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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卖行门口停着一排马车。这家拍卖行原本是一家以歌剧表演闻名的剧院。据说剧院因经济衰退而倒闭后，被一些富商买下，改造成了一家拍卖行。拍卖行门口的马车夫们正抽着雪茄，比谁的马车更贵更漂亮。
我和拉皮斯走进一家服装租赁店。这奴隶市场有一条规矩，就是为了不让任何人露面，必须时刻乔装打扮。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我最终选择了一条亮黄色的裙子。我戴上金色假发，把脸涂成白色。照镜子的时候，一个怪物般的女孩盯着我看。就连我妈也认不出我了。我对自己的外表感到很满意，甚至还在胸前垫了垫子。完美。
“但塔林爵士，您准备好了吗……？”
拉皮丝只戴着一个黑猫面具。看到我从更衣室出来，她瞪大了眼睛。她那双蓝色的眼睛匆匆地从上到下打量着我。
“那……什么表情……？”
她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我用扇子捂住嘴，轻笑出声。
“哦，亲爱的。拉祖莉小姐，您最近身体好吗？”
“……呃！”
“今天天气挺热的，希望你能保持好状态，呵呵。”
“呃！”
拉碧丝赶紧用手捂住嘴。她的眼角湿润了，强忍着笑意。我怎么可能不兴奋呢。眼看这个一天24小时都面无表情的女孩突然爆发出笑声。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拉碧丝竟然坚不可摧。她粗鲁地清了几声嗓子，又恢复了往常彬彬有礼的表情。真可惜。
“哈啊……丹塔利亚大人，请您按照您的身份来吧。”
“哦，我的天哪。作为但他林庄园的夫人，我可以自信地说，我什么都不缺。如果我的行为令夫人不满意，那么，请尽管批评我，尽管批评。哈哈哈！”
“呜！……不用了，谢谢。我已经习惯了但丁大人的古怪了。”
等等，我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如果在这种状态下使用技能，是不是就能演得更像贵族小姐了？
这真是个天马行空的想法。我的脑袋里竟然能冒出如此令人着迷的想法，本身就堪称奇迹。我立刻发动了。紧接着，我收到了技能成功的通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技能效果的缘故，就连我的声音都像是高了一级。
“哈哈哈！今天我一定要得到宝物——！”
我用扇子遮住嘴笑了。
“……”
拉碧丝看我的眼神，怎么说呢？那是一种混合着恼怒和混乱的美妙混合物。考虑到拉碧丝能用一张毫无表情的脸来表达这种情绪，她真是个戴着千张面具的女人。
我们两人拿着杰克给我的邀请函，大着胆子从拍卖行的入口进去。空旷的大厅里，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展现在我们眼前。两个穿着小丑装的男人在入口附近聊天。
“那家伙的论文简直是狂妄自大！”
“我也想知道。至少，它没有模仿柏拉图。我觉得弗雷德里克……”
“可恶的浪漫啊，就是因为这样……”
舞台上，一位装扮成孔雀的指挥正在演奏着乐队的乐曲。装扮成河马、奶牛、恶魔和侏儒的小提琴手们也拉起了小提琴。然而，由于礼堂里有五百多人在聊天，他们的演奏几乎听不见。宾客们的装扮各异。我和拉皮斯穿过人群，走向礼堂中央。那里没有椅子，所以我们只能站着。
拉皮丝似乎不太喜欢人多的地方，她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让我想起了魔界的无间地狱。”
“魔界也有地狱吗？”
“丹塔利亚大人，您真是对魔界一无所知。地狱，显然只是个绰号，指的是连恶魔都难以生存的地方。地狱一共有二十六个。一般来说，统治这些地狱的恶魔，人们都尊称为大公，堪比魔王。”
啊哈，看来魔界的地位是根据统治的领地来决定的。在《地下城攻略》里，经常会出现自称男爵或伯爵的恶魔，不过我完全不知道他们的标准是什么。我以为是魔王提拔了他们什么的，但看来他们其实有自己的一套体系。
“但丁利安爵士在魔界的地位大概相当于骑士。你的主要能力或许不足，但考虑到你麾下还有一队怪物，这还不算什么。”
“骑士？有这种事吗？”
“这是比骑士还要低的职位，算是聊胜于无的水平。”
“……”
拉皮斯欺负我……
不久之后，乐团结束演奏，退场。一位西装革履的绅士走了出来。他似乎对这种喧闹的场合习以为常，轻而易举地让大家安静下来。嘈杂声虽然没有完全消失，但也低到了耳语的程度。确认了这一点后，主持人那仿佛借助了魔具力量的声音响彻了整个礼堂。拉皮斯悄声告诉我，那位男士佩戴的单片眼镜也有增强视力的功效。
谢谢各位的配合！那么，请允许我诚挚地欢迎各位贵宾莅临帕维亚歌剧院拍卖行！今天我们一共准备了五十五件商品。如果一切顺利，今天的拍卖会将持续大约四个小时。还有什么要说的吗？那就立即开始拍卖吧。今天拍卖会上的第一件商品是！
主持人朝舞台右侧张开双臂，一个身上只穿着薄薄破布的女孩踉踉跄跄地走了过来。
“来自极北之地，从莫斯科王国带来的雪精灵！那么，请欣赏她洁白无瑕的肌肤。它晶莹剔透，仿佛凝视着百年积雪。普通精灵的售价轻轻松松就能达到500金币，但她来自一个以稀有著称的雪族。想必大家之前接触过的精灵，只有棕褐色皮肤的精灵。拥有如此雪白肌肤的精灵，恐怕是从未见过的。好了，今天的第一件商品是雪精灵。起价100金币！”
奴隶拍卖开始了。几个人举起写着数字的牌子，表示有意购买。尽管场内空旷，但主持人却出奇地保持着对所有人的眼睛。他精力充沛地喊道：“是的，537号，150金！76号，200金！”看来他还懂唇语。在这种规模的拍卖会上，主持自然需要各种技巧。
多亏了主持人的雄辩，那只雪精灵以700金的高价卖了出去。精灵的价格一路飙升，而那只精灵却一直低着头看着地板。我第一次意识到，我不仅能感受到怪物的情绪，也能感受到亚种的情绪。女孩陷入了极度的绝望。虽然偶尔会感到一阵想家的情绪，但很快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女孩正在犹豫要不要自杀。如果买下她的贵族不是好人，那这700金就白白浪费了。
“700金币！700金币！有人愿意出更高的价吗？我的天哪！以我30年的拍卖经验，我可以保证，第一件拍品的价格从未超过500金币。我们由衷感谢这位出价700金币的竞拍者！让我们赶紧看看下一件拍品。”
奴隶们一个接一个地走下舞台。我得以一睹所有在坠入这个世界后从未见过的种族。狼人、兽人、虎人、塞壬、美人鱼……随着拍卖的进行，我感觉自己的手渐渐紧握。所有亚种内心深处那股泥泞的绝望，逐渐将我的心染成黑色。就连他们之中某些人此刻所感受到的肉体疼痛，也略微转移到了我身上。一位兽人族女孩的后背被彻底撕裂。
“……丹塔利亚殿下。”
拉碧丝轻声叫了我一声，我立刻回过神来。
“哦天哪。哦呵呵呵。看来我打瞌睡了。”
“……让。”
拉碧丝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缓缓地擦过我的嘴角。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了一跳，但看到手帕上沾满鲜血，我的震惊顿时化为茫然。
“啊？怎么有血？”
“你咬嘴唇太用力了。”
拉皮斯叹了口气。
“我之前有预感，不过看来你真的没注意到。”
“哦，我没意识到……”
“目睹低等人类如此无情地对待其他亚种，确实令人难以接受，但过度的同理心并非明智之举。商店街里女人们之间的理解，以及法庭上法官的判决，这些都与王格格不入。王必须理解并做出判决。”
我点了点头。拉碧丝的忠告将永远铭刻我的心头。就在前一秒，我竟然不由自主地开始鄙视人类。我恨不得立刻入侵人类的王国，将所有人都杀光。难道魔王们对人类的绝对敌意就源于此吗？然而，死亡和杀戮，在任何种族中都是理所当然的事。就连我现在最同情的那些怪物，也屠杀了无数的人类。
“……嗯。谢谢。”
“别想太多。”
我镇定下来，平静地吸收着亚种们的情绪，并在一定程度上保持着平静。虽然无法阻止他们的情绪传递给我，但我可以保持距离，像看电影一样旁观。这么说来，现在的情况突然变得引人入胜。我能感受到他人的情绪本身就很有趣。某个兽人少女像模特一样在人类面前骄傲地展示自己，这真是一大亮点。她大概就是那种无论多么绝望都会炫耀的性格吧。
最后，我想要的“物品”出现了，可以竞标。
“今天要介绍给各位的奴隶，竟然是萨丁尼亚王国中拥有无比权威的法尔内塞家族的第二代继承人！”
这句话让观众席一阵骚动。一位金发少女走到舞台中央，环顾着歌剧厅，仿佛在寻找什么人。然而，她似乎对现场人潮感到厌倦，脸色变得苍白。
“看来连地位低微的法尔内塞家族也走到了尽头。”
“谁能想到，国花大战，他们会败得如此惨烈……”
“经常听说继承人的长相，但没想到第二继承人也这么漂亮。”
导致法尔内塞家族覆灭的那场战争似乎相当有名。周围的人一边谈论着战争，一边看着劳拉。有些人大概正色色地盯着她刚刚成熟的肌肤。劳拉咬紧牙关，扬起了下巴。我无法读懂她的心思，但我清楚地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她很害怕，但她不能失去她贵族般的风度。
“尊敬的劳拉·德·法尔内塞公爵夫人！”
人们暂时鼓掌了。这对劳拉来说无疑更具讽刺意味。她现在双手紧紧抓着破布的末端。我目不转睛地盯着舞台，就像一个观众在观看电影中最精彩的一幕。
那么，劳拉·德·法尔内塞，你打算怎么办？
如果她不按照自己的意愿行动，那么我无论如何都会强行把她抢走，但是，如果可能的话，我也想展现出优雅而惊人的表演。
不好意思，这件物品的起拍价会更高。我们毫不怀疑，这件物品会创下本次拍卖会的最高价。500金币！500金币起拍！我的天哪！我刚宣布起拍价，就有6个人举手。抱歉，213号客人先举手，所以先出价。231号，550金币！没错，567号，600金币！12号，650金币！
价格持续上涨，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劳拉纤细的肩膀每每颤抖一下，便会低下一直保持着的头。她对别人的目光很敏感。数百道目光，将她视为奴隶，如同商品——她还能忍受多久？她身为高傲人类的自信，何时才会动摇？我心跳加速，继续凝视着劳拉的脸。
“64号，1650金！我的天哪！我的天哪！我们已经达到了最高出价记录了！”
就在这时，女孩抬起了头，嘴唇微微动了动。
“790号，1700金！”
由于我们之间距离太远，我听不到她说话，但她肯定说得很正确。
“1101号，1750金！”
⎯⎯⎯但塔利安。
我的嘴角向上翘起。
“拉皮斯，我们来鸣枪致敬。”
“是的，殿下。”
拉碧丝从兜帽中取出一卷卷轴，将其抛向空中，低声念诵着咒语。
“已召唤。”
一个直径约三十米的魔法阵，出现在宾客们的正上方。一道美丽的淡粉色光芒从魔法阵中流淌而出。原本专注在舞台上的宾客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光芒所吸引，纷纷抬头仰望。
“嗯？是魔法阵。”
“主办方有举办活动吗？”
“我不知道有哪个种族的颜色是浅粉色……”
宾客们议论纷纷，我和拉皮斯趁机匆匆走向舞台。只有拍卖师在一片混乱中保持镇定，继续拍卖。他的专业素养可见一斑。在他身旁，劳拉茫然地抬头看着魔法阵。
人们突然尖叫起来。一声巨响与尖叫同时响起，随后整栋建筑如同地震般摇晃起来。我转过身，发现十只魔像正踩踏着礼堂的一块区域。它们是在半空中被召唤而来的。魔像们被突然出现的人类惊得目瞪口呆，妖精们则咯咯地笑着，以为有人在举办舞会。然而，当我在心中下达严厉的命令后，它们全都爆发出充满杀意的赤红火焰。
“随你便杀了他们。”
一名男子被魔像一拳打飞，斗篷在风中飘扬。他撞上了舞台背景墙，然后重重地摔在了舞台上。拍卖师吓得跪倒在地，害怕被那男子的身躯击中，发出一声惊叫。他那被魔法强化的声音响彻整个剧场，震耳欲聋，几乎震破了一些人的耳膜。
这是一场屠杀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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