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鲸鱼博物馆的小巴车门吱呀一声合上,车厢里只有六个座位,今天乘客刚好坐满,江路把背包抱在胸前,侧身让黄小七靠窗坐 发动机低低的哼着前进。
“昨晚睡够没?”江路问。
“嗯。”黄小七把额头抵在玻璃上,看着街道向后滑,雪后的屋顶还在滴水,颜色比平时亮。
司机是个灰胡子大叔,收音机声音开得很小,偶尔蹦出冰岛语单词。
车速度不快,黄小七掏出相机,对准窗外按了一张,回看时发现自己和江路的反光也拍了进去。
半小时后,车拐进一条碎石路,尽头是栋白色平房,屋顶立着一排金属字母,Whale Museum。
司机把车停在门口,回头用英语说:“大家游玩注意安全。”
进门先闻到淡淡的盐味,像把海港搬进了屋。展厅不大,中间吊着一副鲸鱼骨架,长度几乎顶住房梁,黄小七仰头,脖子酸了才看清头骨的位置。
“比想象中还要大。”她小声说。
江路去前台拿了两张导览图,递给她一张。展厅分三部分,他们决定按顺序看。
第一块展板写着“蓝鲸下颌骨”,旁边放着一块黑色骨头,边缘磨得发亮,黄小七伸手,指尖刚碰到就被江路轻轻拉回。
“只能看。”他笑。
再往里拿到一幅特别的耳机,按下按钮可以听鲸鱼叫声,按理来说人是听不到鲸鱼的声音的,黄小七猜测是经过人工调试过的声音。
黄小七戴上一副,声音低沉,像很远的地方有鼓在敲,她听完一遍,把耳机递给江路,自己站在展板前读英文说明,遇到不熟悉的生词就干脆跳过了。
船只区陈列着一艘旧捕鲸船,木板发黑,缝隙里嵌着灰白颗粒,旁边照片里,水手站在船头,怀里抱着鱼叉。
十一点十分,两人走出博物馆,阳光正好。对面码头停着几艘红白相间的小船,船身写着“Whale Watching”。
江路掏出手机确认订单,发船时期十二点,还有四十分钟。
“先去买杯热饮?”他指了指码头尽头的小木屋。
屋里卖咖啡与热狗,队伍不长。黄小七要了热的甜咖啡,江路也要了热的甜咖啡,两人坐在屋外木桌旁喝,风不大,杯子冒出的白气笔直上升。
码头广播用英语通知登船,他们随队伍往前走。
船员发橙色救生衣,江路帮黄小七扣好腰间的扣,又检查是否勒得太紧。
甲板分上下两层,他们选了下层靠边的位置,人少,也方便拍照,船缓缓离港,发动机声音像远处滚动的闷雷,黄小七把相机挂在脖子上。
出海口两侧是暗色礁石,浪拍上去碎成白线,船速加快,风夹着水汽扑在脸上,江路把黄小七的围巾往上拉,盖住她半张脸。
船员用英语讲解,说今天可能看到小须鲸,不保证一定能遇见,黄小七听得认真,遇到听不懂的词就小声问江路,江路用简单的话给她解释。
船开了约二十分钟,停在一处开阔水面,发动机熄火,四周立刻安静,船员示意大家保持安静,眼睛看三点钟方向,黄小七屏住呼吸,只听见水浪轻拍船身。
几秒后,远处水面鼓起一道弧线,黑色背脊露出,又沉入水里,人群发出阵阵的惊呼。
黄小七赶紧举起相机,却只拍到一片水花。
又过了五分钟,船另一侧出现三只海豚,体型不大,灰白相间,贴着水面跃起,动作轻快。黄小七连拍三张,回看时有一张刚好捕捉到海豚腾空瞬间,她嘴角开心的翘起。
船员说还可以再停留十分钟,让大家自由走动,江路带黄小七绕到船尾,那里人少,风也小。
“冷不冷?”江路问。
“还好吧,就是手有点冷。”
江路把右手套脱下递给她,自己左手插兜。黄小七戴上,手套大了一圈。
回程时船速放慢,阳光照在甲板上,暖洋洋的,黄小七靠在栏杆,看远处的海岸,江路坐在她旁边,两人都没说话。
码头出口停着回程的小巴,司机正晒着太阳,看他们回来了,点头示意上车,黄小七选了同一排靠窗位置,江路把背包放在脚边。
车子再次开动,黄小七开始翻看相机里的照片,翻到海豚那张停住,放大又缩小。
“回去打印出来?”江路摸摸她的头问。
“当然了,我拍这么好,肯定要放进相册。” 黄小七得意洋洋的说。
两点半,车停在市区下车点,阳光正好,雪在融化,路面湿漉漉的,黄小七轻松的伸了个懒腰。
“接下来呢?回去吗?”她问。
“随便走,走到哪算哪。”江路把背包甩到背后。
他们沿着旧港慢慢往北,路过一家卖鱼干的铺子,门口挂着长长一排鱼干。
再往前是一家老书店,门半掩着。推门进去,暖气混着书本纸张味。
黄小七在一些冰岛当地著作前停下,拿起一本,翻开看了看。
出书店已五点过了,天已经半黑下,两人走回主街,找了一家甜品馆歇脚。
店里人少,木桌被磨得发亮,黄小七点了热牛奶与肉桂卷,江路罕见的要了一杯橙汁。
牛奶表面浮着一层细泡,她吹了吹,喝一口,嘴角沾了白沫,江路用拇指替她抹掉,自己舔了舔。
黄小七红着脸低下头,把肉桂卷掰成两半,一半推给他。
窗外行人慢慢走过,鞋底踩在湿雪上发出咯吱声。
五点,他们回到酒店,前台笑着给她们打招呼,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这么对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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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一章,哎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