厕所带薪拉屎大法。
从厕所里出来之后，看到的东西会有百分之五十的纪律恢复正常，百分之一的机率，变得更加不可名状。
物是人非了。
一个月前使出这招的林默已经换了一家公司，不是同一个地点不是同一个厕所，一样的是他继续带薪拉屎。
“唉……”
在男厕隔间坐在马桶上的林默仰着脑袋，垂手盯着天花板，他听着放映厅里继续传来电影隔着走廊沉闷的声音，忽然感觉有点累。这个时候正常应该打开手机开始玩黄金矿工，但坐在马桶上心绪纷乱，什么也不想玩。
第一天上班，真不希望出什么差错。
……
这次没有忘了吃药。
这次每天都吃药。
可惜吃药基本上什么用也没有，副作用相当扎实，吃完后他的肚子从来没舒服过，林默早上吃完了一块煎鸡蛋后仍然把该吃的药都吃完，老老实实地用牛奶把药送服下去再来上班，最怕的就是发生刚刚发生的一幕。
客观规律仍然被主观思想转移，该变的企鹅还是企鹅，鸭子还是鸭子。
看了看表，感觉差不多了，林默站起身来准备回去上班，起身时徒劳地冲了一下水，像是骗自己在厕所里不是在摸鱼，而是的确出了货。
站起身的时候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他皱着眉四下看了看，感觉少了一个神秘的女孩子。
白可可也并不是什么变态，不一定每次蹲大号的时候都能看到她，但现在林默忽然觉得有点无助，确实有点需要她。
有的时候她会出现，有的时候她不会出现——幻觉没出现在林默眼前的时候，会住在哪里呢？他想。
一边想着，提好裤子出了门。
出了门，经过狭长的放映厅，电影没有结束——电影院里已经光怪陆离，一只穿裙子的狐狸捂着肚子从林默身边经过，但它什么也没有说，大概她知道厕所在什么地方，林默不敢看它，走入硕大的电影厅门口，他整理了一下领带，发现自己看到的东西仍旧没有变成人型，他撑着墙，恍惚间好像看到放映厅变成了一个硕大的动物园。
座椅背和靠椅献出了爆米花和可乐，庆祝王国放映的第一场电影，他看到一只百灵鸟用嘴衔着金纺轮，不知道纺轮有什么用，但它徒劳地衔着。靠近林默这一端的走廊处，一位美丽的公主安静而坐，她盯着荧屏沉默不语，屏幕上安静的光变换着照射在她的脸上，头发蔚蓝如海，那胸前有太阳，膝盖有月亮，她忽然对身边的王子轻声说话，刚说了句古斯拉夫语，就从嘴里掉出了一枚金戒指，但是王子在睡觉，公主没有得到回应之后，便皱着眉不再说了。一只赤红色的狐狸坐在她的身后抓耳挠腮，它盯着掉出来的金戒指垂涎欲滴，似乎在想方设法让公主说出更多，更多，更多。
因为再多说两句，狐狸就要成为富翁。
就要成为富翁了。
……
残缺的大脑拒绝辨认眼前这一幕。
浑浑噩噩的时候觉得看到的这些东西竟还很浪漫，绝不能沉溺其中，一个像素也不能信。
看到眼前失真的一幕，林默一口娘亲憋在嗓子眼里，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这咋办啊。”林默欲哭无泪。
几乎半梦半醒间，忽然听到背后有一个略有些熟悉的声音说：“你好，请问电影放映期间还能进去吗？我买了票。”
“你好，能的，请在进入的时候不要打扰别的顾客，谢谢您的合作。”林默眼神一清，回头道。
红兔子站在身后。
林默的眼睛缓缓睁大。
几乎一个月不见，它的肚子又鼓了起来，之前被掏空的内脏已经长好，赤红的眼睛，赤红的耳朵，它一如既往地西装革履，大服便便，一双皮鞋被擦得瓦光锃亮，似乎最近吃得很好，再没有了之前见到它的时候那一副狼狈的样子。
见林默回过头，它咧开了三瓣嘴，露出一口白亮的人类牙齿：
“嘻嘻，我的肠子终于长好了……我来找你了，林默。”
电影厅依旧放着电影。
“是你！”林默几乎瞬间清醒，感到冷气从脚底延伸至头顶，让沿途的脊椎都变得冰凉，头皮发麻。
已经一个月左右没听到王哥的声音了。
林默早已辨认不出它的声音，毕竟在外拼搏，不在一个地方工作便会相忘于江湖。
一个月的时间林默天天因红兔子的事而紧张，它说过要一个个杀掉林默身边的人，以至于那段时间林默没事便去毛笔人工作的地方找她，生怕她遭遇什么不测，因为极其执拗，就连他自己也觉得自己是个精神病了。只是一个月提心吊胆并未等到红兔子，却也没见有什么事发生，虽说心中疑虑，但转念一想红兔子毕竟是自己的幻觉，它说会出手，也未必真的会出手。
但它还是出现了。
“好久不见啊，林默。”它用王哥的声音道。
林默嗓子中的怒吼被压抑成了颤抖的气声。
他下意识将手背在身后，试图寻找锐器，一个月前被割破的手腕和肚子早已长好，如果能干掉这家伙，再割破一次也无妨。
但是，刀呢？
“咦？”红兔子竟也没有动手，而是也在它的上衣裤兜里翻找起来，皱眉连连，不知道在找些什么。
林默大脑急转，忽然想到今天上午来上班的时候，张姐叫他在员工室里削苹果这档子事。
有水果刀，在员工室！
没想到林默念头刚一起，红兔子忽然咧嘴一笑，摸了摸自己的手腕，转身便向员工室的方向走去，见状，林默浑身冰冷——它站在那边翻了半天，竟然也是在找刀！
之前它哭叫着自残，导致自己这手腕被割得像个孩子嘴，之前的事情历历在目，又怎么可能让它去拿刀！
红兔子转身就走了，皮鞋踩在红毯上却仍然踩出了清脆的声音，电影的背景对白声中它没有回头，荧屏上各色的光照着它一尘不染的皮鞋，林默死死地盯着它暗淡的背影。
就是这红兔子，它不死，林默几乎无法安生！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回家了？”男主人公说：“就这样？”
林默忽然安静地欺身向前，抄起了一个灭火器。
在只有台词和光影的放映厅走廊里，林默目红如血，抡圆了膀子，灭火器重重地砸在它的脑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