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蒙德:风止灯灭
逃离稻妻的第七个月,林默在一片焦黑的废墟中认出了蒙德。
曾经飘荡着风车与酒香的土地,如今只剩下断裂的木质骨架和凝固的黑色熔岩。风元素早已消失殆尽,连空气都带着死寂的沉重,吸进肺里像吞着滚烫的沙砾。他踩着碎玻璃般的风神像残骸往前走,脚下传来“咔嚓”声——是某块刻着“自由”二字的石板,被他踩成了齑粉。
“这里……是风起地。”派蒙的声音带着哭腔,风元素在她周围微弱地颤抖,几乎要熄灭。她指着那棵曾经覆盖着翠绿藤蔓的大树,如今树干被拦腰折断,焦黑的树桩上还插着半截竖琴弦,弦上缠着一缕早已失去光泽的绿色光丝——那是温迪最后的气息。
林默的指尖触到树桩时,一段破碎的记忆顺着银白光流涌入脑海:
虚无孢子淹没蒙德的那天,温迪抱着竖琴站在风起地,用最后的风元素撑起一道巨大的屏障。成千上万的黑色触须撞在屏障上,发出指甲刮过玻璃的刺耳声响。屏障后的蒙德居民在哭泣,在尖叫,在向他们的风神祈祷,而温迪只是一遍遍地弹着那首《风之诗》,绿色的风元素随着旋律流淌,修补着屏障上不断出现的裂痕。
当屏障终于碎裂时,温迪没有逃跑。他将竖琴抛向空中,化作无数风之翼,托着最后一批居民飞向璃月的方向,自己则张开双臂,任由黑色触须将他吞噬。那些触须钻进他的七窍,顺着喉咙缠绕住他的元素核心,在他身体里疯狂地生长、膨胀。林默甚至能“看到”温迪的身体像被充气的气球般鼓胀,皮肤被撑得透明,里面黑色的触须与绿色的风元素交织、撕扯,最后在一声沉闷的爆响中,彻底炸裂成漫天的血雨,染红了风起地的每一寸土地。
“呕——”派蒙捂着嘴干呕起来,风元素剧烈地波动,“太可怕了……温迪先生他……”
林默猛地收回手,掌心的绯樱烙印烫得惊人。他看向远处的蒙德城,城墙已经坍塌了大半,曾经清澈的果酒湖变成了墨绿色的泥潭,里面漂浮着无数扭曲的人影——那是被虚无孢子污染的蒙德居民,他们的身体与湖底的淤泥融合在一起,只剩下半张脸露在外面,眼睛空洞地望着天空,嘴里不断吐出细小的黑色气泡。
城门处,一个高大的身影被钉在残破的城楼上。那是凯亚,他的身体被数根黑色触须穿透,像只被挂在墙上的标本,左眼的眼罩掉落在地,露出的瞳孔里爬满了黑色的纹路,嘴角却还保持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仿佛在嘲笑这些怪物的无能。他的冰元素早已消散,只有胸前那枚骑士徽章,还在微弱地闪烁着最后的蓝光。
“是凯亚先生……”派蒙的声音哽咽了,“他一定是为了掩护大家撤退……”
林默的目光移向骑士团总部的方向,那里的废墟中还残留着微弱的火元素波动。他走过去,在一堆焦黑的瓦砾下,找到了一只戴着红色手套的手。那只手紧紧攥着一把剑,剑柄上刻着“蒲公英骑士”的字样——是琴团长。
他小心地移开瓦砾,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琴的身体被烧得焦黑,只剩下一副扭曲的骨架,却依然保持着挥剑的姿势,骨架的缝隙里还嵌着未烧尽的黑色触须。她的周围散落着无数细小的风之花残骸,显然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用元素爆发与敌人同归于尽。而在她的肋骨间,卡着半截写给妹妹芭芭拉的信,信纸已经被烧得只剩下“保护好……”三个字。
“芭芭拉小姐她……”派蒙不敢再想下去。
林默却在琴的骨架旁,发现了一枚蓝色的水元素徽章。徽章的边缘已经磨损,背面刻着一个小小的“芭”字。徽章上还沾着暗红色的血迹,血迹里混着几根金色的头发——芭芭拉应该是死在了姐姐身边,她的水元素或许没能治愈任何人,只在最后一刻,用自己的血,为姐姐的骨架染上了一层微弱的蓝色光晕。
风彻底停了。蒙德的天空阴沉得像一块湿透的抹布,连一丝风都不肯留下。林默站在这片死寂的废墟中,第一次感受到了深入骨髓的无力——他们拼尽全力守护的世界,正在以如此惨烈的方式,一点点走向终结。
第二章 璃月:岩碎尘飞
璃月港的海水,是黑色的。
粘稠的、散发着铁锈味的黑色海水拍打着码头的石阶,每一次涨潮都留下一层油亮的黑膜,膜上蠕动着无数细小的白色虫子——那是虚无孢子的幼虫,它们钻进接触到的任何生物体内,从内部将其啃食殆尽。
林默站在断成两截的“死兆星”号残骸上,望着曾经繁华的璃月港。港口的起重机像一只只断臂的钢铁巨人,歪斜地插在黑色的海水里;商铺的招牌被撕扯成碎片,上面的“琉璃袋”“清心”等字样被黑色的粘液覆盖,变成模糊不清的污渍;而那座曾经象征着璃月契约的巨大玉璋,此刻断成了数截,最大的一块上还插着一具穿着棕色西装的尸体——是钟离。
“钟离先生……”林默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钟离的尸体被一根粗壮的黑色触须从胯下贯穿,从头顶穿出,整个人像串在竹签上的烤肉。他的表情异常平静,甚至可以说得上是安详,仿佛只是睡着了。但他的左手却保持着握拳的姿势,林默掰开他的手指,发现里面是一枚已经失去光泽的岩神之眼,神之眼的背面,刻着一行极小的字:“契约已成,至死不渝。”
一段血腥的记忆顺着岩神之眼涌入林默的意识:
虚无孢子抵达璃月时,钟离正在孤云阁与若陀龙王并肩作战。曾经的敌人,在末日面前成了最后的战友。若陀的岩石身躯被无数黑色触须缠绕,发出痛苦的嘶吼,而钟离则挥动着岩脊,将一波又一波的敌人砸成肉泥。他们的配合依然默契,岩元素与地脉的力量交织,在孤云阁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
但虚无孢子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它们像潮水般从海上涌来,爬满了若陀的身体,钻进他的鳞片缝隙,啃食着他的岩石血肉。若陀在痛苦中失控,开始无差别地攻击周围的一切,包括钟离。钟离没有躲闪,他只是默默地承受着昔日好友的攻击,同时用最后的岩元素为若陀加固着正在崩解的身体。
当若陀终于清醒过来,看到自己造成的破坏时,发出了绝望的咆哮。他猛地转身,用自己庞大的身躯堵住了虚无孢子涌来的缺口,任由那些触须钻进他的眼睛、嘴巴、耳朵,将他的内脏一点点掏空。在彻底失去意识前,若陀对着钟离发出了一声悠长的龙吟——那是告别,也是托付。
钟离站在若陀的尸体旁,独自面对剩下的敌人。他的岩元素已经耗尽,身体被触须划出无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黑色的粘液顺着伤口流淌,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道丑陋的疤痕。但他依然挺直着脊梁,像一座不会倒下的山峰。
最后,他摘下了手套,露出了那只曾经缔结过无数契约的手。他将手掌按在地面上,用自己的元素核心作为代价,发动了最后的“地心”。整个孤云阁开始剧烈震颤,无数岩柱从地下钻出,将钟离与周围的虚无孢子一起困住。当黑色触须终于刺穿他的心脏时,钟离的嘴角扬起了一丝微笑,仿佛在说:“契约完成。”
岩柱最终坍塌,将一切掩埋,只留下那枚被海水冲到璃月港的岩神之眼,和插在玉璋碎片上的、早已冰冷的尸体。
“钟离先生他……一直都在履行契约啊……”派蒙泣不成声,风元素几乎要熄灭。
林默将那枚岩神之眼握紧,冰冷的触感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他看向璃月港的深处,那里的群玉阁残骸还在冒着黑烟。他知道,凝光一定在那里战斗到了最后一刻。
群玉阁的废墟比想象中更惨烈。巨大的玉石碎块散落得到处都是,每一块碎片上都沾着暗红色的血迹和黑色的粘液。在废墟的中心,林默找到了凝光的遗体——她被压在一块巨大的玉板下,只露出上半身,华贵的衣袍被撕扯得破烂不堪,脸上布满了划痕,曾经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凌乱地贴在脸上,沾满了血污。她的手里还紧紧攥着一枚玉符,符上刻着“璃月”二字,字迹已经被血浸透,变得模糊不清。
而在她的周围,散落着无数细小的金色光粒——那是她用最后的财富凝聚的岩元素,虽然微弱,却依然在与周围的黑色触须对抗,仿佛在守护着主人最后的尊严。
林默的目光扫过这片废墟,看到了更多熟悉的身影:
重云倒在一座冰棺旁,冰棺里是被他冰封的自己,显然是在被污染前,用最后的力量封印了自己,脸上还带着少年人的倔强;
香菱被挂在万民堂的房梁上,身体被切成了数段,每一段都插在一根竹签上,像她曾经做过的那些菜肴,只是此刻散发出的,是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申鹤的白发被血染成了暗红色,她的身体被无数黑色触须缠绕,像一只被蜘蛛网困住的蝴蝶,手中的长柄刀插在地上,刀刃上还残留着半个触须的断口……
璃月的星空,今夜没有一颗星星。只有黑色的海水在呜咽,仿佛在为这座千年古城,为那些逝去的英雄,奏响最后的挽歌。
林默将岩神之眼、琴的剑柄、芭芭拉的徽章,还有从废墟中找到的、属于璃月英雄们的遗物,小心翼翼地收好。他知道,这些不仅仅是遗物,更是他们曾经活过、战斗过的证明。
“我们该走了。”林默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还有其他国度……我们必须知道真相。”
派蒙点点头,擦了擦眼泪,强撑着跟上他的脚步。当他们离开璃月港时,黑色的海水已经漫过了码头的石阶,朝着内陆蔓延,仿佛要将这片土地上的最后一丝生机,也彻底吞噬。
林默回头望了一眼那片黑色的海洋,和插在玉璋碎片上的、钟离的尸体。他在心里默默说:
“放心,我们会记住的。记住你们的牺牲,记住你们的守护,记住这片土地曾经的模样。”
银白光流在他掌心微弱地闪烁,像一颗在黑暗中,拼命想要活下去的火种。他知道,前路只会更加黑暗,更加残酷,但他不能停下。
因为他是现在,唯一能记住这一切的人了。
第三章 须弥:智识成灰
须弥的雨林,变成了会吃人的迷宫。
曾经高耸入云的巨树,此刻枝繁叶茂得异常诡异,墨绿色的藤蔓像毒蛇般在空中挥舞,叶片边缘泛着锯齿状的红光,每片叶子的背面都长着一只眼睛——那是被虚无孢子污染的草元素变异而成的,这些眼睛能捕捉到任何活物的气息,然后指引藤蔓将其缠绕、绞杀、消化。
林默用银白光流裹住身体,小心翼翼地在藤蔓的缝隙中穿行。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甜腻的腐臭味,那是植物腐烂与血肉发酵混合的味道,吸入肺里像被棉花堵住,让人喘不过气。
“纳西妲小姐……她一定很害怕吧……”派蒙的声音压得极低,风元素紧紧贴着林默的后背,不敢有丝毫晃动。
他们在一片被夷为平地的空地上,找到了须弥城的入口。曾经象征着智慧的城市,此刻被一层厚厚的绿色粘液包裹着,像一个巨大的蚕茧。粘液表面不断蠕动着,里面隐约能看到建筑的轮廓和无数挣扎的人影,他们的身体正在被粘液缓慢地消化,变成滋养这座“智慧牢笼”的养分。
“是‘知识之癌’。”林默的银白光流触到粘液时,传来一阵刺痛,“虚无孢子吞噬了须弥的草元素后,与教令院的知识光流结合,形成了这种会消化一切‘智慧’的怪物。它把须弥人困在里面,一点点吸食他们的记忆和知识。”
他的指尖传来一段混乱的记忆碎片,那是无数须弥人的意识被吞噬时,残留下来的痛苦呐喊:
有人在背诵被篡改的《阿维斯塔》,声音里充满了绝望;有人在演算永远得不到答案的公式,手指在虚空中胡乱地比划;有人在重复着纳西妲的名字,像在祈祷,又像在哭泣……
穿过那层绿色的粘液,须弥城的景象让林默胃里翻江倒海。
曾经整洁的街道,此刻堆满了扭曲的尸体。这些尸体的姿势千奇百怪,有的保持着看书的姿势,有的还在比划着施法的手势,有的则互相拥抱在一起——但他们的身体,都已经与周围的植物融为一体。藤蔓从他们的七窍钻出,根系缠绕着他们的骨骼,花朵从他们的胸腔里绽放,吸取着残存的血肉。最恐怖的是他们的脸,表情凝固在被吞噬前的瞬间,有的惊恐,有的痛苦,有的则带着一种诡异的、满足的微笑,仿佛在说:“终于获得了永恒的知识。”
教令院的方向传来微弱的光芒,林默知道,那里是纳西妲最后的阵地。
教令院的大厅,变成了一朵巨大的、肉质的花。花瓣层层叠叠,呈现出恶心的粉红色,花心处不断滴落着绿色的粘液,粘液落在地上,腐蚀出一个个冒着白烟的小洞。而在花心的正中央,悬浮着一颗巨大的、半透明的果实——那是纳西妲的草元素核心被吞噬后,与虚无孢子结合形成的“智慧之果”,果实里面清晰地能看到纳西妲蜷缩的身影,她的眼睛紧闭着,脸上还带着泪痕,无数黑色的触须从果实内部伸出,刺入她的身体,吸食着她的智慧与力量。
“纳西妲小姐!”派蒙失声喊道,风元素剧烈地波动,几乎要冲破林默的保护。
林默的银白光流与那颗果实产生共鸣,一段更加清晰、更加痛苦的记忆涌入脑海:
虚无孢子进入须弥时,纳西妲正在教令院为孩子们讲述世界的故事。当第一声尖叫响起时,她立刻展开了梦境结界,将孩子们护在里面。但虚无孢子的力量远超她的想象,它们能穿透梦境,直接攻击人的意识。
纳西妲看到无数须弥人在痛苦中失去理智,他们的眼睛变得空洞,开始撕咬自己的同伴,嘴里不断念叨着混乱的知识。教令院的学者们试图用智慧对抗,却发现那些虚无孢子能污染知识本身,让正确的公式变成杀人的咒语,让治愈的药剂变成致命的毒药。
阿贝多在实验室里自爆了,为了阻止被污染的炼金术扩散,他的身体与那些危险的试剂一起炸成了碎片,只剩下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还保持着握笔的姿势;
艾尔海森被无数被污染的学者围攻,他的虚空终端被强行扯下,暴露在外的大脑被触须钻进,最后在混乱的知识洪流中彻底疯癫,变成了一个只会重复念诵错误经文的怪物,直到被自己召唤的沙丘掩埋;
迪希雅带着佣兵们组成了最后的防线,她的大剑砍断了无数触须,却最终被藤蔓缠住,身体被一点点撕碎,她的血染红了沙漠,却没能阻止虚无孢子的前进……
纳西妲只能不断地吸收那些被污染的意识,试图净化它们。但这无异于饮鸩止渴,虚无的力量在她体内不断蔓延,她的头发开始变得花白,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曾经清澈的意识变得混乱不堪。
最后,她飞到教令院的大厅,用自己的身体作为诱饵,将大部分虚无孢子引到身边,然后发动了最后的“大慈树王的遗产”——她将自己的草元素核心引爆,释放出净化一切的光芒,试图与敌人同归于尽。
但虚无孢子已经与草元素深度融合,净化之光不仅没能消灭它们,反而刺激了它们的变异。在光芒中,虚无孢子与纳西妲残存的核心结合,长出了这朵巨大的“智慧之花”,将她的意识永远困在果实里,让她在无尽的痛苦中,成为滋养这朵怪物之花的“肥料”。
“她一定很疼吧……”派蒙的声音带着哭腔,风元素几乎要熄灭,“明明是那么温柔的孩子……却要承受这些……”
林默的拳头攥得发白,指甲深深嵌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流淌,滴落在绿色的粘液上,发出“滋滋”的响声。他看着那颗果实里,纳西妲微微颤动的睫毛,和眼角不断滑落的、透明的泪珠,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他想冲过去,想打碎那颗果实,想救出纳西妲,但他知道自己做不到。周围的藤蔓已经察觉到他们的存在,开始缓缓地向他们聚拢,叶片背面的眼睛闪烁着贪婪的红光。
“我们……我们必须走了。”林默艰难地说,每一个字都像在割舌头,“留在这里,只会像他们一样,变成肥料。”
派蒙点点头,却怎么也移不开视线。她看着那颗果实里,纳西妲无助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