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血月逃亡

作者:墨白镜川 更新时间:2025/7/16 17:29:39 字数:5521

十分钟后,我们站在魔女之家的前院,背包装满必需品。艾琳手持银匕首,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发光的裂痕。透过裂缝,我看到一片陌生的森林景象。

"空间跳跃点,"她简短解释,"能甩开追踪者。"

我回头看了一眼生活了两周的宅邸,常春藤在晨风中轻轻摇曳,仿佛一切如常。但银镜上的血丝警告不容忽视——深海之眼找到了我们的藏身之处。

"走!"艾琳抓住我的手腕,拽我穿过裂缝。

穿越的瞬间,五脏六腑像是被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松开。我们跌落在一条泥泞小路上,周围是参天的红杉树,雾气弥漫。艾琳的裂缝在身后闭合,发出玻璃碎裂般的声响。

"这是哪里?"我爬起来,拍掉膝盖上的泥土。

"北加州的红木林,"艾琳检查着银镜,"距离魔女之家三百英里。暂时安全。"

镜面上的血丝已经褪去,但边缘开始浮现细小的珊瑚状结晶。艾琳皱眉,用匕首尖轻轻刮掉它们。

"接下来怎么办?"我问道,同时注意到她右臂上的诡异纹路在晨光中更加明显了。

艾琳收起镜子:"往北走。我知道一个地方,月蚀之夜前能保护我们。"

她没有详细解释,只是迈步向前。我快步跟上,背包里瓶瓶罐罐碰撞作响。林间小径湿滑难行,很快我们的靴子就沾满泥浆。艾琳走得很快,银发在脑后飘扬,像一面旗帜。

"艾琳,"我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手臂上的标记是什么?昨晚我看到你在工作室..."

她猛地停步,转身时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你跟踪我?"

"我听到动静...那是什么仪式?"

阳光透过红杉枝叶,在她脸上投下斑驳光影。她看起来疲惫而脆弱,与平日冷静自持的形象判若两人。

"保护咒,"她最终说道,继续向前走,"能暂时抑制你的血脉觉醒。"

"以你的血为代价?"

艾琳没有回答,只是加快了脚步。我追上她,抓住她的肩膀强迫她停下:"够了!别再隐瞒了!如果我们要一起逃亡,我需要知道真相!"

她挣脱我的手,紫罗兰色的眼睛闪烁着愤怒和...恐惧?"真相就是我们必须赶在日落前到达安全屋!现在不是讨论的时候!"

一声怪异的鸣叫从远处传来,像是某种巨大海螺发出的声音。我们同时僵住。艾琳的脸色变得惨白:"它们来了。跑!"

我们离开小径,钻入茂密的灌木丛。树枝抽打着我的脸和手臂,留下细小的血痕。背后的鸣叫声越来越近,还夹杂着湿漉漉的脚步声和诡异的咕噜声。

"还有多远?"我气喘吁吁地问。

"两英里...前面有个溪谷..."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突然从后方传来,冲击波将我们掀翻在地。我滚了几圈,撞在一棵红杉树干上,眼前金星乱冒。爬起来时,看到林间腾起一团绿色火焰,浓烟形成触手般的形状。

"艾琳!"

没有回应。我踉跄着向爆炸方向跑去,心跳如雷。穿过一片灌木后,我看到艾琳倒在一块岩石旁,额头流血,银发被绿色的黏液黏在脸上。

"醒醒!"我拍打她的脸颊,没有反应。

背后的树林传来更多脚步声和那种诡异的咕噜声。我咬咬牙,将艾琳的手臂搭在肩上,半拖半抱地继续前进。她的体重比看起来沉得多,每一步都艰难无比。

溪谷终于出现在眼前——一道陡峭的悬崖下,清澈的溪水蜿蜒流过。对岸岩壁上有个不起眼的洞口,被藤蔓半掩着。

"坚持住...快到了..."

艾琳突然呻吟一声,微微睁眼:"齐...月..."

"别说话,保存体力。"

深潜者的叫声更近了,似乎已经发现了我们的踪迹。我拼尽最后力气,拖着艾琳穿过溪水。冰冷的水流没至大腿,减缓了我们的速度。当我们终于到达对岸时,一个黑影已经出现在溪谷上方。

那是个类人生物,皮肤灰绿,头部像是由七鳃鳗和人类特征扭曲组合而成。它发出胜利的嘶叫,纵身跃下悬崖。

我拽着艾琳冲向洞口,绝望地意识到来不及了。深潜者落在我们身后不远处,多趾的脚蹼拍打水面,快速逼近。

就在它即将触及艾琳的银发时,一道蓝光从洞**出,精准击中深潜者的头部。它发出痛苦的尖叫,身体像蜡一样融化,最终化为一滩冒着气泡的黏液。

"快进来!"一个陌生的女声从洞内传出。

我来不及思考,拖着艾琳钻入洞口。藤蔓在我们身后自动闭合,将溪谷的光线隔绝在外。洞内一片漆黑,只有几盏蓝火漂浮在空中,照亮一个狭窄的隧道。

"这边。"

声音来自前方。我眯起眼睛,看到一个身材娇小的女性轮廓。她戴着宽檐尖帽,看不清面容,只露出一截白皙的下巴。

"她伤得重吗?"陌生人问道,声音年轻但带着奇怪的共鸣,像是两个声音同时说话。

"额头撞伤了,还有..."我指着艾琳右臂的诡异纹路,现在正散发着微弱的绿光。

"啊,血契反噬。"陌生人咂咂嘴,"愚蠢但勇敢。跟我来。"

隧道尽头豁然开朗,是一个圆形的石室,中央有个小水池,四周摆满蜡烛和草药。墙上挂着各种奇怪的符号和干制植物。最引人注目的是角落里的一面大镜子,边框镶嵌着黑曜石和珍珠。

"把她放在这里。"陌生人指向水池旁的石台。

我小心放下艾琳,这才有机会打量救命恩人。她摘下帽子,露出一张娃娃脸,看起来不超过十六岁,但眼睛却像是百岁老人——虹膜是浑浊的乳白色,没有瞳孔。

"我是玛茜,"她说着,双手悬在艾琳上方做着奇怪的手势,"森林之眼的女巫。艾琳的老朋友。"

"齐月。"我简短介绍自己,同时警惕地观察她的动作,"你能帮她吗?"

玛茜的嘴角勾起神秘的微笑:"当然,门钥之女。但首先..."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让我看看你体内的东西。"

她的乳白色眼睛突然变得透明,像是清澈的水晶。一股奇异的力量涌入我的手臂,直达心脏。我本能地挣扎,但为时已晚——玛茜已经"看"到了她想看的。

"啊...果然如此。"她松开手,眼睛恢复浑浊,"双重血脉,但不止如此...你父亲给你留下了礼物。"

"什么礼物?谁是我父亲?"

玛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向艾琳,开始吟唱一首音调怪异的歌谣。随着歌声,水池中的水自动升起,形成薄膜包裹住艾琳的身体。那些绿色黏液被慢慢吸出,汇入水池后变成蒸汽消散。

"她会睡一会儿,"玛茜做完这一切后说,"我们趁此机会谈谈。"

她领我到石室另一侧的小桌前,倒了两杯散发着松木香的茶。我太渴了,顾不上怀疑,一口气喝光。茶水温暖了全身,驱散了溪水的寒意。

"首先,"玛茜直视我的无瞳双眼,"艾琳和你订立的血契是单向的——她用自己的生命力延缓你的古老者觉醒,代价是每使用一次魔法,都会加速反噬。"

我握紧茶杯:"所以她手臂上的纹路..."

"是死亡倒计时。当纹路到达心脏,她就会..."玛茜做了个爆炸的手势。

茶杯从我手中滑落,在地上摔得粉碎。艾琳一直在...自杀?为了给我争取时间?

"为什么?"我声音嘶哑,"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她知道你会阻止。"玛茜又倒了杯茶,"艾琳·克劳馥向来固执,自从海伦娜死后更是如此。"

提到母亲的名字让我一震:"你认识我母亲?"

"当然。我们三个——海伦娜、艾琳和我——曾是秘法学会的三位一体。"玛茜的眼中闪过一丝怀念,"直到海伦娜遇见了你父亲..."

"他是谁?"我倾身向前,"艾琳不肯告诉我。"

玛茜沉默片刻,似乎在权衡什么:"他自称埃德蒙,但我们都知道那不是真名。他来自拉莱耶,却反对古老者的苏醒。海伦娜爱上他时,我们都警告过这段关系的危险...但爱情从来不听劝告。"

她起身走向墙上的镜子,示意我跟上:"看。"

镜面泛起涟漪,显现出一段记忆——年轻的海伦娜站在海边,怀中抱着一个婴儿。她对面是个高挑男子,黑发黑眼,面容俊美如雕塑。当他们交谈时,男子偶尔露出的微笑让我心头一震——那弧度与我照镜子时看到的自己如此相似。

"这就是...我父亲?"我轻声问。

玛茜点头:"他给了你一份礼物——平衡之力。你能同时容纳守镜人和古老者的力量而不崩溃,这本该是不可能的。"

镜中画面变换,显示海伦娜将婴儿交给艾琳的场景。艾琳那时看起来年轻许多,银发中还没有那几缕显眼的白色。她接过襁褓时,眼中含着泪水。

"海伦娜预见了自己的牺牲,"玛茜解释,"她安排艾琳将你藏在普通人中,希望你能逃脱命运...但血脉的呼唤终究无法避免。"

画面再次变化,显示艾琳站在我的公寓外,通过窗户观察"齐岳"的生活。二十年的监视,只为了保护一个她甚至不能相认的女孩...

"月蚀之夜,"我突然想起,"艾琳说那是唯一的机会。是什么意思?"

玛茜的表情变得严肃:"按照预言,门钥必须在月蚀之夜完成守镜人仪式,否则拉莱耶的大门会自行开启。但仪式本身几乎必死无疑。"她指向镜子,"看。"

镜中显现出一个恐怖的场景——无数深潜者跪拜在海底城市前,一个由海水构成的巨人正从金字塔顶端升起。它的轮廓模糊不清,但散发出的压迫感即使透过镜子也能感受到。

"父神达贡,"玛茜低声说,"深海之眼的首领。如果它完全苏醒..."

"世界会怎样?"

"不如问,什么会留下。"玛茜关上镜面,"但艾琳相信有另一种可能——利用你的双重血脉,在月蚀之夜重新封印大门,而不必牺牲自己。"

"怎么做?"

"她没告诉我细节。"玛茜耸肩,"艾琳向来喜欢独自承担。"

石室另一侧传来微弱的呻吟。艾琳醒了,正试图坐起来。我冲过去扶住她:"别动,你伤得不轻。"

艾琳的紫罗兰色眼睛因疼痛而暗淡,但看到玛茜时闪过一丝惊喜:"玛茜...谢谢。"

"省省吧,老友。"玛茜递给她一杯绿色药水,"喝下去,能缓解血契反噬。"

艾琳警惕地看着药水:"什么价格?"

"噢,别这么见外。"玛茜咧嘴一笑,露出尖利的牙齿,"只要...你下次去集市时帮我带些月光蘑菇。"

艾琳松了口气,一饮而尽。药水显然味道可怕,她做了个鬼脸:"还是老配方。"

"老配方才有效。"玛茜转向我,"现在,齐月,去水池边洗洗。你满身是泥,还有..."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我的手臂。

我低头,发现自己的小臂不知何时也浮现出鳞片状纹路,只是比艾琳的浅得多。我匆忙走向水池,借机整理思绪。水温舒适,我洗去脸上和手上的泥垢,同时偷听她们的对话。

"...议会已经分裂,"玛茜低声说,"守旧派坚持按预言行事,准备将齐月作为祭品;革新派则想利用她的双重血脉打开更多通道..."

"我就知道,"艾琳苦笑,"所以我才带她来找你。森林之眼能保护我们直到月蚀之夜。"

"暂时可以。"玛茜的声音变得严肃,"但你得知道,埃德蒙最近活跃起来了。他在寻找齐月。"

艾琳猛地坐直:"什么?他现身了?"

"三周前,在新月之夜。他摧毁了秘法学会的一个据点,留下话要见女儿。"

我忍不住插话:"我父亲...还活着?"

两人同时转头,显然没意识到我能听到。艾琳的表情复杂难辨:"理论上...是的。古老者后裔的寿命远超人类。"

"他在找我?为什么现在?"

"月蚀将至,"玛茜若有所思,"也许他想帮你...也许另有目的。没人真正了解埃德蒙的动机。"

艾琳挣扎着站起来,走向我:"齐月,无论你父亲想做什么,我们必须谨慎。古老者的思维方式和人类不同,他们的'帮助'往往伴随着意想不到的代价。"

我看着她苍白但坚定的面容,想起玛茜说的血契——艾琳正在用生命为我争取时间。这个认知让我胸口发紧。

"我明白。"我轻声说,突然决定不再追问,"现在你需要休息。"

玛茜拍拍手:"明智的决定。你们可以睡在后面的小室,我准备了些食物和干净衣服。"

她领我们穿过一道矮门,进入一个舒适的小洞穴。地上铺着厚实的兽皮,角落有个小火塘,上面吊着铁锅,散发出炖肉的香气。两套粗布衣服整齐叠放在入口处。

"简单但温暖,"玛茜说,"我去外面布置防护。明天我们再详谈计划。"

她离开后,我和艾琳默默换上干净衣服。我的那套是简单的亚麻衬衫和棕色长裤,艾琳的则是深绿色长裙。衣服有些大,但干燥舒适的感觉已经足够奢侈。

"吃些东西吧。"艾琳盛了两碗炖肉,递给我一碗。

我们沉默地进食,各自沉浸在思绪中。火光在她脸上跳动,勾勒出疲惫的轮廓。我注意到她右臂的纹路确实变淡了些,但依然清晰可见。

"艾琳,"我最终打破沉默,"血契的事,玛茜告诉我了。"

她的手一抖,勺子掉在碗里:"她不该..."

"为什么?"我放下碗,直视她的眼睛,"为什么要用自己的生命做代价?"

艾琳避开我的目光:"这是最有效的方法...而且我的生命本来就不长了。"

"什么意思?"

"转化仪式...不是没有代价的。"她轻声说,"每个转化的魔女都会失去一些东西。我失去了...寿命。"

这个信息如同一记重击。我从未想过艾琳的银发和紫罗兰色眼睛背后隐藏着这样的代价。

"所以二十年前..."

"我看起来和你差不多大,是的。"她苦笑,"转化时我二十八岁,理论上能活到八十。但仪式夺走了三分之二的寿命...我最多还有十年。"

我无法呼吸。艾琳一直活在倒计时中,却还愿意为我缩短所剩无几的时间...

"取消血契。"我声音嘶哑,"立刻。"

"不行。"她摇头,"没有它,你的古老者血脉会在月蚀前完全觉醒。深海之眼会找到你,强迫你打开大门..."

"那就教我控制它!"我抓住她的手腕,"如果我能掌握两种力量,就不需要你的牺牲!"

艾琳的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但很快被忧虑取代:"太危险了...如果失败..."

"比看着你死更危险吗?"

我们四目相对,火光在她眼中跳动。某种无言的情绪在空气中流动,既温暖又刺痛。最终,艾琳轻轻点头:"明天开始。我会教你我知道的一切...但血契必须保留,以防万一。"

我勉强接受了这个妥协。夜深了,我们并排躺在兽皮上,中间保持着谨慎的距离。艾琳很快入睡,呼吸均匀。我侧身看着她月光下的侧脸,心中充满复杂的情绪。

洞外,玛茜的歌声隐约可闻,那是某种古老的保护咒语。我闭上眼睛,试图入睡,但思绪纷乱。父亲在寻找我...议会想把我当成祭品...艾琳在用生命保护我...而我的体内沉睡着足以毁灭或拯救世界的力量...

当睡意终于降临时,我做了个奇怪的梦。梦中,一个黑发男子站在海底宫殿里,向我伸出手。他的眼睛和我一样,在黑暗中闪烁着金色的竖瞳。

"来找我,女儿,"他的声音直接在我脑海中响起,"在血月升起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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