了下来,被他占据的伯爵的躯壳似乎也受到了某种层面的冲击,变得不再那么协调。
“该死的……亵渎的家伙!你竟用我的东西来对付我?!”
他愤怒地咆哮着,声音因某种维利蒂雅无法理解的仇恨而扭曲。
维利蒂雅心中又惊又疑。
但她没有机会多做思考。
少女沿着二楼的环形走廊持续奔跑,试图寻找其他的出口或藏身之处。
就在经过一个拐角时,少女的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前方一扇房门与其他不同——它并非完全古旧,门把手上甚至没有积满厚厚的灰尘,仿佛近期有人出入过。
而更让她心头猛地一紧的是,那扇门的缝隙下方,似乎透出了一丝极其微弱、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温暖的光亮……
里面有人?是瑞雅?还是……别的什么?
后有追兵,前路未知。但那一丝微弱的光亮,在此刻仿佛成了黑暗中唯一的指引。
维利蒂雅咬紧牙关,几乎没有时间权衡利弊。她猛地冲向那扇门,试图拧动门把手——
“咔嚓。”
门,竟没有锁!
她毫不犹豫地闪身而入,然后用尽全力,猛地将门从身后关上——几乎就在同时,沉重的撞击声和盎克萨公爵暴怒的吼声从门外传来!
“砰!砰!”
她迅速给门上锁。
“开门!你以为这扇破门能挡住我吗?!”
“维利蒂雅·科罗夫拉特!混账东西!”
维利蒂雅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剧烈地喘息着,心脏狂跳不止。可听见他的声音,心底又是一沉。
是啊,她怎么这么傻……
这木门难道不是马上就会被对方轻松破坏吗?
她离开原地,开始确认室内。
但下一秒,她的呼吸又几乎停止了。
房间内的景象,远比门外那些诡异的画作,更让她感到彻骨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