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最大的诚意讲话。
“我很高兴你诚实地回答。”
“饶了我吧……呜呜，别杀我……”
“当然。我有什么理由特意去杀你呢？”
“药水，治愈药水……”
我强迫安德罗马利乌斯站起来。
“可惜我身上没魔药之类的东西。你去问问别人吧。不过你得先站起来给酒吧老板道歉！要尊重长辈。”
安德罗马留斯因为大腿受伤而站起身，发出一声巨响。我担忧地问他是否安好。尽管我这么说，但我并没有放慢脚步，当然，我也没打算这么做。对方大概正在心里对我破口大骂吧。
“这就是我现在想要你做的一切。”
“好，好的。”
我扶着他走出了酒吧。恶魔们还在列队，但意识到我的目的后，就不再对我的魔像过于警惕了。我们朝着混在队伍最后面的猫老头走去。
“酒吧老板！这人说有事要跟你道歉。”
猫人明显一脸茫然。其他恶魔们也都朝这边望过来，窃窃私语。不知不觉间，围观的人就多了起来，比我们进酒吧之前多了两倍。
“是，是的。”
“看来他犯了错，因为他还没见识过多少世事。你就不能宽容点，原谅他吗？好了，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道歉。”
我突然抽回扶着他的胳膊。安德罗马留斯一抽，就忍不住大腿的疼痛，摔倒在地。他强忍着呻吟，慢慢地跪了下来。
“对不起……我错了。”
“哈！”
我踩到了安德罗马利乌斯的手背。
“咕，咕！”
“这算什么道歉啊！有诚意一点儿啊！”
“咳，我道歉……！”
“没错。把额头贴在地上。就像那样。”
“对不起，呃，对不起……”
他继续道歉。安德罗马留斯猛地将头撞在地上，额头上沾满了头发、鲜血和碎石。围观的恶魔们都在窃笑，想必对他怀有仇恨的人不少。
安德罗马留斯一听到笑声，就猛地抬起头来。他那双闪闪发光的眼睛直视着恶魔们。它们吓得瑟瑟发抖。然而，当我再次踩到他的手时，安德罗马留斯只好再次发出一声尖叫，再次低下身子。他不停地道歉，直到老猫人再也忍不住，告诉我们够了。
“感谢酒吧老板接受你的道歉。”
“谢谢你。希克，非常感谢你……”
老猫人点了点头。我观察他的情绪，发现他对对方的敌意虽然没有完全消散，但更多的是尴尬，因为他现在成了众人的焦点。看来他想尽快摆脱这种局面。
“嗯嗯……这里。”
安德洛马留斯哭了起来，悲伤的浪潮一定席卷了他。他和孩子没什么两样。即使做错了事，受到惩罚也会感到沮丧，这是孩子们的天性。我真不明白，像这样的孩子怎么会成为魔王，还给周围的人添麻烦。
我查看了他的状态。
名称 耐力 攻击 防御安德洛马留斯 1/5 3 3
他只剩下1点体力了。他的大腿还在流血，估计很快就要没血了。我再次抓住他，把他拉了起来。他踉跄了一下，无法保持平衡。
“很好，做得好。这样就足够了。你现在可以走了。”
“……非常感谢……。”
我用手拂去他肩膀和膝盖上的泥土。安德罗马留斯的脸色因失血过多而惨白。他向我鞠了一躬，然后转向聚集在这里的恶魔们，用虚弱的声音请求帮助。
“有、有谁有药水吗……？”
在场的恶魔轻轻松松就超过三十多个，但他们都保持沉默。我看得出来，他们是故意保持沉默的。在尼福尔海姆，冲突和暴力是常有的事，这些恶魔怎么可能连一瓶魔药都没有呢？即便如此，他们还是保持沉默。
“求你了，给我一瓶药水……我以后会还清的。就算是治愈魔法也行……谁要啊……？”
无数道冰冷的目光汇聚在他身上。我只听到低语声。我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应该不是什么好话。
泪水顺着安德罗马留斯的脸颊流淌下来。当他意识到求救无望时，他拖着受伤的腿，踉踉跄跄地穿过广场。他没走几步就摔倒了。安德罗马留斯一边打嗝一边呻吟着爬行。大腿上的血在地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红线。
“咯咯……咯咯……呃……”
我突然有点想抽根烟什么的。不是因为后悔，也不是因为可怜他，只是觉得这种时候抽根烟再好不过了。可惜我看不懂其他魔王的情绪。这男人现在到底在想什么？难道他现在脑子里只有不想死的渴望吗？
“殿下。”
沃弗特走近我并低声说道。
“我拥有一剂药水。”
“别给他。”
“但这样的死亡太孤独了。”
“所以在我们短暂的分离中，你成了一位慈善家。”
我咯咯笑了。
“我个人认为死亡本质上都是一件孤独的事情。”
“……”
“默默地看着。”
安德罗马留斯又爬了一会儿，终于停了下来。我是不是该夸他一下，他居然爬到了广场的边缘？他的背脊还在微微起伏，看来呼吸还没停。然而，即便如此，呼吸也持续不了多久。一切动静都消失了。
'地位。'
窗口没有出现。这意味着他已经死了。
我转身，随意挑了一条通往广场的路，朝广场走去。沃弗特一言不发地跟在我身后。我们一走出人群，恶魔们就开始大声喧哗。“安德罗马利乌斯死了”“真合适”，诸如此类的话。
我们漫步在一条狭窄的小巷里，有一段时间我们都没有说话。
沃福特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
“那个，请问你为什么要特意杀了他？”
我不想再沉默，所以我很高兴地回答了他。
“原因有三。首先，他当着众人的面嘲笑我。虽然如果一个比我更有权威的人嘲笑我，我可以忍受，但我不会袖手旁观，任由地位比我低的人嘲笑我。其次，他把我当成比他低的人。我不能允许丹塔利亚这个名字在大众中被轻视。”
几个魔童肯定已经听到了消息，正从巷子另一头朝我们跑来。孩子们一边喊着“魔王死了”，一边飞快地从我们身边跑过。一个孩子叫另一个孩子快点，另一个孩子叫另一个孩子慢点，他们一前一后地跑着。
“其次，这是在尼福尔海姆树立良好声誉的好机会。一旦人们知道我除掉了那个经常惹麻烦的人，肯定会有人对我产生好感。他们之中甚至可能有人能给我提供实质性的帮助。作为魔王，印象很重要。”
“……说得对。不过，你亲自说这些话可以吗？”
沃福特用略带怀疑的目光看着我。
“我可以告诉你这个。毕竟你是共犯。”
“同谋？”
“你明明有药水却还是没能救他，不是吗？”
他大吃一惊。
“但那是因为殿下有——！”
“胡说。你是我的奴仆吗？要不要救眼前这个垂死之人，完全由你决定。所以，让他死，最终也是你的责任。要是传出库恩卡斯卡商会杀死了一位魔王的谣言，那会怎么样呢？”
沃弗特的嘴巴一下子张大了，过了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大声喊道。
“这、这简直是诡辩！”
“这只是个玩笑。”
“……”
恰巧，一股冷风吹过我们之间，我能感受到对方浓浓的厌恶。
嗯，不知道他有没有注意到我间接威胁了肯库斯卡商会。如果他注意到了就好了。如果没有，那我就别无选择，只能通过拉皮斯来传达威胁了。我不想把这么麻烦的事强加给她。
“还有第三个原因。”
我笑了。
“这是秘密。”
“打扰一下？”
“我说了是秘密，干嘛要我把每个动作都说得一清二楚？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哼着歌往前走。我能感觉到身后的怨恨，但我不在乎。就算我告诉他，我杀了安德罗马留斯是为了杀死勇者，或者至少是为了阻止未来勇者的觉醒，他也不会相信。希望他能自己动脑筋想出一个好的理由。
一个男人为了显得有魅力，至少拥有一两个秘密是很自然的。
* * *
傍晚时分，沃弗特抵达了肯库斯卡商会总部。他刚刚和丹塔利安在一家传统的尼福尔海姆餐厅共进晚餐。餐厅里的海鲜虽然美味，但沃弗特实在没空细细品尝。
“您好，沃福特先生。”
总部前台的一名职员迎了上来。那是一位有着一头浓密漂亮金发的虎女。她美得足以成为公司的招牌女郎，而且在紧急情况下还能出手，所以是他亲自雇佣的。
沃福特本能地对她温柔地笑了笑。
“感谢您这么晚还工作。”
“别想太多，毕竟这是我的工作。”
虎女脸红了。沃弗特早就知道这女孩对他有意思。不过，在与女**往方面，他需要保持清白。因为他知道肯库斯卡商会需要这样的人。不，确切地说，是商会的老板需要这样的人。
“我有事要向酋长汇报。”
“啊，我明白了。”
女孩的脸上写满了羡慕。
该公司首席执行官伊瓦尔·洛德布罗克 (Ivar Lodbrok)。
这位传说中的吸血鬼领主，即便在肯库斯卡商会的七位高管中，也堪称巅峰。名义上，高管们在会议中扮演着七位平等主席的角色，但就连这位虎女也知道，这实际上只是名义上的。反对洛德布罗克酋长的人确实有人，但那毕竟是少数。
眼前的男子很有潜力，足以亲自向酋长汇报。虽然对与沃弗特的会面时间过短感到有些失望，但她还是带他来到了传送装置前。沃弗特一拿出项链，传送装置便发出了红光。这意味着他的传送申请已获批准。
“那么，祝你晚上愉快。”
“嗯，沃弗特先生。如果您之后有空的话，那么……嗯。”
女人迟疑的说道。
“以后我可以请你吃饭吗？”
“吃晚饭？”
“是的！我非常感激你为我做的一切，而且，嗯……嗯，我个人也想感谢你……”
哦天哪，沃弗特心里嘀咕着。他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有年轻女孩向他告白了。某种程度上，沃弗特必须保持一个聪明、有礼貌、才华横溢的年轻人形象。
“虽然我知道这种角色是必要的，但是有点麻烦。”
沃弗特尽可能和蔼地回答。
“我很抱歉。我仍然希望全身心投入到我的工作中。”
“啊……。”
女人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虎人以自尊心强而闻名。沃弗特猜到她被拒绝肯定很尴尬。为了稍微减轻她的羞辱，沃弗特赶紧给她编了一个听起来挺有道理的借口。
“安德丽娜小姐太漂亮了，不适合我这种人。而且族长现在对我有意，我可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很抱歉。”
“我明白了。你说得对。”
她恢复了不少平静。她正在考虑自己喜欢的年轻人的未来。当然，得到肯库斯卡商行首领的青睐，是无上的荣耀和机遇。一旦意识到自己阻碍了他的机会，她反而感到内疚，哪怕只是一点点。
沃福特淡淡一笑。
“那我就先告辞了。我担心如果让首领再等下去，可能会惹上麻烦。”
“啊，是的！当然！抱歉，耽误你太多时间了……”
“胡说。能和安德莉娜小姐交谈，我也很高兴。”
沃弗特一边回应，一边走进了传送装置。这装置只能供一人使用。少女似乎对沃弗特的话语感到慌乱，沃弗特却再次对她微笑，然后毫不犹豫地发动了魔法。魔法发动后，他的眼前顿时充满了红光。
公司总部的顶层。只有极少数人可以通过传送装置到达这里。沃弗特沿着寂静无声的走廊走去。走廊尽头矗立着一扇木门，奢华的门面上雕刻着一些略显奇怪的符号，这些符号是吸血鬼的喜好决定的。
-吱吱嘎嘎。
房间里空无一人。沃弗特仿佛早已习以为常，毫不犹豫地继续向前走去。穿过房间，来到窗边，附近并排摆放着十几口吸血鬼棺材。这些棺材连如今的吸血鬼都称之为过时的，不愿用来当床。然而，沃弗特却喜欢睡在棺材里。直到现在。
甚至一千年前。
沃福特走进一口棺材。棺材盖无声无息地打开又关上。不久之后，另一口与沃福特刚才进入的棺材不同的棺材打开了。一位老先生站了起来，揉了揉脸，像是在洗脸。
他凝视着窗外，尼福尔海姆的猩红色夜色正蔓延至小巷之中。
“魔王丹塔利亚……真是有趣的人物。”
这位老人的脸型很像伊瓦尔·洛德布罗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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