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万物都会呼吸，正如那些注定灭亡之人一样。瘟疫也是如此，所以只要稍有停顿，它的气息最终就会喷涌而出，在整个大陆蔓延开来。我称之为‘黑云’。”
占卜。
自古以来，人们普遍认为只有魔王才拥有这种能力。
在魔王被如此对待的时代，它们被称为神谕。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又或许是因为魔法的面纱逐渐被世人揭开，人们不再相信魔王的预言了。
能够预言的魔王数量逐渐减少，直至彻底消失。魔族学者们达成了共识：‘魔王拥有远超常人的智慧，所以人们可能将他们简单的预言误认为是预言。’
丹塔利亚殿下拥有占卜的能力？
没办法。拉碧丝的理性立刻驳斥道。无论你如何试图预测未来，都是不可能的。
……不管怎样，他一直隐藏着这种压倒性的存在吗？
拉皮丝感到口水直流，难以下咽。魔王但丁林的声音如同雷霆般击中了她。
“很快，无数的积云将飘过大地。然而，一朵云将笼罩整个大陆。一朵巨大的云，一场巨大的灾难，将嘲笑那些注定灭亡的历史。”
“如果是这样的话。”
拉碧丝开口说话了。她的语气也无意识地发生了变化。从简单的敬语，到极致尊贵的称呼。眼前的这个人，不再只是普通的客人，而是国王。
“您预计大陆会遭受多大的损失？”
丹尼尔咧嘴一笑。
“真是没耐心。你以为我用比喻的手段只是为了糊弄你吗？占卜是借助神灵的力量，召唤一些现在还不该发生的事情。如果过于精准地复制未来，世界的命运就会被扭曲，带来灭顶之灾。”
“抱歉，这位女士因为无知而显得无礼。”
拉碧丝连忙低下了头。
“我原谅你。如今已经没有能够观察时间的魔王了，又怎么能指望别人懂得占卜的礼仪呢？姑娘，把我的话铭记在心吧。如果大陆上有三支箭，黑云会折断其中一支。如果大陆上有九支箭，那其中三支就会腐烂。”
“……！”
这意味着该大陆的三分之一将被消灭。
拉皮斯脊背一凉。他这话的意思是，三分之一，也就是几千万，不，如果算上其他种族，那将有数亿人丧命。就算是开玩笑，死亡的规模也太庞大了。
拉皮斯怀疑但他林是否真的有预言瘟疫的能力。而且，即使他能预言，她也考虑到他指的可能是一场小规模的瘟疫。瘟疫总是在某个地方发生。即使是现在，某种传染病很可能正在大陆的某个角落引发恐慌。
如果他预言了这样的事，那他肯定不会撒谎。
但如果预言的是三分之一的人口将消失呢？而且是在两个月内。
风险太高，不能将其视为谎言。
说白了，如果接下来的两个月什么都没发生，但塔林就会失去她所有的信任。没有任何借口可言。失去专属人员的信任，就意味着你正在失去整个肯卡斯卡公司的信任。
他说的是实话吗？
“不必太过恐惧。世间万物皆有天敌，黑云亦然。越强大的生物，自然会有一个天敌，而这个天敌其实微不足道，微不足道。山腰上生长着一株小药草，就能压制黑云。我打算提前把那些药草采集起来。”
拉皮斯立刻明白了魔王的意图。垄断。这位魔王正在追求所有商人梦寐以求的东西。他打算从商行借钱，从而实现垄断。
“两个月后，人类大陆的皇室家族会因为想要得到一株植物而尖叫。到时候我打算供应这种草药，赚取丰厚的利润。考虑一下我的提议。”
山洞里一片寂静。
“……”
拉碧丝的直觉警告她，魔王并没有撒谎。
一场史无前例的灾难真的要发生了。你可以把危机转化为机遇。一场史无前例的危机，将催生出一个史无前例的机遇。
而拉碧斯的理智却在激烈的拒绝。
直觉也好，理性也罢，拉碧丝静静地站在岔路口。
她设法给出了答案。
“我很抱歉，但我仍然不能。”
'是这样吗？'
没想到魔王竟然没有不悦的样子，不，他似乎很感兴趣。
“告诉我为什么。”
拉碧丝感觉自己仿佛掉进了炎魔的嘴里。她的拒绝虽然会被原谅，但如果她胆敢为了一点小事拒绝魔王的邀请，那她就要付出生命的代价了。
这是魔王的眼神告诉她的。
拉碧丝冷静地思考着自己的信念，然后为了不被魔王的气息所压迫，才用清晰的语气说道。
“首先，流行病的爆发是无法保证的。但塔林爵士，您曾宣称，一场流行病即将爆发，并将蔓延整个大陆，消灭三分之一的人类。”
“但是”，拉皮斯继续说道。
“这不是什么说法。没有任何依据。该公司不投资先知。”
商人必须保持理性，这是拉皮斯的信念。
如果她的信仰让她死于但丁，那也没办法了。对恶魔来说，死亡并非遥不可及的未来，而是一道阴影，时刻在他们身后威胁着他们。拉皮斯决心一死。
然而，接下来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魔王一直以来散发的威严气息，竟然突然消失了，但他林又变成了一个正常人。
他咧嘴一笑。
“这样吧？直接通知公司我申请贷款就行了。另外，把我的商业计划告诉你的上司。就算不借钱也没关系。”
他接下来的话也出乎意料。看来但他林一开始就知道她会拒绝他。他理解公司的立场。
他只不过是想创造一个机会，来取得公司的信任而已，拉皮丝感觉自己像是被锤子砸中了一样。
是啊，如果他真的有占卜的能力，那现在也没必要纠结于传染病了。
多么恐怖的能力啊。
然而，还有比这更可怕的事情。那就是魔王本人。他虽然拥有占卜这种不可思议的技能，却从未炫耀过。他利用预言，是为了在她心中植入恐惧与信任。
而且，他一达到目的，就恢复了平常的样子。不，那真的是平常的样子吗？他一直以来都以为自己是常态⎯⎯⎯的态度，难道只是为了这一刻而装出来的？
拉碧丝自责不已，心中涌起一丝悔恨。
只因他是第七十一级的魔王，她就能够放松警惕吗？魔王死了也是魔王。
倒不如说，这位魔王是认真的。为了对付她，他一直在磨砺自己的剑。一瞬间的剑意。
拉碧丝感到尴尬。她突然担心魔王是不是太高估她了。她在肯库斯卡商会的权力微乎其微，她没有信心能达到魔王的期望。她发现自己不经意间避开了魔王的目光。
“……有件事我还没告诉你，但丁爵士。”
拉皮斯随后解释了她的出身是多么卑微。
魔王大概也会开始瞧不起她吧，不过也没办法。不管她有没有告诉他，他总归会知道的。如果魔王对她抱有莫须有的期待，那还是早点告诉他比较好。总比以后被瞧不起要好……趁着现在关系还没进一步发展，不如现在就开始忍耐。
然而。
'所以呢？'
⎯⎯但塔利安则不同。
“如果你是混血儿，那有什么关系呢？”
即便他是一位高贵纯洁的魔王，在所有人之中，他最应该对混血儿感到恐惧。
“别担心这些事情。”
他宣称那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拉碧斯茫然地看着魔王。
以前有人跟她说过这句话吗？这是第一次。
即使是那些好心接近她的人，最终也会对她怒目而视，然后走开。没有例外。一百年来，这种情况一直存在。她的生活就是这样，甚至在第一次见面之前，就不得不考虑离别。
她早已放弃了一直渴望听到的话语，这份渴望只是以扭曲的形式浮现在她的潜意识中。然而，这些话，却是魔界最高位的存在对她说的。
啊⎯⎯⎯。
拉碧丝的情绪比以往更加波动。她不想让对方察觉到自己现在的状态。商人的弱点一旦被人发现，就完了。所以她必须尽快离开这个地下城。她甚至都不记得自己离开时找了什么借口了。
回到办公室后，她依然盯着天花板，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抑制自己的情绪。
这是好事。如果魔王但丁一直这么有天赋，那么她事业上晋升的机会也会迅速增加，她一直这么想，但是……什么也无法浇灭她此刻的情绪。
最终，拉碧丝还是忍不住低声自语道。
“真是奇怪的魔王啊。”
但她的情绪却依然没有平静下来。
拉碧丝面无表情地歪着头，说道：“今天真是个怪日子。”然后她开始准备要上交的报告。报告的开头写道，魔王但丁可能拥有占卜的能力。
“你已开采出2颗铁矿石。”
“好啦，又是二合一！”
与此同时，某位魔王继续用力挥舞着镐头，完全没有注意到洞窟外发生的一切。
* * *
距离我上次恐吓拉皮斯已经过去两个月了。
冒险者队伍大约每周入侵地下城一次。
或许是因为游戏才刚开始，队伍里全员只有十五人。而且全员都是F级。如果这是正规的地下城，F级冒险者队伍一踏进去，通常都会被全灭。
当然，我的魔王城，我的地下城，那个连自己都不敢骄傲地说是魔王城的地方，肯定不是什么正经地方。所有F级冒险者小队都像威胁我的生命一样接近我。
因此，我现在正躺在地板上。
“啊？喂，这边有人倒下了。”
“哦，你说得对。嘿，醒醒！”
一位冒险者走近我并拍了拍我的脸颊。
我发出一声呻吟。
“呃，哇……水……”
“啧！他脱水了。”
水泼到我脸上。好像有人把水袋泼到我身上了。水从我戴着的廉价头盔的缝隙里涌了出来。我像夏日热浪中的狗一样舔着水。
“呜，呜呜。谢，谢谢。”
“倒霉的人应该互相帮助才对。那么，你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呢？”
“出色地。”
我在脑海中发动了技能。
「演技已启动。」「运气之骰已从你手中滑落！对方怀疑你陈述的概率‘略微’降低了。」
“我来到这个地下城已经三天了。”
然后我开始向他们讲述我的悲惨故事。
我叫汉森，来自贾尔森村。我和几个同村的人一起前往这个迷宫，结果遭到怪物袭击，队伍散了。我们的向导很早就死了，所以我们很快就在迷宫里迷路了。我一连徘徊了三天，身体终于支撑不住，倒下了……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的演技很棒。
然而，这些人比我想象的还要天真。
“Hkk，你一定过得很辛苦吧！”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如此不幸的事件。”
“呜啊。年轻人，请不要绝望，继续活下去。无论世界多么糟糕，总有一天，星星会照耀着你。让我们相信未来！我们必须相信。”
山洞里充满了泪水。
冒险者们的脸庞粗糙不堪，因为他们一生都在阳光下度过。泪水和鼻涕从晒黑的脸上流淌而出。冒险者们用擤过鼻涕擦过眼泪的手拍了拍我的肩膀。真恶心。
“他们的演技真的很差啊。”
贾尔森村的队伍对此并没有这么弱。
嘛，毕竟我戴着头盔。我身上唯一能证明我是魔王的证据——我的角，他们却看不见。他们对魔王和对其他人类的反应，恐怕差别很大吧。看到一堆通知窗口弹出，告诉我我已经提升了他们的好感度，我才恍然大悟。
“年轻人。不，年轻的朋友，我可以问几个关于这个地下城的问题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