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丹塔利亚爵士，您是个白痴吗？”
“……对不起。”
我的肩膀颤抖着。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个散发着黑色气息的少女，仿佛在说着“你知道我有多傻吗？”。自从我赶走那个老哥布林后，她回到我身边，心情就一直很糟糕。
“我之前确实告诉过你，不要用正式的语气和恶魔说话。”
“我、我很抱歉。”
先道歉，其他的都放在后面。不知道为什么，只有和拉皮斯在一起的时候，我的心智才会变得这么脆弱。就像有人说的，是不是因为第一印象就能决定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或许是因为从第一天见面开始，我就表现得比较单纯，一点也不像魔王，但即使现在我能表现得端庄一些，在拉皮斯面前装腔作势也很难。
拉皮斯轻轻叹了口气。我把肩膀往后缩了缩。
“托鲁克尔爵士，不，托鲁克尔是肯库斯卡商会的传奇高管。他虽然出生时是个地精，一个低等恶魔，但却成为了一名大法师，并且已经活了近千年。说他是个活生生的怪物一点也不为过。”
“那颗皱巴巴的老梅干果真的那么好吃吗？”
“……”
“请继续！”
天哪，我几乎能听到她怒视我时空气中迸发出的火花。一个女孩的眼神怎么会这么锐利？小姐，你再这样下去是交不到朋友的。毕竟，她现在连朋友都没有。于是，这个似乎一直被其他恶魔冷落的女孩开始对我进行一番阐释，告诉我我的行为有多么愚蠢，以及我以后应该和肯库斯卡商会建立什么样的关系。
我认真地用右耳听着这些唠叨，然后从左耳听出来。重要的是要和对方眼神交流，每7秒点一次头，以表明你在认真倾听。4秒太短，10秒又太长。7秒左右刚好够骗过对方。有了这么多知识，回到原来的世界后，我应该考虑当演员。
“对了，我把她的好感度提升到20以上了不是吗？”
一旦对方好感度超过20，状态栏就会开始显示对方当前的心境。我突然对拉碧丝的属性感到好奇，因为我个人觉得拉碧丝是个相当厉害的恶魔。那个把一千金当两万金还的女孩，她的属性有多高？
'地位。'
叮！
━━━━━━━━━━━━━━━━━━━━ 姓名：青金石 种族：半魅魔 派系：公司 属性：中立(-10)
等级：23 名望：122 职业：商人(A-)、魔女(B)、剑士(D)
领导力：55 武力：32 智力：53 政治：72 魅力：50 技术：2
好感度：31 目前的想法：“这个人对政治一无所知。” ━━━━━━━━━━━━━━━━━━━━━━
我不禁发出一声惊叹。
“……惊人的。”
“所以，随着你地位的提升，你就能与地位更高的人谈判了……但他林爵士，你在听我说话吗？你并没有忽视或轻视我一直以来给予你的真诚建议，对吧？”
当然不是！别想了！我拼命摇头。
拉碧丝疑惑的目光像胶水一样粘在我的脸上。毫无意义。我脸上的厚颜无耻程度远超常人。这种程度的演技简直是小菜一碟。拉碧丝歪了歪头，又开始唠叨了。真是的，平时沉默寡言、冷冰冰的她，今天可真有话要说。
“无论如何，这些都是令人印象深刻的数据。”
她的属性远超我的预期。她有3项属性超过50。其中，政治属性更是超过了70。虽然政治属性略有减分，但她拥有一份A级工作和一份B级工作，本身就很了不起了。如果我以《地下城攻略》玩家的身份来比较的话，她和任何一个体面国家的称职家臣都差不多。虽然她还没到宰相的级别，但足以胜任外交部长一职。
这么有才华的人，怎么能沦落到社会底层呢？啧，魔界也有脏水啊？
恶魔自称彻底推崇唯才是举。尊重和名声追随有才能的人。个人能力和社会赋予的荣誉，这两点正是恶魔世界运转的核心。然而，名声不知何时开始变得比个人能力更重要……在《地下城攻略》的剧情中，某位魔王会表达对此事的担忧。我感觉恶魔似乎也有自己的烦恼。
“好啊，好啊。”
我挥了挥手，开口说道。拉皮斯说的话，我大致都听懂了。
“总而言之，你想让我和有地位、有能力的人做生意。”
“没错。至少，你不能损害与这些人的关系。所以，但丁大人，你对托鲁克尔的敌意是……”
“青金石。”
她立刻闭上了嘴。我看着她，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抱歉。我太过分了。”
“我不是想责备你。我还没蠢到排斥一个想给我建议的人。弱者也有弱者的生存之道，不是吗？”
“……”
弱者。
这个词指的是像我这样的半吊子魔王，以及像拉碧丝这样的半魅魔。我们的共同点在于，我们的生活都不太成熟。我成为魔王并非出于自愿，而拉碧丝也理所当然地并非生来就是半魅魔。
我们被赋予了不想要的身份认同，而人生的方向也因此被决定。我们有很多共同点。这大概就是我越来越喜欢她的原因吧。我脸上带着一丝微笑，继续说道。
拉皮斯，我很弱小。我不仅患有躁郁症，而且还是个十足的胆小鬼。所以，我一直在认真思考，作为弱者，我最需要什么才能活下去。我应该依附于强者，过着那样的生活吗？为了眼前的生存，这倒也不错。然而，强者之所以允许弱者寄生，完全是因为弱者还有利用价值。弱者的生命，在价值消失的瞬间就结束了。
从现在开始和高管们做生意吧。这倒是个好建议；然而，当初那位公司高管找我，完全是因为我策划了一项成功的黑草药生意。一旦我再也想不出那种程度的商业点子，那位高管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抛弃我。
我不能允许这种事发生。无论时间流逝多久，我都无法摆脱卑微的处境。一切终究只能被动接受，最终都会走向终结。Lapis，对于弱者，我们有最好的选择，中间的选择，以及最坏的选择。靠着强者的寄生虫生存是最坏的选择。中间的选择是与其他值得信赖的弱者结盟。最好的选择是发现强者致命的弱点，并加以利用。
我没有最好的选择。我根本无法知道肯卡斯卡律师事务所的弱点。最糟糕的选择也是不可能的。肯卡斯卡律师事务所无法保证会支持我到最后。因此，
“我打算执行中间选项。”
“和其他弱者结盟的计划？可是和谁……？”
“你。”
我指着她，直视着她那双湛蓝如宝石般的眼睛。
拉碧丝沉默了片刻，才开口。
“我？”
“没错。Lapis Lazuli。你正是我需要的人才。”
“我很抱歉，但我不明白您的意图，但塔林爵士。”
她面无表情的脸上明显露出困惑的神色。
“我只是个底层员工，之前也说过，我的社会地位也不高。我很感激但丁爵士对我如此信任，我自然也想通过协助您，在肯库斯卡获得更高的地位。”
她说话的样子就好像在给我讲她的人生故事。
然而，仅此而已，拉皮斯总结道。
如果人们发现一个恶魔领主竟然和我这样的社会弃儿和少数派交往，那可不是什么好事。对恶魔而言，恶魔领主必然是超脱纯粹的高等存在。他们如同晶莹剔透的镜子，捕捉并反映出恶魔的渴望、梦想和集体潜意识，并将这一切原原本本地反映出来。而我，只不过是但丁爵士镜子上一抹红色的锈迹罢了。
拉皮斯的真挚情感传达给了我。我能感受到她内心深处的无奈。她那曾经充满绝望、复仇、受害和伤害的情感，早已凝固，如今像一块巨石般停滞不前。人都是如此。每个人都别无选择，只能背着这些巨石生活。然而，这些巨石终有一天会风化崩塌，这很正常。我坚信这一点，并渴望成为推动她的风。
“不，你就是我需要的人。我需要一个像你这样的人陪在我身边。”
我直接告诉了她。
是谁在我无人依靠的时候，回应我的呼唤，来到我身边？是你。是谁决定与我共度百年，并站在我身边？是你。是谁在无人信任我的时候，信任我，替我带来利益？是你。是谁，刚才为了成功而劝我，但他林？是你，拉皮斯·拉祖利。
“你不能这样。在但丁爵士的长远人生计划中，我只不过是━━而已。”
“你怎么这么肯定？我以前跟你说过这话吗？”
拉碧丝闭上了淡粉色的嘴唇。
我的声音里充满了自信。
“我的人生该怎么过，是我自己决定的，不是你，拉皮斯·拉祖利！别一个人包办我的人生。”
最弱的魔王。
这样的个体要想生存下去，就不能与社会既有的权力结构相协调。我身边已经有七十个魔王了。像我这样初来乍到的人，如果硬要挤进大家的圈子里，根本无力抵抗，最终只会被利用。既然如此，我就和那些被社会边缘化的人结成同盟，说服他们，让他们成为我的同伴和部下。我或许胆小，或许属性最差━━，但我会利用无数弱者的渴望和怨恨作为武器，活下去。
这是我拼命想出来的宏伟计划。
保护我的地牢（地牢防御）的最佳举措。
我的计划的第一步就是你，拉皮斯。
“……”
拉碧丝沉默不语。她并非故意沉默。她小嘴唇不停地张合着。她想说点什么，却找不到合适的词语。
就在那一刻。
─ 冒险者入侵地下城！
眼前浮现出一则告示，显示着一群十五名F级冒险者刚刚进入了地下城。
我笑了。
“看来有入侵者进来了。”
时机真是完美。
我在脑海中呼唤着我的魔像与妖精部队。十几只怪物响应我的召唤，这种感觉涌上心头。战斗的兴奋，为主人而战的决心，以及能够屠杀人类的喜悦，一瞬间，我的脑海里充满了各种色彩。
“拉碧丝，跟我来。我会让你见识一下弱者的战争。”
我和怪物部队一起前进。无需在魔王房间前等待。很快，我的部队就遇到了冒险者小队。魔像的数量超出了他们的预期，令冒险者们大吃一惊。他们排成阵型，展开反击，想必颇具技巧和勇气。然而，他们的枪尖被名为魔像的厚重屏障挡住，无力地被推开。
“为什么魔像会排成战列？我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
“！谁说这里是可以散步的地方啊！？”
冒险者们每次挥动长枪挥舞刀刃，都会露出一道小小的空隙。我趁着这空隙，命令妖精部队施展魔法。风刃切割的声音呼啸而过。风刃无情地砍向冒险者的手臂和腿部。洞穴里开始响起阵阵惨叫。
“咕啊啊！”
“魔法，该死的，这是魔法！”
“卢克，你这个混蛋！别跑！别后退！操！”
他们实际上受的伤很轻。如果能冷静应对，就能尽量减少受到的伤害；然而，我没有给他们恢复冷静所需的时间。傀儡的拳头如同暴雨般砸在冒险者的头上。其中一名冒险者的小臂被风刃击伤，盾牌也随之掉落。他的代价是惨痛的。傀儡的拳头击碎了冒险者的胸口。鲜血飞溅。
─ 已击溃鲁克斯村冒险者小队。全歼该小队后，可获得额外经验值。
─ 恭喜！你的地下城等级提升了。
─ 由于您的地下城达到了 2 级，您现在可以在地下城中创建额外的设施。
一旦对手阵型被突破，事情就变得简单多了。队伍转眼间就全军覆没了。两个试图逃跑的冒险者被我的妖精部队的齐射炸成了碎片。我站在十五具尸体中间。我能清晰地感受到我的怪物们因胜利而欣喜若狂；然而，它们却为它们的主人保持着沉默。
拉皮斯在我旁边嘟囔道。
“只对付最低阶的怪物，而且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我很弱小，但我并不愚蠢。”
我伸出了右手。
“拉皮斯。让我们向世界展示弱者的骄傲。”
她用湛蓝的眼睛看着我的手。她抬起右手，犹豫了一瞬。我没有催她，继续静静地等待。过了一会儿，拉皮丝小心翼翼地握住了我的手。我感受到她掌心的温暖传到了我的身上。
“下级魅魔拉皮斯·拉祖莉好感度上升20！对方现在‘信任’你了。”
“对方好感度已达到50，现在可以说服对方成为你的盟友了。”
“我会听从您的照顾……丹塔利亚殿下。”
“同样地。”
就在这时，静静等待的怪物们突然爆发出欢呼声。欢呼声响彻整个洞穴。今天或许是我坠入这个世界以来，第一次取得真正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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