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在蒙顿镇无比缓慢,不过艾薇感觉还是很自在的。
每当清晨,天边刚泛起鱼肚白,艾薇的身影便准时出现在训练场。约瑟夫神父的呵斥声和木剑破空声成了唤醒艾薇的另类号角。
艾薇也只能满眼呆滞地爬起来,对于他这只老宅龙,每天早上爬起来实属不易。
不过说训上,他也不再像最初那样狼狈不堪,步伐虽然还称不上行云流水,但已能在约瑟夫疾风骤雨般的攻击下勉力支撑。沉重的锁子甲渐渐不再是他最大的负担,反而成了锤炼体魄的铠甲。汗水浸透衣衫是常态,但每一次成功格挡住刁钻的攻击,每一次流畅地完成“流水卸力”的动作,都带来一丝微弱的成就感。
虽然约瑟夫这老头严厉依旧,但偶尔在艾薇做出漂亮应对时,那灰白胡子下会闪过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赞许。
每当训练结束,带着一身汗水冲个凉水澡后,再踏入弥漫着食物香气的餐桌,是艾薇一天中最放松的时刻之一。安娜的面包依旧偶尔带着一如既往的焦痕。露西则常常沉浸在她的草药笔记里,指尖残留着各种奇奇怪怪的颜色和粉末。
玛格丽特总是优雅地喝着她的特制花茶,紫色眼眸带着温和的笑意,看着艾薇狼吞虎咽。约瑟夫则沉默而迅速地解决食物,仿佛只是为了补充体力。简单的餐食。一般是温暖的牛奶,偶尔有镇民送来的新鲜野果或蜂蜜。
在每次早餐后,艾薇会准时出现在玛格丽特的“绿荫庭”。魔法修炼的世界为他敞开了新的大门。玛格丽特的教学细致而富有耐心,从最基础的魔力引导和冥想凝神,到初步感知外界元素能量的流动。
艾薇的进步速度让玛格丽特都时常感到惊讶。他体内的魔力之海仿佛取之不尽,对生命能量和毒素能量的感知尤为敏锐。
在玛格丽特的引导下,他还学会了如何更精准地控制藤蔓的生长方向,如何凝聚出威力可控的毒雾球,甚至开始尝试最简单的光系照明术,虽然一开始只能弄出个忽明忽暗的小光点,惹得玛格丽特轻笑不已。
每一次成功的施法,每一次对魔力更精微的掌控,甚至艾薇能够感觉到自己的魔力总量也在不断提升。除此之外各种基本的火球术,落雷术……他也都基本掌握。
到了下午,则是艾薇履行他教堂守卫骑士职责的时间。
不过,在和平的蒙顿小镇,所谓的守卫工作,与其说是战斗戒备,不如说是“社区服务”。他套着锁子甲的形象和温和的态度很快赢得了镇民们的喜爱。
“艾维骑士!帮帮忙!”
铁匠铺的胖大婶也算是他的常客了,每次艾薇都无奈地看着她。
“怎么了?”
“我家那只胖猫又蹿上老橡树顶下不来了!”
艾薇成了专业的救猫员,有时用藤蔓编织成软梯,有时干脆自己灵活地爬上去,不过这还是多亏了约瑟夫的体能训练,把吓得瑟瑟发抖的猫咪抱下来。
……
“艾维哥哥!弟弟不见了!”
几个满脸鼻涕眼泪的小鬼头哭喊着跑来。艾薇立刻就要动身帮这些小鬼头找人,发动他那日益增加的感知力,或者发动一群热心的小镇孩子组成搜索队,最终总能在磨坊后的草垛里,或者某个贪玩小伙伴家的地窖里找到玩得忘了回家的熊孩子。
“守卫大人,您看这……”
两个邻居为了一只跑错院子的母鸡争执不下,眼看就要吵起来。艾薇只能帮忙调节,凭着公正的态度,总能化解矛盾,最后往往还能收获几个新鲜的鸡蛋作为谢礼。
而每当艾薇处理完这些“公务”,倚在教堂门廊下稍作休息时,莉儿和她那群小伙伴们总会像一群小鸟般准时出现。
“艾维哥哥!给我们变个魔法吧!”
孩子们围着他,在这种温馨的场合里,他倒是格外的享受,会笑着用藤蔓编织出会晃动的秋千,或者让几朵小野花在他掌心瞬间绽放又凋零,引来一片惊叹和欢呼。
有时,他会拿出《魔法基础》或约瑟夫给的剑术小册子,在孩子们好奇的围观下研读。莉儿会安静地坐在旁边,用野草编着小花环,偶尔问几个充满童真的问题。
孩子们也会缠着他讲“外面世界”的故事,这时候聪明的艾薇就开始讲述游戏中黛菲莉娅的冒险经历,并痛斥起黛菲莉娅这个渣女。
孩子们也有时候不想再听艾薇骂黛菲莉娅了,干脆拉着他一起玩简单的捉迷藏。穿着锁子甲的艾维骑士笨拙地躲藏、或者被孩子们敏捷地找到时,教堂门前总会爆发出阵阵清脆的笑声,连路过的镇民都会忍不住露出笑容。
他收到的“礼物”也越来越多了。
几颗漂亮的鹅卵石、一束带着露珠的野花、一块烤得香脆的南瓜饼……
当教堂的钟声敲响,艾薇会再次前往玛格丽特的绿荫庭,继续对于魔法的学习。玛格丽特还会点评他白天的实践,讲解更深入的理论,或者引导他尝试新的魔法应用。
这段在蒙顿教堂的日子,虽然平淡,却还挺自然的,感觉是他穿越以来最安稳的时光了。他甚至有时会忘记自己“绿龙”的身份,只觉得自己就是艾维,一个普通的教堂守卫。
但他知道过不了多久,恐怕自己就要离开这里了。他的确很喜欢蒙顿小镇,但艾薇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的生活绝不能只仅仅于此。
“还有两个月……”
艾薇喃喃着,他想去斯曼维亚学院进修,是为了再体验一次学院生活,以及提升眼力和资历在这个世界更好地生活。
就这样的生活重复了一个月后,艾薇认为自己的剑术至少到了卓越的水准(基本,精通,卓越,大师,宗师,至臻)。体内的魔力等级也到了大法师级别。
清晨的训练场,汗水依旧挥洒,木剑交击声清脆。艾薇的动作已带上了几分流畅的韵律感,“流水卸力”运用得越发纯熟,甚至在约瑟夫一次刁钻的刺击后,借力旋身,木剑反撩向对方肋下,逼得老神父不得不后撤半步格挡。
“哼,有点样子了。”
约瑟夫收剑,胡子下的嘴角似乎向上牵动了一下,但转瞬即逝。
“下午加练负重闪避,别得意。”
早餐时分,气氛一如往常的温暖。安娜正得意地展示着一炉完美的金黄面包,露西的指尖染着靛蓝色,对着晨光观察一瓶新萃取的药液。玛格丽特小口啜着花茶,看着艾薇风卷残云般扫荡食物。
艾薇咽下最后一口面包,端起牛奶杯,清了清嗓子。
“那个……神父,玛格丽特姐姐,安娜,露西…”
艾薇的目光扫过围坐的众人,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
“我打算……一个月后离开蒙顿镇。”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约瑟夫神父端起牛奶杯的动作顿了顿,浑浊却锐利的眼睛透过杯沿,深深看了艾薇一眼,然后默不作声地喝了一大口。
玛格丽特脸上那抹惯常的柔和笑意依旧挂着,但紫色眼眸深处,那仿佛能洞察人心的光芒似乎闪烁了一下,变得更深邃了些。她放下茶杯,瓷器与木桌接触发出轻微的“嗒”声,在这突然的安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啊……这样啊。”
安娜最先反应过来,她低头用力翻动着篮子里的面包。
“也是……艾维你这么厉害,肯定要去更广阔的地方……”
“是……是啊,”
露西也赶紧接口,手忙脚乱地想擦掉桌布上的污渍,结果越擦越大片。虽然平时露西冷冷的,好像有些秘密,但在这段时间与艾薇的相处中,似乎也有了一些感情。
“蒙顿太小了,留不住你的。你…你想去哪里?”
“斯曼维亚学院。”
艾薇如实回答。
“想去系统地学习魔法和知识。”
“斯曼维亚……”
约瑟夫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听不出太多情绪。
“是个好地方。竞争激烈,但也出人才。”
他放下空了的牛奶杯,目光落在艾薇身上,带着一种审视。
“一个月,时间足够了。从明天开始训练要发生改变了,内容也要翻倍。”
艾薇心里苦笑,果然还是那个严厉的老头。
“斯曼维亚啊……”
玛格丽特轻轻重复了一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
“确实是个好选择。不过,小家伙。”
她抬起眼,目光重新落在艾薇脸上,那紫色眼眸中流转着复杂的光芒,有欣慰,有理解,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深邃:“那里教的,是‘学院派’的魔法。而今天,我想教你点别的。”
早餐在一种比平时安静许多的氛围中结束。
艾薇跟着玛格丽特。但今天的氛围与往日不同。玛格丽特没有让他立刻开始冥想或练习,而是走到一个被深色绒布覆盖的书架前,轻轻掀开了绒布。下面并非书籍,而是一排排散发着古老气息的卷轴和几块光滑的黑色石板,上面刻印着非金非石的奇异符文,隐隐有能量流转。
“坐。”
玛格丽特的声音少了几分平日的慵懒,多了一份沉静的力量。她取下一块边缘磨损严重的黑色石板,放在两人之间的地毯上。
“艾维,天赋异禀,进步神速,魔力浩瀚,技巧掌握也快。但真正的魔法……”
玛格丽特的指尖点在那石板的符文上,符文立刻亮起微弱的紫光,并非她惯常的紫色,而是更幽深、更接近星空的颜色。
“远不止是引导元素、编织形态那么简单。它是意志与规则的对话,是理解世界本质的钥匙,有时……也是一种危险的契约。”
她开始讲解的内容,让艾薇感到震撼,仿佛打开了魔法殿堂更隐秘的大门。
“我那时候的学院派追求一些咒语的标准音节和手势的精确角度。”
玛格丽特指尖的紫光跳跃着,变化万千,但无需任何咒语。
“但真正的核心,在于你的‘心象’,你脑海中构筑的形态是否绝对清晰?你的意志是否足够纯粹和强大到足以扭曲现实,让它服从你的构想?”
她让艾薇尝试在掌心凝聚一个“纯粹的光球”。
不是照明,而是要求它拥有太阳核心般的灼热威力。艾薇失败了无数次,凝聚的光球不是散逸就是温度平平。玛格丽特只是静静地看着,直到艾薇在无数次失败后,因不甘而爆发出强烈的专注意念时,那光球才猛地一亮,散发出惊人的热浪,几乎灼伤地毯。
玛格丽特引导艾薇进入更深沉的冥想。这一次,不再是感知自身的魔力之海,而是将意识无限延伸,去触碰房间内每一株植物的呼吸,感受空气中游离的元素流通。
“魔法不是向虚空索取,而是与万物共鸣。理解它们的韵律,你才能更高效、更自然地引导力量,甚至……借势而为。”
艾薇在这种状态下,无需刻意引导,房间内几株含羞草便随着他的呼吸节奏缓缓开合,他突然有种感觉练剑好像和魔法有些相同的地方。
玛格丽特指着黑色石板上的符文:“这是‘缚影’符文,不属于元素体系。它直接作用于‘存在’的概念。”
她并未教艾薇如何绘制或使用,只是让他用魔力去阅读它,感受那符文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束缚与湮灭力量。
“魔法世界浩瀚无垠,光明之下必有阴影。斯曼维亚会教你守护秩序的力量,但你需要知道,阴影中潜伏着什么,它们如何运作。不是为了使用,而是为了……理解与防备。”
艾薇仅仅是凝视那符文片刻,就感到精神一阵疲惫,仿佛被无形之物缠绕。
“玛格丽特姐姐,这到底是什么?”
玛格丽特难得的沉默了起来。
“也罢,告诉你也无妨,这是世界符文。”
“是世间最禁忌的力量之一,世界有五大根源,也就是五大符文,在这五大符文之下有着无数的衍生小符文,‘缚影’便是‘黑魂’的衍生符文。”
“符文的力量很强大,会侵蚀人的内心,古往今来多少法师凭借世界符文青史留名化作传奇。古伦罗的血皇帝,传说中的黑巫王……可是最终都无法承受符文的力量沦落力量的傀儡”
玛格丽特说着,艾薇的瞳孔猛地一震,世界符文,他当然知道……不过即便是黛菲莉娅也从未完整地拥有一颗根源符文,世界符文堪称游戏中最强的大杀器。
“为什么会给我……”
他没想到玛格丽特会有,更没想到玛格丽特竟然会将这个世界符文交付于他……
“我从未有能力使用祂……”
玛格丽特轻笑一声,似乎是追忆了起来。
“百年前我的师傅交给了我,可我完全无法使用,只能不停封印,并且无时无刻侵蚀着我的内心。传说,只有初代勇者才能使用世界符文,那么我想看看,拥有和初代勇者一样天赋的你,并且拥有着善良的内心能否掌握住”
最终石板破裂化作石块,玛格丽特强撑着,操控起来,移到艾薇的面前。
谁知道,下一刻,神奇的事情发生了,符文竟然瞬间不受控地涌向艾薇。
“啊?”
艾薇抬手遮挡,却没入他的掌心,沉浸其中。
“这!”
玛格丽特瞪大了眼睛,似乎反应过来什么。
“符文竟然自己选择了你!真是令人难以置信……不过,看来我的选择是对的,你的确拥有掌握符文的力量,否则祂也不会选择你”
艾薇看着手上浮现的符文印记,愣了起来,诡秘奇异的黑色线条勾勒而成的一道符号,他能感觉到手掌中蕴藏着恐怖的力量。
“那么接下来,我会帮助你理解符文的力量……”
时间在玛格丽特深邃的讲解和艾薇全神贯注的体验中飞快流逝。当玛格丽特结束研究时,窗外的太阳已经当空。
“今天就到这里。”
玛格丽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紫色的眼眸深深地看着艾薇。
“记住今天感受到的一切,艾维。力量是河流,技巧是舟楫,而意志与智慧,是掌舵的手和指引方向的星图。到了斯曼维亚,他们会给你舟楫,但驾驭力量的根本,在你心中。”
正午的钟声再次敲响,艾薇伸了伸腰,没想到今天魔法的讲解竟然到了中午,还是在自己不是冥想的前提下度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