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个女孩。
喜欢在幻觉里当阿飘的女人。
这么长的时间当中，林默经历过很多次幻觉，这个女孩子经常重复出现，她要么就出现在不远处的楼房里盯着自己看，要么就是呈九十度站在楼房上默默注视着自己——但这确实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出现，近得林默能看清她的容貌。
长得其实挺漂亮，婴儿肥，临家小妹长相，一头长发披散在肩膀上。
这张脸很熟悉，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林默觉得这张脸有种怪怪的感觉。
就好像是一个很久没有回去过的老家，隔壁家某个经常喜欢和他玩的小姑娘，长大之后许久未见，她可能长开就是这副样子。熟悉但又很陌生，但细想从未见过。
但可这咋办。
男厕所里脱了个裤子在玩黄金矿工开心摸鱼，扭头发现洗手台坐个妹子。
有种很难说的感觉。
虽然知道这是幻觉了，仍感觉有点怪怪的，有种和人一起拉屎时那种高级的逾越感。
林默盯着她看了几眼，忍不住挥手：“去去去……”
“……”她晃悠着脚，眼神平静带着些许天真，没说什么话。
这东西挥之不去，林默又上下看了她几眼，决定无视她，黄金矿工开了第一把。
“你不该忘记吃药的。”她说话了。
声音不难听不好听，普普通通的女孩子声音，莫名的熟悉。
林默愣了一下，想起来自己上午确实忘了吃药，早上起来因为看时间太赶，迟到会扣工资，喝了包牛奶就直接来上班了。
反正那药吃了没啥卵用，不吃好像也没啥卵用，他的精神病是脑子撞坏了，物理层面地抽象成那样了，吃什么都没用。
手一没掐对时机，点到了炸弹。
扣了分。
“我吃不吃药管你屁事。”林默用手松了松领带的结，开始认真，聚精会神玩黄金矿工，找到了一个石头和炸弹的夹缝。
他知道自己在自言自语，这家伙在真实的世界当中是完全不存在的。
有兴致了就搭理两声，正常是不会和它对话的。
“你犯规了。”那只小脚丫在视野之外摇摆，总是会把注意力吸引到余光当中：“我可以和你对话，但你不可以和我说话……这是规则，不然，你会死的。”
“我已经和你说话了，那你弄死我吧。”林默随口答，手上轻松过了这一关。
“……”
其实已经够蠢的了，林默玩着手机想，一边蹲坑还要跟自己的幻觉聊天，还好这个家伙并不絮叨。
“我不会杀死你。”她温声说：“但是今天不一样……你要小心，今天有别的东西，很危险，也许会杀死你。”
“哪个东西会弄死我。”林默问：“老板吗？”
“今天和你对话的人当中，有一个人，不是人。”她说：“你犯规了。”
林默心里莫名一凛，一股凉意从脚底板冲上后脑。
林默忍不住看了她两眼。她靠在洗手台的镜子旁，很安静。但镜子里没有倒影。
“哪个不是人？”林默问。
这个问题还蛮严重的。
如果他真的在办公室里跟幻觉攀谈，到时候精神病这件事情掩盖不住，有可能是会被劝退开除的。
难不成还真去领那五百块的补助吗，疯狂星期四都点不起几回。
“你触犯规则了，但还可以补救。”她摇头：“今天，要小心。”
“我触犯啥规则了？我就是来蹲个坑，他还能开了我不成……”林默争辩。
“不是这样的规则……”她柔声说：“不要把假的东西当成真的，不然，会有严重的后果。”
“啥后果？”
“它会从此变成真的了。”她说。
这句话，让心中莫名有些不安，林默盯着她，这邻家小妹坐在洗手台上乖巧地坐着，那眼神也说不出是默然还是坦然，很平静。
收回视线，游戏中矿工的勾子在摇摆，始终不出勾。
林默忽然觉得有些好笑，关了手机，提起裤子站了起来。
我还跟她聊上了……
提好裤子，将手机装进口袋里，推开门。
“林默。”身后听见她安静的声音：
“动物不会说话……”
“遇到会说话的动物，不要和它交谈，要远离。”
林默听得烦，想回头怼这谜语人两句来发泄，张了张嘴，却见那洗手台上已经空空如也，水渍在镜子上流淌下来，在明亮的镜子上留下一条安静且缓慢划动的痕迹。
明亮的日光灯在嗡鸣，像太阳的声音。
什么人也没有。
本来就应该什么人也没有。
……
回到办公室，林默的心也跟着死了一半，只见办公室里像是动物员开会，什么鸭子企鹅都有。
坐在林默后桌的那只企鹅又抬起头，盯着林默：
“嘎嘎？”
“忙呢大哥？”林默只得赔笑：“哈哈，我闹肚子了。”
今天的厕所摸鱼大法失效了。
有点难顶。
林默心说是不是刚才就不应该跟那个妹子讲话，所以才导致看到的东西还是这么抽象，一边有些无奈地坐了下来。
企鹅又道：“嘎嘎？”
“吃坏肚子了。”林默笑呵呵道：“您忙您忙……”
坐下之后，见企鹅拿着一份档案径直走出了办公室，一只耳廓狐正不耐烦地打着电话，嘤嘤地叫着，好像受了什么莫大的委屈，一只老鹰眼如利箭一般盯着屏幕，聚精会神。林默一个正常人坐在办公室当中，一时感觉相当的无助——忽然见小灵推开门走了进来，端着一盘咖啡，见林默在这里，顿时惊喜道：“林哥！您去哪了？我刚还想问您喝什么呢，我找了半天没找到你。”
“上厕所去了。”林默无奈。
小灵笑眯眯地将托盘里的咖啡一杯一杯地放在其他人的办公桌上，小妹妹是挺不错的，相当会来事——不过非常奇怪的一点是，其他人在自己的眼中已经变成了动物，只是小灵仍然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
胸前的大车灯也没有任何变化……
不知道为啥会是这样。
难不成她是假的？一个念头在林默心中一闪而过。
“来，林哥，咖啡给你。”小灵有些羞涩，将咖啡递到了林默的办公桌上：“我还想问问你喝什么的，你不在，我就只好点拿铁了……”
“谢谢。”林默微笑点了点头。
他忽然心里一动，伸手将她的手给拉住。
小灵一怔，顿时脸色一红，低下头去：“林哥，您这是？”
这手的触感倒是非常清晰，用指腹摩挲了一下，相当温暖的小手，这是真实存在的。
触感格外真实。
林默怔了一下，顿时苦笑着摇了摇头，心说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她怎么能是假的，搞得自己真跟个精神病一样，一边随口找补：
“我之前学过一阵子手相，刚才看到你这纹挺不错的，好像一本书上提到过，顺手看看……”
“真的呀？”小灵顿时来了兴致，年轻的女大学生总有这样清澈且愚蠢的，她拉了张椅子坐了下来，似乎特别感兴趣：“我之前一直学星座什么的呢，看那个太阳盘还是什么东西，手相我其实也想学，但一直学不会……你还会看手相？”
“这有啥难的，简简单单。”林默喝了口咖啡，拉着她的手掌比比划划，信口胡扯：“你看，这线不就来了吗？这边是直的，这是生命线，中间没有波折，你之后会挺长寿，没有大病，平平安安……”
“姻缘呢？”
“姻缘也不错，能找到挺帅挺有钱的老公。”反正她长得也不丑，学历也不错，还有自己的正经工资，这种妹子一般也不会讨到很差的对象。
“那，事业方面呢？”她伸着手很紧张。
“事业有成。”这个林默很笃定。
车灯这老大，这事业线都快赶马里亚纳海沟了。
“哇，林哥，借你吉言呀。”
“哈哈，我别的不行，就看手相这一块……”
“林默在吗？”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林默抬头一看，顿时又有点无语。
只见是一个浑身赤红的兔子从门外进来，大腹便便，红色的眼睛四下搜寻，扯着嗓子道：
“林默呢？老板刚才找你给客户做广告呢，人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