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薇深吸一口气,压下被玛格丽特打趣的微窘,走向严阵以待的约瑟夫神父。清晨的薄雾还未完全散去,庭院里带着凉意和草木的清新气息。
“今天练步伐!”
约瑟夫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流水卸力’不是让你原地挨打,是让你在移动中化解攻击!看好了!”
话音未落,约瑟夫的身影已如猎豹般窜出,不再是昨日那种狂风暴雨般的正面强攻,而是变得飘忽不定。他的步伐迅捷而诡异,时而左突,时而右闪,木剑化作一道银灰色的虚影,从各种刁钻的角度刺向艾薇的下盘、腰肋、甚至后颈。
艾薇顿时手忙脚乱。他试图模仿神父的步法,但沉重的锁子甲和昨日训练留下的肌肉酸痛严重拖慢了他的反应。他笨拙地扭动身体,用“流水卸力”的技巧去拨开攻击,但往往顾此失彼。
“太慢!脚步拖沓得像灌了铅!”
“重心!重心要压低,像在泥沼里行走!”
“别光盯着剑!看我的肩膀,看我的腰胯!预判!”
“转身!转身要快!脚跟为轴!”
约瑟夫的呵斥声伴随着木剑击打在锁子甲或皮肉上的闷响不断响起。艾薇被抽中了小腿肚、大腿外侧、胳膊肘,每一次都疼得他龇牙咧嘴。他咬紧牙关,努力集中精神,尝试捕捉约瑟夫移动的规律。
玛格丽特在一旁侍弄着她的花花草草,偶尔抬眸看一眼场中。她纤细的手指拂过一株叶片蔫搭搭的月光草,指尖萦绕的淡紫色微光悄然渗入泥土,那株草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挺立起来,叶片舒展开,边缘甚至泛起一层微弱的银辉。她的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似乎场中的“惨烈”训练也是一种有趣的调剂。
渐渐地,在无数次被击中后,艾薇开始找到一点感觉。他不再试图完全跟上约瑟夫鬼魅般的速度,而是专注于调整自己的重心,用小范围的脚步快速移动来配合上半身的格挡卸力动作。虽然依旧狼狈,被击中的次数却明显减少。有几次,他甚至成功地在后退或侧移中,用剑身巧妙地引导开了约瑟夫刁钻的刺击,引得老神父胡子微不可查地翘了翘。
“停!”
约瑟夫突然收剑后退,气息依旧平稳,仿佛刚才那番疾风骤雨般的攻击只是热身。
“马马虎虎,总算没蠢到家。记住这种感觉,步伐是剑术的根基!下午继续,加练闪避!”
艾薇拄着木剑,大口喘着粗气,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浸湿了鬓角,锁子甲下的衬衣早已湿透,紧紧贴在身上。他感觉双腿像灌满了铅,胳膊也酸痛得快要抬不起来。不过,心底却涌起一股微弱的成就感,他确实比昨天进步了。
“辛苦了,小家伙。”
玛格丽特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她特有的柔和。
“快去洗洗,准备吃早饭吧。安娜今天好像烤了新面包,虽然……”
她轻笑一声,没再说下去,但那未尽之意显然不是什么乐观的预测。
艾薇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向洗漱的水井。清凉的井水泼在脸上和脖子上,让他精神一振,也冲走了不少黏腻的汗水和挫败感。他换下湿透的内衬,重新套上锁子甲。
走进弥漫着食物香气的食堂,热闹的景象扑面而来。安娜果然在烤炉边忙碌,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麦香,还夹杂着一丝……焦糊味?几块边缘明显发黑的面包可怜兮兮地躺在篮子里。
“啊!艾维,快来尝尝!”
安娜看到艾薇,热情地招呼,脸上还沾着一点面粉。
“这次我绝对严格控制了时间!你看,只有一点点焦!”
她指着那几块黑边面包,努力证明着。
露西坐在桌边,面前摊开着一本厚重的草药图鉴,她皱着眉头,用羽毛笔在羊皮纸上快速记录着什么,连艾薇进来也只是匆匆抬头看了一眼,含糊地说了句:“早”。
又立刻埋首于她的研究中。
约瑟夫神父已经坐在主位,正用一块软布仔细擦拭着他那把从不离身的、刻满祷文的短剑。剑身在晨光下反射着寒光。
玛格丽特优雅地坐在一旁,面前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奇特茶品,艾薇闻起来像是混合了薄荷,迷迭香和一些难以名状的花瓣
玛格丽特微笑着对艾薇招手:“来,坐这儿。训练消耗大,多吃点。”
长桌上已经摆好了温热的牛奶,一小碟珍贵的蜂蜜,几盘切好的新鲜野果。艾薇记得那大概是镇民们送来的感谢礼,以及安娜引以为傲,虽然有点焦的新烤黑麦面包。
艾薇在玛格丽特旁边坐下,饥饿感瞬间涌了上来。他拿起一块微焦的面包,抹上一点蜂蜜,再配上酸甜的野果,大口吃了起来。
约瑟夫放下擦好的剑,也拿起面包,他吃东西的速度很快,但动作依旧带着一种刻板的作风。玛格丽特则小口啜饮着她那杯奇特的茶,偶尔用银勺搅动一下,紫色的眼眸带着温和的笑意,静静地看着艾薇狼吞虎咽。
餐桌上,安娜还在和炉火较劲,露西沉浸在草药的世界里,约瑟夫沉默地进食,玛格丽特悠闲地品茶,艾薇则专注于填饱饥饿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