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他最后的理由是什么。”
伊瓦尔嘟囔着，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这是他的一个习惯，每当他思考某件事，尤其是思考愉快的事情时，就会出现这种习惯。每当他陷入不愉快的事情时，他就会干脆坐在椅子上，凝视着窗外。伊瓦尔的大脑已经很久没有受到刺激了，所以他现在有点兴奋。
他想起了丹塔利亚曾经调侃过的话。
——我跟你说这些没问题。毕竟你是共犯。
伊瓦尔轻笑一声。
“他怎么敢威胁公司。”
他立刻明白了丹塔利亚那句“你是同谋”的含义。如果不是伊瓦尔装作无辜的年轻人，他不会做出如此不成熟的反应。即便是在慌乱地冲但他林喊叫的时候，伊瓦尔的脑袋也在快速地评估着情况，并当场做出了结论。
这绝对足以用来作为对我们的勒索材料。
一个员工在他们本可以拯救魔王的时候袖手旁观，袖手旁观？而且，这还是以接待魔王闻名的肯卡斯卡商行的员工。虽然肯卡斯卡商行是魔界最顶尖的公司，但还有很多公司可以取代他们。如果肯卡斯卡商行的信誉度下降，魔王们就会立即转而选择其他公司。谁会愿意和一个可能置自己于死地的公司做生意呢？
对于商家来说，信任比生命更宝贵。
沃弗特，不，伊瓦尔一意识到对方已经染指了公司的命脉，背后就冒出了冷汗。而且，对方还是个平时无法正面交锋的魔王。总之，他只是随口说了句玩笑话。
“因此，与其说是威胁我们……魔王丹塔利亚更想与我们建立一种亲密的互惠关系。”
伊瓦尔将丹塔利亚的话解读为：我会忽略这个错误，但是，你也请用你自己的方式，向我表达你的诚意。
伊瓦尔同时意识到了另一件事。魔王丹塔利亚并没有让他的假人乌弗特将他的威胁告知公司。他只是含糊地暗示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他在测试我们公司的能力。”
但他林是在测试……公司派来的人是否察觉到他的威胁，以此来评估这名员工是否胜任。然后他笑着置之不理，说这只是个玩笑。
但为什么呢？只要他能把威胁说出口，事情就都能顺利解决了，为什么他要特意给自己找麻烦呢？恶魔领主拥有统治恶魔的力量。他本可以利用这种力量来进一步强化他的威胁，但他却选择了一条更复杂的路。
这位活了两千多年的吸血鬼看得出，但他林的行为背后还有另一个真正的动机。
“如果我们不能满足他的期望，那么他打算与 公司以外的其他公司进行交易……”
伊瓦尔笑了。那是强者的笑容。面对挑战，伊瓦尔有足够的自信露出笑容。
显然，关于肯卡斯卡商行如何袖手旁观地看着一位魔王死去的资料可以卖个好价钱。竞争对手很可能会为了迎接但丁利安成为他们的客户而展开竞争。与在肯卡斯卡商行作为普通客户的待遇不同，在那些竞争对手那里，他会受到VIP客户的待遇。
“这，就是魔王的第三个理由。”
这可真是个精心策划的计划。更耐人寻味的是，对方竟然对这种精心策划的处理方式漫不经心。正如但丁所说，威胁肯库斯卡公司并非他首要或次要的理由，只不过是最后一个理由而已。这意味着他威胁我们只是个附带考虑。
他通过报复侮辱他的人来维护自己的权威。
他通过处理给城市带来普遍麻烦的个人而获得了名声和荣誉。
此外，他还通过威胁犯错的伙伴而获得好处。
“呵呵。”
伊瓦尔笑了。他忍不住笑了出来。他感到一种崇高感，仿佛置身于一位伟大艺术家的画作之中。只需一招，杀死安德罗马留斯，他就获得了权力、名声，甚至利益。魔王丹塔利亚在短短一瞬间就盘算好了这一切。
那好吧。我非常乐意接受你的威胁。
伊瓦尔咧嘴一笑。魔王不施展高压手段，只靠纯粹的谋略，这让他很感兴趣。一个不像魔王的魔王。
“上次是史上最严重的疫情，现在……”
伊瓦尔望着前方，喃喃自语。房间里一片漆黑。对于像他这样的吸血鬼来说，黑暗无比舒适。不知为何，今天黑暗带来的不仅仅是慰藉，还有一丝隐约的希望。当然，这只是他的想象。一种美好的想象。
“我想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来获得我们的支持。”
当然，他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然而，伊瓦尔却像是得到了答案一样点了点头，同时还想出了各种办法，让丹塔利亚成为他的绝对盟友。
就在同一时间，在丹尼尔的住处⎯⎯。
“你为什么要杀魔王？你疯了吗？”
“不，不！我说了，听我说完。”
“魔王必然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存在。你竟然会破坏这份神圣，真是让我匪夷所思。你难道是个以故意承受痛苦为乐的变态？真是的？真是卑鄙无耻。我失望了。你真是没救了。”
“呃……对不起……”
如果伊瓦尔知道丹尼尔现在正被拉皮斯严厉斥责，他多半会摇头而不是点头。
* * *
一周的时间里，我可以随心所欲地玩。
即便尼福尔海姆堪比地球上的约翰内斯堡，犯罪和暴力几乎以十六分音符的频率发生，魔王也绝不会受到威胁。拥有魔王的称号，就如同拥有了一张进入尼福尔海姆血腥游乐园的通行证。
而且，尼弗尔海姆的居民，从商人到小混混，都对我十分友善。安德罗马留斯的死讯如同蛛网般传遍了城中的各个角落。
那个安德罗马利乌斯混蛋在全城招致了如此多的仇恨，以至于随便哪个恶魔都会过来感谢我。我这辈子从来没想过会被一个恶棍感谢。更何况，还是个狼头恶棍。
我特别喜欢光顾赌场。
魔界也正值夏日酷暑，但赌场里的空气总是清爽宜人。听说赌场雇佣的魔法师们正在轮流施展冰魔法，但我个人认为，没有什么比这更浪费钱的了。不过管他呢？多亏了它，我才能躲过夏日的酷暑。
“服务员。”
“是的，殿下。”
“给我一杯清爽的啤酒。”
“如您所愿，殿下。”
一位衣着整洁的哥布林侍者彬彬有礼地向我鞠躬。顺便说一下，赌场里的酒水是免费的。你也不用特意去取。你只需要对着赌场里四处走动的侍者喊一声“来杯啤酒”就行了。这里重要的是眼神。即使对方是哥布林，只要我对他们微微一笑，他们也会忍不住被我迷住。
“殿下，您在这里。”
我优雅地接过啤酒杯。一口清爽的小麦啤酒顺着喉咙流了下来。我差点儿叹了口气。可惜的是，周围这么多人，我必须保持最低限度的威严。
很酷，我既可以玩，又可以赚钱。
这或许就是……天堂？
我为什么要在原来的世界里过着所谓的模范生活，还要在心里筑起一道防赌场的墙呢？
“呵。”
我轻笑着，想起了过去愚蠢的自己。就连身为魔王时所承受的巨大压力，也早已消失殆尽。我可以肯定地说，我从未像现在这样充满幸福。你好，过去的我。你好，地狱般的地牢生活。欢迎，天堂般的生活。
“殿下，看来您已经没什么招数了。”
坐在桌子对面的蜥蜴人轻笑一声。他桌上摊着两张牌，右手熟练地在指尖转动着筹码。他玩筹码的样子，跟我小学时朋友们比谁玩铅笔戏法更厉害似的。
我随意地对他笑了笑，然后回答道。
“我对此感到疑惑。我可能手数用完了，也可能手数过剩了。话说回来，看来你现在就只有两对了。”
“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
“嗯。果然是想打顺子吗？”
蜥蜴人的脸色瞬间变了。他的左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真该有人告诉他这个习惯。
“我说得对吗？我劝你还是尽量别想着在口水战中赢我吧。”
“呵呵，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蜥蜴人狡黠一笑。果然说对了。然后我把牌扔到了桌子中央。
“我弃牌。”
“操啊！”
蜥蜴人猛地站了起来。
“顺子！好不容易拿到顺子，才赢了5金！区区5个金币！我也好久没拿到顺子了！”
蜥蜴人发出一阵喧闹。周围的玩家们窃笑起来。我们都是赌场的常客，关系亲密得像老朋友一样。当然，我们不是同一种族，这里的人从老爷爷到小孩都有，但就赌徒这一点而言，我们都很相似。
“放弃吧，你骗不了殿下。”
“是啊，如果殿下不是魔王的话，他大概就是个骗子出身吧。”
我当时正和这些人一起玩扑克。事实上，我大部分时间都在赌场玩扑克。扑克不像那些纯粹靠运气的游戏，更依赖玩家的技巧。虽然扑克仍然是一种赌博，但比赛的结果也取决于运气。
我是个例外。
“哈啊。殿下，您确定您没学过读心术之类的吗？您怎么每次都能看透人心？”
“不要指责无辜的人。”
我说话时露出了友好的微笑。
“读心术根本不存在。那只不过是一种迷信。”
“你说得对，但是……哎呀！这真的很奇怪。”
蜥蜴人一边抱怨一边坐了下来。我又不是一点儿也不觉得抱歉。毕竟，我其实能读懂他们的心思。
它就这么明显地展现在我面前。
━━━━━━━━━━━━━━━━━━━━ 姓名：Riker 种族：蜥蜴人 派系：– 属性：中立(-15)
等级：31 恶名：72 职业：赌徒(B+)
领导力：7 力量：25 智力：24 政治：11 魅力：10 技术：47
好感度：32 目前的想法：“该死，我今天也要落得个负分的下场！” ━━━━━━━━━━━━━━━━━━━━━━
除掉安德罗马留斯这件事，让我在场人心目中的形象，甚至在赌徒心目中的形象，都得到了提升。据我所知，他已经把赌场弄得乱七八糟几百次了。就算输了，他也会凭借魔王的权威强行把钱抢走。虽然赌场是垃圾聚集的地方，但那已经是超越垃圾的垃圾了。换句话说，就是超级垃圾。
拜此所赐，我轻而易举地就把他们的好感度提升到了20。这该叫多米诺骨牌效应吗？只要我在扑克牌局上保持礼貌，大家对我的好感度就会成倍增长。这相当于安德罗马留斯一直以来的负面形象，只不过是反过来的。他们大概永远不会发现，自己输的就是这个原因吧，哈哈。
“随便啦，下一轮！开始下一轮吧！”
“什么都没有还想虚张声势。啧啧啧。所以你的运气才离你远去。”
“我向你保证，他一拿到牌就会弃牌。”
“真巧。我也这么想。”
“你们这群臭混蛋！”
一阵阵笑声再次爆发。不只是我们桌，隔壁桌的人也都笑了。吸血鬼发牌员一边给我们牌，一边努力忍住笑。我则继续玩牌，保持着恰如其分的成熟和幽默。
如果要打个比方，我的心就像一汪无比纯净平静的湖水，正是放松的象征。这些人永远赢不了我。至少，他们必须在完全放下所有想法和念头的情况下挑战我，才有机会。如果他们在达到这种境界后还想赌一把，那就更是如此了。
此刻，发牌人正准备翻开第一张牌。
“那么，第一个……”
“殿下！他们来了！‘那人’又来了！”
一个妖精侍者走到我们桌边，紧张地跟我说话。我心里尖叫了一声。我必须尽快离开这里。我勉强维持着表面上的镇定，慢慢地站了起来。
其他选手看着我的眼神，既悲伤又高兴。悲伤是因为他们喜欢我的陪伴，而高兴的，自然是因为他们知道一个强大的对手要退出了。
“抱歉，我要告辞了。这场比赛就算我输了。”
“没有什么需要道歉的！”
蜥蜴人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真是的，他的表情都写在脸上了，我甚至不用看他的状态。感觉我好像真的学会了读心术。
“殿下，您随时可以回来。除了星期五，我每天都会在这里。”
“告别！”
“下次也请我们喝一杯鸡尾酒。”
我向他们点了点头，然后快步跟在服务员后面。
我们穿过赌场一角的一扇门。一条狭窄蜿蜒的走廊展现在我们眼前。服务员的脚步声很急促，但语气依然自信。
“紧急出口在这边。只有员工知道这个通道。”
“哦哦。那我就放心了。”
“那人应该也不知道这里吧。那么，快到了。从这个拐角拐过去，出口就……”
我们猛地停了下来。
我们的脚步停在了弯曲的小路中央。我能感受到侍者的震惊，但此刻我根本无暇顾及侍者的情绪。毕竟，前方正有一场巨大的情绪风暴正在逼近。
拉皮斯就站在我们面前，穿着她平常穿的黑色西装。
“您好，丹塔利亚爵士。”
拉碧丝恭敬地低下头去。正因为恭敬，才更加可怕。尤其因为我很清楚她此刻的心境。难以理解的混乱充斥着拉碧丝的胸口。
敌意、愤怒、仇恨、蔑视、失望、遗憾以及其他各种负面情绪都存在。
此外，拉皮斯看起来毫无表情。
完全无动于衷，没有空隙。
那种冷漠让我想起了大理石雕像。
太可怕了。
我的声音里掩饰不住颤抖，刚才还保持着的面无表情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啊，啊。做得好吗？”
“是的。我的工作还不错。我也很好奇，我这么努力工作的原因是谁。”
拉碧丝面无表情地望向这边。服务员与她目光接触的瞬间，肩膀不禁颤抖起来。
“殿下，那我就先走了……”
“不！你想丢下我逃走吗！？”
在我试图抓住服务员的瞬间，拉皮斯冷冷地说道。
“逃跑？他们到底在逃避什么，但丁爵士？”
“咦？啊，我是说……”
“我相信你不可能说他们在逃避我。”
“当然！理所当然！这还不明显吗？哈哈！”
正被拉皮斯盘问的时候，那服务员趁机溜走了。这鬼鬼祟祟的家伙，估计把我给的小费都攒了一大堆金子了！
最后，狭窄的走廊里只剩下我和拉皮斯两个人。
“哈哈，哈哈。”
“……”
“哈哈……”
“……”
周围一片寂静。如同母亲得知你赌博输光所有钱财时的焦虑般，无比痛苦的时光流逝。更何况，你输掉的钱，还是父母为你准备的大学学费。我最终无法忍受这份痛苦，低下了头。
“对不起……。”
“哈哈哈。”
一声无比悠长的叹息传入耳中。与此同时，一股愧疚感也深深地扎入我的内心。那声音，真的如同母亲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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