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分，我被一阵刺痛惊醒。睁开眼，发现自己的手臂上布满了细密的鳞片，在晨光中泛着蓝绿色的金属光泽。更可怕的是，指尖延伸出了半透明的蹼状物，指甲变得尖锐如爪。
"不...不..."我惊恐地低语，试图用另一只手刮掉那些鳞片。
"别碰它们。"艾琳的声音从身旁传来。她已经醒了，正盘腿坐着观察我的变化，"这是正常反应。"
"正常？"我声音发抖，"我看起来像个怪物！"
艾琳摇头，银发在晨光中如同流动的月光："这是古老者血脉适应环境的自然表现。森林靠近水源，你的身体感知到了。"
她伸手轻触我的鳞片，出乎意料的是，她的指尖冰凉，触碰带来一种奇怪的舒适感，像是灼烧后的皮肤敷上冰毛巾。鳞片在她的触摸下微微颤动，然后...退缩了。
"你能控制它，"艾琳轻声说，"想象你的皮肤是平静的湖面。"
我闭上眼睛，按照她的指示想象。起初毫无变化，但随着深呼吸，体内的躁动魔力开始缓慢平息。当我再次睁眼时，手臂已经恢复了人类模样，只是皮肤上还残留着淡淡的水痕。
"很好。"艾琳微笑，"第一天就有进步。"
石室外面传来玛茜哼唱的声音和锅碗碰撞的响动。艾琳站起身，向我伸出手："早餐时间。然后我们开始正式训练。"
玛茜的早餐出乎意料地丰盛——野莓煎饼、松子粥和某种散发着薄荷香的茶。我们围坐在火塘旁，晨光透过洞口的水帘，在地面上投下摇曳的光斑。
"所以，"玛茜咬着煎饼，乳白色的眼睛在我们之间来回扫视，"训练计划是什么？"
艾琳放下木勺："基础是必要的。齐月需要学会区分两种魔力，然后才能尝试控制。"
"哈！"玛茜突然拍手，"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老派，太老派了。"她转向我，"听着，小门钥，当你有两条疯狗拴在腰上时，区分它们的品种毫无意义。重要的是让它们知道谁才是主人。"
艾琳皱眉："鲁莽的方法可能导致——"
"魔力暴走？血脉反噬？"玛茜咧嘴一笑，露出尖利的牙齿，"亲爱的，月蚀之夜只剩两周半了。你觉得温和训练来得及吗？"
艾琳沉默下来，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我看出她的挣扎——一方面想保护我免受伤害，另一方面又面临时间的紧迫压力。
"我想试试玛茜的方法。"我轻声说。
艾琳抬头，紫罗兰色的眼睛直视我："会很痛苦。"
"比变成深潜者更痛苦吗？"
这句话似乎触动了她。艾琳深吸一口气，缓缓点头："好吧。但我们必须谨慎行事。玛茜，你的防护措施准备好了吗？"
森林女巫神秘地微笑："当然。饭后去溪边。"
早餐后，我们跟随玛茜穿过一条隐蔽的小径，来到溪流转弯处形成的一个深潭。潭水清澈见底，周围环绕着光滑的岩石。最引人注目的是潭边立着的七根石柱，每根都刻满奇怪的符号。
"我的训练场，"玛茜骄傲地宣布，"七柱之环能吸收并分散失控的魔力冲击。"她转向我，"脱掉外衣，进到潭中央去。"
我迟疑地看向艾琳，她点头示意安全。脱到只剩贴身衣物后，我踏入潭水。冰凉的水流立刻让我打了个哆嗦，但当水没过腰部时，一种奇怪的舒适感涌上心头。我的皮肤再次开始浮现鳞纹，但这次没有伴随疼痛。
"感觉到了吗？"玛茜站在岸边问道，"水在唤醒你的古老者血脉。"
我点头，同时注意到艾琳正脱下长袍，露出里面的轻薄短衫和长裤。她右臂上的血契纹路在阳光下清晰可见，像是一条毒蛇缠绕着她的手臂。
"我也要下水，"她解释道，"当魔力失控时，需要有人引导你回来。"
玛茜从腰间取出一个小袋，将里面的粉末撒入潭水。粉末接触水面的瞬间，整个水潭开始发出柔和的蓝光。
"月尘，"她解释道，"能增强魔力感知。现在，齐月，闭上眼睛，感受体内的力量。"
我照做了。起初只有黑暗和水的触感，但随着呼吸平稳，确实感知到了两股不同的能量流——一股温暖如阳光，在心脏附近盘旋；另一股冰凉如深海，蛰伏在脊椎底部。
"我感觉到它们了，"我轻声说，"一暖一冷。"
"很好，"玛茜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现在，尝试同时唤醒它们。"
这个指令让我犹豫。艾琳之前的教导一直是避免同时激活两种魔力。但当我疑惑地看向她时，她只是点头鼓励。
深吸一口气，我尝试触碰那股温暖的力量。它立刻响应，如溪流般涌向四肢。与此同时，我也小心翼翼地唤醒脊椎处的冰凉能量。它苏醒得更慢，但更加势不可挡，像涨潮的海水。
当两股力量在胸腔相遇时，爆炸般的疼痛席卷全身！我弓起背，无声地尖叫。视野变成一片刺目的白光，耳中充斥着雷鸣般的轰响。
"坚持住！"艾琳的声音穿透痛苦，"不要抗拒，引导它们！"
我咬紧牙关，尝试按照她说的做。但两股力量如同两头发狂的公牛在我体内冲撞，每一次碰撞都带来新的剧痛。皮肤下的鳞片完全显现，指甲伸长成爪，更可怕的是，我感到自己的骨骼开始变形...
"她撑不住了！"艾琳喊道，"准备中断！"
"再等等！"玛茜厉声制止，"看水潭！"
尽管痛苦难忍，我还是注意到潭水正在形成漩涡，以我为中心急速旋转。更惊人的是，七根石柱开始发光，每种颜色都不同，像是微型彩虹。
"她在无意识地平衡力量！"玛茜兴奋地说，"继续，齐月！找到那个平衡点！"
我尝试在痛苦中集中精神。两股力量确实在某个微妙的角度形成了短暂的和谐——不是融合，而是如同两股交织的绳索，彼此支撑。就在这一刻，疼痛减轻了，水潭恢复平静，七根石柱的光芒同步成柔和的白色。
"成功了..."我喘息着说，感到两股力量开始自行循环，不再冲撞。
"不，这只是开始。"玛茜走近水潭边缘，"现在，尝试用它们施展一个简单咒语。"
艾琳立刻反对："太冒险了！她才刚刚——"
"时间不等人，银发妞。"玛茜不耐烦地挥手，"小门钥，试着让水面结冰...但只结一半。"
这个任务听起来几乎不可能。但我体内的两股力量现在处于一种奇妙的状态，似乎能够响应我的意志。我伸出双手，想象左侧水面结冰，右侧保持液态。
温暖魔力流向左手，冰凉魔力汇聚右手。起初毫无反应，但随着持续输出，奇迹发生了——左侧潭水确实开始凝结成薄冰，而右侧依然流动！
"太棒了！"玛茜拍手大笑，"看到没，艾琳？她天生就会！"
艾琳的表情却更加凝重："代价是什么？"
仿佛回答她的问题，一阵剧痛突然从我的脊椎窜上后颈。我惨叫一声，平衡瞬间打破。两股力量再次失控，这次更加狂暴。潭水炸开，形成一道水龙卷将我包围。鳞片完全覆盖了皮肤，关节扭曲成非人的角度...
模糊中，我看到艾琳冲进水龙卷。水流如刀般锋利，在她身上割出无数细小的伤口。但她不顾一切地抱住我，将我的头按在她肩上。
"呼吸...跟我一起呼吸..."她的声音在风暴中异常平静。
我努力跟随她的节奏，但痛苦太强烈。就在意识即将消散时，一股清凉的魔力从艾琳体内流出，通过我们接触的皮肤传入我的身体。这不是普通的魔力，而是带着她生命精华的力量——血契的力量。
这股外力帮助我重新稳定了两股能量。水龙卷缓缓平息，鳞片逐渐消退。当我完全恢复人类形态时，已经精疲力竭，瘫在艾琳怀中。
"结束了，"她轻抚我的湿发，"你做得很好。"
玛茜递来一条厚毯子，艾琳用它裹住我，然后扶我上岸。我的双腿像果冻一样无力，几乎无法站立。艾琳干脆将我抱起，像对待孩子一样把我带回石室。
"太鲁莽了，"她责备玛茜，"差点害死她。"
"但她成功了，不是吗？"玛茜不以为然地耸肩，"疼痛是最好的老师。"
艾琳想反驳，但我虚弱地按住她的手："她是对的...我需要...这种训练。"
石室内，玛茜已经准备好了一个小木桶，里面盛满冒着蒸汽的绿色液体。
"药浴，"她简短解释，"能缓解血脉冲突的副作用。"
艾琳帮我脱去湿透的衣物，扶我进入木桶。药液接触皮肤的瞬间，一阵刺痛后是极度的舒适。我长舒一口气，任由温暖的液体包裹全身。
"我和玛茜要讨论接下来的计划，"艾琳轻声说，"你休息一会儿。"
她们离开后，我沉浸在药浴中，回想刚才的经历。那种同时掌控两种力量的感觉既可怕又美妙，像是站在悬崖边缘，随时可能坠落或被风吹起。更让我在意的是艾琳的干预——她动用了血契的力量，这意味着她的寿命又缩短了...
这个念头让我胸口发紧。我捧起一掬药水，看着它在指间流淌。必须找到方法控制力量，不再依赖艾琳的牺牲。
小室的门突然打开，艾琳独自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本皮面笔记本。她的表情异常严肃。
"我们需要谈谈。"她坐在木桶旁的矮凳上，"关于你的父亲。"
我立刻挺直脊背："你见过他了？"
"不。但玛茜收到了秘法学会的最新情报。"她打开笔记本，翻到某一页，"埃德蒙——你父亲——正在集结一支军队。"
"军队？对抗谁？"
"所有人。"艾琳的紫罗兰色眼睛直视我，"深海之眼、秘法学会、守镜人...他计划在月蚀之夜强行打开拉莱耶之门。"
我皱眉："但玛茜说他是反对古老者苏醒的..."
"表面如此。"艾琳苦笑，"但古老者派系众多，目标各异。埃德蒙属于被称作'深海守望者'的派系，他们不反对苏醒，只是希望由自己控制苏醒的进程和时间。"
她将笔记本递给我。页面上是一幅素描，画着一个黑发男子站在海浪之巅，身后隐约可见某种巨大生物的轮廓。虽然画工粗糙，但那熟悉的五官轮廓让我心跳加速——确实是我梦中见到的那个人。
"他想利用我，"我低声说，"像深海之眼一样。"
艾琳点头："玛茜认为他会在月蚀前找到你。我们必须做好准备。"
"怎么做？"
"继续训练，增强你对两种力量的控制。"艾琳的手指轻抚笔记本边缘，"同时...我们需要考虑接触守镜人残部。"
这个提议让我惊讶："我以为守镜人已经随着海伦娜的牺牲而解散了。"
"表面如此。"艾琳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但仍有少数成员潜伏在世界各地，等待新任守镜人的出现。"
她翻到笔记本最后一页，上面列着几个名字和地点。最上方写着"月蚀集会"三个字。
"如果你能在月蚀之夜前证明自己能够控制双重血脉，守镜人将支持你对抗所有敌人——深海之眼、秘法学会，甚至你父亲。"
我陷入沉思。水渐渐变凉，但我的思绪更加冰冷。不到三周时间，我要么学会掌控足以改变世界的力量，要么成为多方势力争夺的棋子...或者祭品。
"艾琳，"我轻声问，"如果我失败了会怎样？"
她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伸手帮我擦去肩上的药渍。这个简单的动作突然让我意识到自己的赤裸，脸颊不由自主地发烫。
"你不会失败。"她最终说道，声音坚定，"因为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我们四目相对，某种无言的情绪在空气中流动。艾琳的指尖仍停在我肩上，微微发颤。就在这奇妙的瞬间，石室突然剧烈震动，远处传来一声巨响！
"袭击！"玛茜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快出来！"
艾琳立刻跳起来，抓起旁边的衣服递给我。我匆忙擦干身体穿上衣服，跟着她冲出小室。石厅里，玛茜正对着墙上的镜子施法，镜面显示出外界的景象——溪边训练场，七根石柱中的三根已经倒塌，一群深潜者正在破坏剩余的石柱。
"它们怎么找到这里的？"艾琳厉声问。
"不是它们找来的，"玛茜咬牙切齿，"是被召唤来的！"她猛地转向我，"你父亲在利用血脉感应追踪你！每次你使用古老者力量，他就离你更近一步！"
这个指控如同一桶冰水浇下。是我引来了袭击？那些深潜者是我父亲派来的？
"不可能，"艾琳反驳，"埃德蒙与深海之眼是死敌，不会合作。"
"不是合作，是驱赶！"玛茜快速收拾着药瓶和法器，"他故意惊动附近的深潜者，逼我们移动，好让他更容易定位！"
又一波震动传来，这次更近。墙上的镜子突然浮现一个模糊的人影——黑发，黑眼，面容与我梦中所见一致。
"齐月，"人影开口，声音直接在我脑海中响起，"是时候回家了。"
艾琳立刻挡在我和镜子之间："离开这里，埃德蒙！她不会跟你走！"
人影轻笑："小银发，你还是这么护主心切。但这次你错了——她需要我，正如我需要她。"
"为什么？"我越过艾琳的肩膀质问，"你想用我打开拉莱耶之门！"
"不，女儿。"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柔和，"我想教你正确使用这份力量。守镜人想把你变成封印，秘法学会想把你当成祭品...而我，只想做你的父亲。"
这番话在我心中激起奇怪的共鸣。尽管理智警告这是个陷阱，心底却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渴望——被家人理解、接纳的渴望。
"别听他的！"艾琳抓住我的肩膀，"古老者精通心灵操控！"
埃德蒙的影像叹息："总是这样...人类永远不懂家庭的意义。"他的影像开始模糊，"齐月，血月升起时来找我。在那之前...小心银发女巫。她没告诉你血契的全部代价。"
影像消失了，留下满室寒意。外面的爆炸声越来越近，玛茜拽着我们向另一条通道跑去："后门！快！"
我们冲进一条狭窄的隧道，身后传来石块崩塌的巨响。玛茜领路，艾琳断后，我在中间拼命奔跑。隧道不断向下倾斜，空气变得潮湿阴冷。
"去哪里？"我气喘吁吁地问。
"海边，"玛茜头也不回地回答，"唯一能甩掉追踪者的地方就是水上。"
这个答案让我心头一紧。水上意味着我的古老者血脉会更活跃，更容易被父亲感知...但眼下别无选择。
隧道尽头是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玛茜念了句咒语，门应声而开，露出外面陡峭的海岸悬崖。下方，汹涌的海浪拍打着礁石，白沫飞溅。
"我的船藏在那边岩洞里，"玛茜指向左侧，"能带你们远离海岸线。"
艾琳检查银镜，镜面已经布满裂纹："深海之眼从北方逼近，你父亲的力量从南方涌来...我们只能向东，进入公海。"
"然后呢？"我问，"在海上漂流直到月蚀之夜？"
玛茜神秘地笑了："不，去找'暮光号'。"
艾琳明显一震："那只是个传说！"
"不，我见过它。"玛茜从颈间取下一条骨制项链挂在我脖子上，"给船长看这个，他会帮你们。"
远处传来岩石崩裂的声音，追兵临近。玛茜推我们出门："快走！我留下来拖延时间！"
"你会死的！"艾琳抗议。
玛茜的乳白色眼睛闪烁着奇异的光芒："森林之眼的女巫可没这么容易死。走吧！"
最后的画面是玛茜转身面对隧道深处，双手燃起绿色火焰。铁门在我们身后关闭，将她和危险一起关在里面。
悬崖小路湿滑危险，我们手脚并用地向下攀爬。当终于到达岩洞时，里面确实藏着一条小渔船，勉强够两人乘坐。
"你了解航海吗？"我怀疑地问。
艾琳摇头，但已经开始解缆绳："基本理论而已。但船上有玛茜的符咒，应该能自动导航。"
我们推船入水，跳上摇晃的甲板。正如艾琳所说，船首的一个木雕鱼眼突然亮起绿光，船舵自动转向，引导小船驶出岩洞，进入开阔海域。
岸上的爆炸声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海浪拍打船身的有节奏声响。我瘫坐在甲板上，筋疲力尽。艾琳坐在对面，检查着我们匆忙带出的少量补给——几瓶水、一些干粮、她的银匕首和那面破损的镜子。
"暮光号是什么？"我打破沉默。
艾琳抬头，银发在海风中飞舞："一艘幽灵船，据说专门帮助被追捕的魔女。"她苦笑，"我一直以为是哄小孩的睡前故事。"
"玛茜的项链..."我摸着颈间的骨制饰物，"有什么特殊意义？"
"那是深海鲸的耳骨，刻着暮光号的标志。"艾琳望向逐渐远去的海岸线，"如果我们幸运的话，明天日出前就能遇到它。"
"如果不幸运呢？"
"那么你父亲或深海之眼会先找到我们。"
夜幕降临，小船在自动导航下平稳前行。我躺在甲板上，望着满天繁星。艾琳坐在船尾，银镜放在膝上，警惕地监视着四周海面。
"艾琳，"我轻声问，"埃德蒙说的...血契的真正代价是什么？"
她的背影明显僵硬了一瞬："别听他的挑拨。"
"我有权知道。"
艾琳沉默良久，最终叹了口气："血契不是单向的...它在我们之间建立了灵魂链接。如果我死了..."
"你会怎样？"
"理论上...你会继承我的全部魔力。但过渡期极其危险，可能导致魔力失控。"她终于转身面对我，"这就是为什么我必须活到月蚀之夜之后。"
这个答案让我胸口发紧。艾琳不仅用自己的生命保护我，还在确保即使她死去，我也能存活下来...
"我们会找到别的办法，"我坚定地说，"不需要牺牲任何人。"
艾琳微笑，但眼中带着悲伤："希望如此。"
夜更深了，月亮升至中天。我昏昏欲睡时，艾琳突然惊呼："齐月！看！"
我爬起来，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远处的海面上，一艘巨大的三桅帆船正无声地滑过水面。更诡异的是，它全身散发着柔和的蓝光，仿佛由月光构成。
船首像是一个张开双臂的女性，面容模糊但姿态优雅。帆上没有常见的图案，而是绣满了星辰和星座。
"暮光号..."艾琳敬畏地低语，"它真的存在。"
幽灵船朝我们驶来，速度快得不合常理。当它靠近到百米内时，我能看清甲板上站着几个身影——不全是人类。有的长着鳃和蹼，有的背后伸出触须，但全都穿着统一的海员制服。
最引人注目的是船首处的高挑女性。她戴着船长帽，红发如火，皮肤呈现出珍珠母的光泽。当我们的小船与幽灵船并排时，她居高临下地注视着我们。
"报上名来，旅人。"她的声音如同海浪拍打礁石。
艾琳站直身体："艾琳·克劳馥，守镜人成员。这是齐月，门钥之女。"
红发船长挑眉："证明。"
我赶紧举起玛茜的骨链。船长看到后，表情立刻柔和："啊，森林之眼的朋友。欢迎登船。"
一条绳梯从幽灵船侧放下。艾琳先上，我紧随其后。当我的脚踏上暮光号的甲板时，一种奇怪的震动从脚底传遍全身，仿佛这艘船有自己的心跳。
"我是蕾妮莎，暮光号第七任船长。"红发女性自我介绍，"你们寻求庇护？"
"是的，"艾琳点头，"直到月蚀之夜。"
蕾妮莎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啊，为了那个。明智的选择。"她转向我，突然伸手触碰我的额头，"双重血脉...有趣。你父亲最近很活跃。"
"你认识埃德蒙？"我惊讶地问。
"所有深海之子都互相认识。"她神秘地微笑，"来吧，给你们安排客舱。明天我们再详谈月蚀之夜的计划。"
她领我们穿过甲板，水手们好奇地打量着我。下到船舱后，环境比想象中舒适——木质墙壁上挂着海图，油灯散发着柔和的黄光。
"这里安全吗？"我小声问艾琳，"他们看起来...不太像人类。"
艾琳捏了捏我的手："暮光号的中立立场维持了三个世纪。无论深海之子还是人类魔女，在这里都只是乘客。"
蕾妮莎听到我们的对话，回头笑道："确实如此。只要在船上，你们就受我的保护。即使是埃德蒙也不敢在暮光号上造次。"
她停在一扇雕花木门前："你们的房间。晚餐一小时后送到。需要什么就摇铃。"
门内是一个舒适的舱室，两张单人床，一个书桌，还有一扇圆形的舷窗。月光透过玻璃洒落，在海浪的折射下形成不断变幻的光影。
艾琳检查了房间，确认安全后瘫坐在床上："我们暂时安全了。"
我站在舷窗前，望着月光下的海面。父亲的影像和话语仍在脑海中回荡。他究竟想要什么？真的只是想做我的父亲吗？还是另有所图？
"别想太多，"艾琳仿佛读懂了我的思绪，"休息一会儿。明天开始，我们需要加倍训练。"
我点头，但心中仍有不安。当我转身准备说话时，发现艾琳已经靠在床头睡着了，银发散在枕上，面容疲惫但平静。我不忍心打扰她，轻手轻脚地给她盖上毯子。
回到自己的床上，我望着木质天花板，听着海浪拍打船身的声音。暮光号平稳地航行着，带着我们驶向未知的命运。月蚀之夜越来越近，而我体内的两股力量也在不断成长...
就在即将入睡时，舷窗外的月光突然变成了血红色。我惊坐起来，看向窗外——一轮血月悬挂在海天交界处，映照得整个海面如同血池。更可怕的是，月光中隐约浮现出一个黑发男子的轮廓，正直视着我。
"来找我，女儿，"埃德蒙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在血月升起之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