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林默一屁股坐在电梯里，劫后余生的感觉几乎让他想要当场睡过去，但此刻睡着肯定要死，只得强撑着睁开自己的眼皮。
抬头一看，电梯里的日光灯极度刺目，晃着眼睛。LED屏的广告在闪烁，一个不认识的明星正说，逛超市最重要的是舒心，如果是他就选某某某……
电梯楼层正在安静地下行。
他刚刚重重地按下了B1楼，并不是一楼。
林默知道现在自己的状态并不好，如果到了一楼之后，他又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可怖的幻觉，如果就这样拿着刀跑到人行道上犯病，怕不是会酿成自己也未曾预料到的后果。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在这层楼当中，将自己的幻觉给解决。
将这只红兔子扼杀在摇篮之中。
林默尽量平复着自己的呼吸，浑浑噩噩地盯着自己的脚尖，将手中的刀握得紧了紧——人在极端紧张的情况下，时间都仿佛会变得更慢，大脑的思考也会比往常更快。电梯一点点地从十七楼下行，然后是十六楼，十五楼，仿佛每一个楼层都需要等数分钟那样久。
“我懂了……”林默喃喃道。
他看到了一样非常关键的东西，也知道该如何杀掉红兔子了。
那个答案甚至如此简单，简单到林默之前都未曾想过。
但偏偏，他现在就是不能做。
他的幻觉仿佛不知疲倦一般，就像是林默曾经看到过的一部叫做勺子杀人魔的电影。
那电影当中有一个恶魔，它的攻击方式相当的唐，只会用自己的勺子敲击受害者，不痛不痒，但它就会这样一直敲下去，敲个十几年，让人无法安生，它不死不灭，把人敲到精神崩溃——林默的版本是勺子变成了刀。
脑海当中已经有了这样的念头，认为红兔子会追杀自己到天涯海角——那么它就一定会的了。
就这么短暂的几个照面，林默已经逐渐开始熟悉了这些规则。
“呼……”
林默闭上眼睛，开始平复自己的呼吸，一点点地等待。
电梯到达了负一楼，负一楼是个空旷的地下停车场，空气当中湿润的尘土气息开始变得越来越重，可能因为最近的天气一直不怎么好，所以一直是阴天。林默拎着刀，慢慢地迈过一个个洞口，在昏暗的地下停车场里穿行。
红兔子应该不会追上来，因为它不会坐电梯。
林默心中想到了它不会坐电梯，那么如此一来，它大概真的不会坐电梯了。
几番搜寻，林默找到了一处距离消防梯最远的角落，阴暗的下水口里传来湿漉漉的响声，林默也不怕脏，一屁股坐了下来，手里拿着水果刀，开始安静地等待。
红兔子的走路速度和自己趋同，比自己稍微快一些。
而刚才从三楼跑到了十七楼，用了差不多十多分钟的时间，也就是说，现在自己还有十多分钟的时间可以用来休息。
或者说，做好杀掉它的心理准备。
林默从兜里摸出红双喜，给自己点上。
“叮铃铃——”
云雾缭绕中，手机响了，林默拿出手机，昏暗的光打亮了他有些疲惫的脸，是毛笔人发来的微信电话。
这个时候她应该下班了吧。林默想。
她什么也不知道，开开心心没有脑袋，跑到一家咖啡厅里学习技术，顺便梦想着自己以后开一家属于自己的咖啡厅。
一个挺具有女孩子风格的幻想，至于开咖啡厅需要什么资格证，需要多少钱，仿佛只要谈一点这些，就会玷污那个女孩子的梦——让人不忍想及。这个时间，她多半开开心心地问林默什么时候下班，什么时候一起去吃海底捞。
林默嘴角露出一抹略微的弧度，带着血的手指点了一下屏幕，留下一小滩发亮的血迹。
“喂？”林默坐在地上道。
安静的地下车场回荡着他的声音。
林盛楠的声音从免提当中传来，一向挺有精神的她，不知为啥声音却有些蔫蔫的：“下班啦？死了没？”
“没死呢。”林默把玩着沾血的水果刀，道。至于自己犯病的事，还是不要让她知道比较好，受伤的事，也最好不要让她知道。
“哦……现在忙？”她似乎有点失望。
“算忙吧。”林默道。
也没算骗她。
幻觉正在满公司追杀自己呢，应该还有五分钟左右的时间，就要到地下一楼了。
“哦。”她小小地发出了失望的声音。
林默忍不住笑了下，心中安静地估算着时间：“怎么了？”
“生了点病。”她倒是语焉不详，如此说来，电话里似乎的确有医院的喧闹声音：“不过问题不大啦，我自己能挂号。”
“生病了？”林默皱起眉头：“什么病？”
“小病而已，挂啦。”她顿了一会儿，道：“豆花脑袋，今天有点想你，能不能来市医院陪我一会儿啊，当然，工作忙就算了。”
林默坐在地上，停车场昏暗的灯光仿佛忽明忽暗，昏昏沉沉的时候，仿佛能看到四周的车子在移动。
“能陪的。”林默道：“也不忙。”
“真的？”她的声音似乎有些小小地开心。
“等会过去，我得处理好手头的事。”他道：“等我。”
“好吧，那你知道市医院怎么走吗？就是上次跟你看精神科的是一个地方。”她有些蔫蔫的声音似乎都为之雀跃：“诶，咱俩在奇怪的地方还挺有缘，看的医院都是一家，你会走吧？”
“明白了，我会走。”林默温声道：“我手头还有一些事要处理，处理完了之后，我会过去。”
林盛楠很有些开心地应了几声，挂了电话。虽然不知道她生了什么病，但据说傻瓜一般是不会生病的，之前林默要去精神科，她翘班来陪同，如今她也生了一些小病，礼尚往来，林默自然一定会去。
当然会去。
但要解决手头的事情。
他坐在地上，看了眼时间，还有三分钟。
至于那最终的手段，如果能不用，当然不用的最好，林默还是相当地相信自己随机应变的能力，倘若有其他的机会能解决掉它……那样自然最好。
三分钟之后，红兔子就会来到地下停车场——既然林默这么认为了，那么它就一定会来。
林默握紧了刀，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眼睛，然而微信却又响了起来，他睁眼一看，顿时浑身一震。
来消息的人是王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