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林薇是被冻醒的。
身下的床板依旧硬得硌人,但比起昨晚初入被窝的冰冷,此刻却带着一丝残余的、属于她自己的暖意。她猛地睁开眼,发现床上只有自己一个人,那个可恶的村民卡尔不见了。
“人呢?”林薇心里泛起嘀咕。昨天屈辱的暖床经历让她几乎炸毛,不过她自认为是个男人,也不在乎这些了。
但现在没看到那个“资本家”,她下意识地松了口气。环顾这间破败小屋,除了杂乱堆积的垃圾和墙角那个快要见底的面粉袋,似乎没什么变化。
“哦豁,难道是怕了本勇者了?”少女勇者自信的挺起腰板。
就在这时,一股混合着麦香和……一点点可疑焦糊味的气息飘了过来。她转头看向角落那个小小的土灶炉,愣住了。
炉火已经熄灭,但在炉膛边沿放着一个还算干净的陶土碗,里面盛着半碗稀薄的、勉强可以称之为粥的东西,旁边还放着一小块干巴巴的黑面包——比昨晚他吃的那种还要小、还要硬。
“……”林薇的心情顿时复杂起来。这个懒汉村民……这是……给自己准备的早餐?
唔姆~
虽然,这食物寒酸到配不上她勇者的身份,但这行为本身吧……值得嘉奖!
那一瞬间,林薇雌小鬼般的内心竟可耻地动摇了一下。“哼!”她用力甩头,把这点微不足道的“善念”甩出去,“区区一顿猪食就想收买本勇者吗!想得美!这杂鱼村民肯定是怕了!怕本勇者积攒力量后找他算账!不敢饿着我,怕我惩罚他?”
她越想越觉得合理,嘴角不自觉勾起一丝得意的弧度,“知道勇者大人的重要性了吧!算你识相!”
自我感觉良好的情绪刚冒头,小屋那吱呀作响的破门就被推开了。卡尔顶着一头乱发,精神倒显得不错,晃晃悠悠地踱步进来。
他瞥了一眼炉边没动的“早餐”,又看看还赖在床上的林薇,脸上露出了那种让林薇无比火大的、仿佛在看什么珍兽的玩味笑容。
“醒了?小表妹。”他声音带着刚起床的沙哑和故意拖长的调子,“‘表妹’第一天来,可不能太懒。外面那堆柴快用完了。去,把它们劈了码好。记住,劈得均匀些,大小一样。”
啥?!劈柴?!
林薇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龟裂。她不可置信地瞪着卡尔:“你……你让本勇者去劈柴?!”
“嗯哼。”卡尔理所当然地点点头,“不然难道我这个‘主人’去?”他特意加重了“主人”两个字,成功看到林薇气红了脸。
他微笑抿唇,接着打了个哈欠,无视了对方杀人般的目光,径直走到床边,竟然……一屁股坐了下来,然后一骨碌又躺回了昨晚的位置,还顺手扯了扯林薇刚刚躺过的、还带着些许暖意的被子盖在身上!
“你……!”林薇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下床,气得浑身发抖。这简直是赤裸裸的挑衅和羞辱!
卡尔慢悠悠地从旁边那堆“垃圾”里摸出一本封面快掉光的《帝国初级几何问题精讲》,翻开看了起来,眼皮都没抬一下:“快去,表妹。劈完柴顺便把院子扫了。我看着呢。”契约之力冰冷地驱动了起来。
林薇感觉自己像个被操纵的提线木偶,满腔怒火无处发泄,身体却异常顺从且高效地行动起来。
她僵硬地走出门,拿起那把比她手臂还粗的劈柴斧。当她握住斧柄的那一刻,奇妙的事情发生了——沉重的斧子在她手中变得轻若无物,身体的记忆仿佛被瞬间唤醒,一种难以言喻的力量感和精确控制涌遍全身。
“嗨——呀!”她一斧下去,粗大的圆木应声裂成两半,断面光滑整齐。再一斧,两半变四瓣,大小几乎完全相同!林薇愣住了,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地上整齐的柴火。她……居然……又做到了?而且做得这么好?这该死的牛马圣体!
然而,正当她沉浸在劈柴工作中不可自拔,心中把卡尔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时,几个早起的村民扛着农具正好路过卡尔的破屋子栅栏外。
“咦?那不是卡尔家新来的小表妹吗?”农妇玛莎大婶惊呼一声。
“天呐!小姑娘看着细胳膊细腿的,怎么在劈柴?”
“这……这也太利索了吧?看那柴劈得多匀称!”
“卡尔他本人呢?”
“没看见,在睡觉吧……”
“造孽哟!卡尔这小子!自己像个大爷一样躺在屋里睡回笼觉,居然让这么个小姑娘干这么重的活?他还是不是个男人!”
“听说小表妹是乡下逃难来的,家里遭了灾,就剩她一个了,怪可怜的……”
“是啊是啊,多好的孩子,勤快又老实,怎么摊上这么个懒鬼表哥?”
议论声不高,但清晰地飘进了林薇的耳朵里。她脸一红,差点绷不住自己的表情。
老实?勤快?她内心在咆哮:放屁!本勇者是被迫的!阶下囚!契约奴隶!她才不可怜!
但是……现在冲出去喊“我不是表妹我是被他奴役的勇者”?不行!太丢人了!她堂堂勇者被一个村民制服还签了卖身契?这绝对会成为她毕生的污点!
于是,当玛莎大婶隔着栅栏,用无比怜悯的腔调问:“孩子,累不累啊?让你表哥来干吧!别累坏了身子!”之时。
林薇只能强行挤出坚强的表情,又露出一点“凄苦”的笑容摇头,顺着卡尔编的身世,用蚊子般的声音“嗯”了一声,压下心中憋屈细声细气地说:
“谢、谢谢大婶,我……我能做。我一个孤儿……多亏……多亏表哥收留我……不能不做些事情……感谢……”内心弹幕疯狂刷屏:感谢他个屁!他就是懒!超级大懒虫!
村民们闻言,看向卡尔小屋的眼神更加鄙夷了,对林薇的同情也几乎要溢出来。
林薇就在这种“被同情”的目光包围下,憋着一肚子气,高效率地完成了劈柴、扫院子的工作。
像个盾构机一样快速荡平一片。
回到小屋时,她身体倒是不累,但羞耻感和憋屈感快爆棚了。
而卡尔,依旧舒适地躺在暖意消失大半的床上,眉头微蹙,盯着那本破烂几何书,手里还拿着一根炭笔在草稿纸上划拉着什么,显然是遇到了难题。
“哼,杂鱼村民装什么文化人!”林薇心里嘀咕,刚想找茬讽刺几句,就看到卡尔突然抬起头,看向装作气喘吁吁走进来的她。
此时卡尔正卡在一条难题。
见到林薇。
他眼中闪过一丝阴险的光芒。
就把那本书啪地一声拍在旁边的木板上,指着其中一道画着复杂图形和符号的几何题,用一种混合着期待和不信任的语气说:
“喂,小表妹,不对,勇者小姐。闲着也是闲着,你不是‘无所不能’吗?帮我把这道题解一下。很简单的几何题而已。”
几何题?数学?!
林薇凑过去看了一眼那堆密密麻麻的线条、符号和陌生的专业术语,瞬间感觉眼前的天花板都开始旋转。那感觉比面对十头饥饿的史莱姆还要恐怖!她前世就是个学渣!看到数学就头疼!现在换了个身体,但脑子还是那个脑子啊!
“这……这什么鬼画符?”林薇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眼神乱瞟,试图逃避,“本……本勇者是来打倒魔王的!不是来看天书的!”
卡尔没说话,只是挑了挑眉,眼神里的玩味更深了。他悠悠地叹了口气,那声音不大,却像根针一样精准地扎在林薇脆弱的自尊心上:“唉……果然,就算勇者天赋能干体力活,也没法让人凭空长脑子啊。我高估‘勇者’大人了。”
轰——!
林薇的脸“腾”地一下涨得通红,感觉头顶都要冒蒸汽了!“死村民——!你说谁没脑子?!”她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张牙舞爪就要扑过去,“你敢嘲笑我?!信不信我一口咬死你!”
卡尔早有准备,敏捷地在床上一滚躲开,看着像只炸毛小金丝猴一样扑空的林薇,忍不住笑出了声。他也没动用契约,就看着她在床边上蹦跶,无能狂怒地叫嚣着“杂鱼”、“蠢货”、“卑鄙的村民”。
“别激动嘛,表妹。”卡尔戏谑道,“咬死了我,谁来命令你暖床砍柴啊?”
“啊啊啊——!谁要给你暖床砍柴!”林薇彻底红温,尖叫着抓起床上的破枕头,狠狠砸向卡尔。
一场毫无杀伤力但充满噪音和羞恼的小小闹剧在狭小的破屋里展开。卡尔象征性地左躲右闪,逗着这只羞愤炸毛的雌小鬼,享受着她气急败坏却无可奈何的抗议。
另一边,林薇则是把被数学题羞辱和暖床干活积累的憋屈全发泄在了这场“打斗”中。
最终,林薇累了,气喘吁吁地一屁股坐在地上,用愤恨的眼神瞪着靠在墙边、带着笑意整理自己那头乱发的卡尔。
“哼!杂鱼!你给我等着!”林薇撂下毫无威胁力的狠话,内心无比凄凉。
卡尔继续使用契约,把她召唤过来,强逼她解开这到方程式的答案。
哇啊啊!
这日子没法过了!解方程比打魔王难一万倍!
而卡尔,则看着地上那张复杂得让他也头疼的几何题,再看向一旁的“勇者小姐”,无奈的摸了摸头。
看来就算是万能的“许愿姬”也有她做不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