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话:艾德觉醒!沉睡的过往!

作者:葫芦zzz 更新时间:2025/7/21 22:32:50 字数:13274

作者有话说:作者:你说人为什么要写小说?好兄弟:为了整点薯条。作者:地铁老人手机.jpg

“艾德·基甸。”

爱德华的声音落下时,教堂里的烛火仿佛都屏住了呼吸。艾德深吸一口气,他攥紧伊莱亚斯雕的木狗,踏上法阵的瞬间,垂落的白发扫过肩头——那头发白得像初雪,衬得他本就精致的五官愈发分明,鼻梁挺直如玉石雕琢,唇线柔和却不女气,偏偏一双异瞳在烛光下流转着奇异的光:右眼是深海般的靛蓝,像极了父亲凝视麦田时的眼眸。左眼是晴空般的浅蓝,复刻了母亲笑起来时的温柔。

脚下的法阵毫无动静,十颗水晶球静悬半空,连最跳脱的风元素小精灵都停在原地,光点组成的小脑袋歪向他,仿佛在打量这张过分好看的脸。教堂房梁上的几只蝙蝠抖了抖身子,一只蚂蚁慢慢的在教堂椅子上爬行,安静,太安静了。

“怎么回事?”托比的跟班刚嘀咕半句,就被汤姆捂住嘴。安娜下意识绞着裙摆,粉色眼睛里的光一点点黯淡,伊莱亚斯往前凑了半步,却不敢擅闯法阵的边界。

爱德华的眉头微蹙,娜塔莎修女握紧念珠,指节泛白。黛菈碰了碰莉雅的胳膊,目光落在艾德那双异瞳上——方才还流转着光彩的眼眸,此刻正映着毫无反应的水晶球,竟透出几分茫然。艾丽端着空瓷盘的手悬在半空,卡德尔推了推眼镜,冰蓝色眼睛里写满困惑。

法阵上的艾德垂着眼,能感觉到掌心木狗的温度。他想起父亲总说自己不适合当冒险者,想起被村人打趣像画里姑娘的脸,冒险者说自己做不到像他们一样,现在自己连一点魔法的回响都引不来。难道自己真的只是块顽石?他不甘心啊,那他穿越过来有什么用?

就在这时,最先有动静的是木元素小精灵。米娅送的那朵蔫花不知何时从他口袋里掉出来,落在法阵中央,绿色小精灵们突然“嗡”地围拢过去,接着是水元素小精灵,蓝色光点像潮水般涌来,顺着花瓣的纹路游走。

下一秒,法阵猛地亮起!

十颗水晶球同时爆发出刺目强光,金、木、水、火、土、光、暗、电、风、冰——所有元素的光芒交织成虹,在教堂穹顶凝成巨大的光环!原本分属不同元素的小精灵们彻底沸腾,密密麻麻的光点从四面八方涌来,像被无形的力量牵引,在艾德周身织成发光的茧,连空气都被元素之力染成七彩,带着麦香、花香、泥土香。

“那是……”爱德华后退半步,黑袍被光晕掀起,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所有元素……都亮了!”

托比惊得张大嘴,胖脸上的得意彻底僵住,火精灵们从他身边跑光,全涌向艾德;卡德尔的电精灵和冰精水精灵兴奋地撞向那片光茧,与其他元素的小精灵融成一片。安娜的风精灵托着她脚边的花瓣,往光茧里送,粉色眼睛瞪得溜圆,耳后的樱花瓣被光晕染成彩色。

伊莱亚斯的火焰巨鸟在穹顶盘旋,发出清亮的鸣叫,与光茧里透出的金光交相辉映。他攥紧拳头,红头发几乎要竖起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可以!”

光茧中的艾德缓缓抬起手,十系元素的魔力回路在水晶球里疯狂流转,金色、红色、蓝色、绿色……最终全部化作流动的彩虹,回路与回路交织成网,竟在球内映出整片星空!元素小精灵们聚成光带,顺着他的指尖游走,在他掌心凝成颗小小的光球,里面能清晰地看见十种元素在欢快地跳跃。

“彩色……全是彩色品质……”娜塔莎修女的念珠“啪嗒”掉在地上,她望着光茧中白发泛着金光的男孩,泪水突然涌了上来,“是传奇阶……十系全传奇……”

当光茧慢慢散去,艾德站在法阵中央,十颗水晶球的彩色光芒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小精灵们停在他的肩头、指尖、发间,甚至有几只胆大的暗元素小精灵,钻进他的口袋里,玩起了捉迷藏。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的木狗不知何时被元素之力镀上了层彩虹光晕,歪歪的尾巴尖还停着只金元素小精灵。教堂里鸦雀无声,直到瑭突然爆发出粗哑的笑:“好小子!比老子当年厉害一万倍!”

这笑声像颗石子投入湖面,瞬间激起千层浪。伊莱亚斯冲上来抱住艾德的胳膊,红头发上的火精灵蹭得他脖子发痒;安娜踮着脚递过块樱花面包,粉色眼睛里的光比水晶球还亮;卡德尔推了推眼镜,难得露出笑容:“元素兼容理论……需要重新修订了。”

艾德望着围上来的伙伴们,望着爱德华和娜塔莎修女欣慰的目光,望着黛菈姐妹促狭的笑,艾丽激烈的掌声,还有米娅躲在修女身后,偷偷比出的加油手势,突然觉得,老乞丐说的“命运路口”或许并非坏事——至少此刻,他的身边站满了人,头顶是十系元素交织的彩虹,未来像这教堂里的光一样,亮得晃眼。

可下一秒,脑袋里突然炸开一阵剧痛,十系元素的洪流在体内疯狂冲撞,眼前的人影瞬间模糊成彩色的光斑。

“艾德?”伊莱亚斯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想回答,喉咙却像被堵住,身体一软,朝着地面倒下去。最后的意识停留在安娜惊呼的粉色眼眸,以及卡德尔推眼镜时镜片反射的光——随后,世界便沉入了黑暗。人群瞬间炸开了锅,谁也没有注意到一只蝙蝠飞出了教堂。

它的翅膀掠过教堂穹顶时,之前的魔女她正坐在村子后山木屋的窗台边,紫发垂落间露出胸前被长袍绷紧的弧线,黑丝包裹的长腿随意搭在窗沿,袜口在大腿根勒出的红痕像道无声的嘲讽。山风掀起袍角,黑丝裹着的长腿在光与影间明明灭灭,像段被揉碎又重拼的记忆。

她用指尖轻轻点着木桌边缘,桌上的陶罐里 插着几支野雏菊,花瓣上还沾着晨露——那是今早她在山涧边采的,顺手还救治了只被毒液蛛的网缠住的小麻雀,此刻小家伙正停在窗台上,用喙梳理着羽毛。

蝙蝠传来的画面里,艾德软倒的瞬间,十系元素精灵突然围成圈——那场景让她想起生命女神伊索尔德的壁画,画里万物本该如此相亲相爱,而安娜蹲在男孩身边,指尖轻触他额角的样子,恰是这壁画最鲜活的注脚。她也想起某些高高在上的神,总把这世间的守护与挣扎,当成看不厌的戏。

她注意到安娜在给艾德擦汗时,裙角扫过地面的野花。她紫水晶般的眼睛亮了亮,透过蝙蝠渡去一缕极淡的魔力,让女孩差点摔倒时稳稳站住。“胆小却心细,倒比某些空有皮囊的家伙可爱。”她说着,抬手拢了拢领口,却没注意长袍下滑,露出半截白皙的肩头,与紫发形成刺目的对比。看着安娜惊慌的样子,她笑得眼尾弯起:“会为别人心跳的姑娘,运气都不会太差。”

安娜往艾德口袋塞面包时,被托比的跟班推搡着撞到长椅。女孩没哭,只是悄悄把掉在地上的面包捡起来,吹了吹灰塞进自己嘴里。这双手捧着的何止是面包,分明是伊索尔德最珍视的“众生平等”——而托比嘲笑他人的样子,早把女神的教义踩成了泥。她的紫眸亮了亮,透过蝙蝠渡去丝风元素,让那跟班脚下一滑摔了个屁墩:“伊索尔德说万物平等,偏有人觉得自己比面包金贵。他们看平民的命,就像看这面包上的灰,掸掉便算了。”

托比的笑声很吵,像那些年宴会厅里的碰杯声。她让蝙蝠掠过那胖子的头顶,带起的风卷走片枯叶——就像当年,也曾有谁,试图卷走那些被扔进火里的卷册,上面印着“万物生而平等”。

蝙蝠俯冲掠过托比头顶时,带起的风卷走了他嚣张的笑声。这胖子正炫耀父亲从神殿弄来的“圣水”,却不知道真正的圣水里,该掺着对生命的敬畏。“伊索尔德说生命可贵,偏有人觉得平民的命不如实验瓶里的蛆虫。”她抬手摘下发间的野菊,轻轻一吹,花瓣飘向山下,像无数个无声的质问。

伊莱亚斯慌慌张张用披风裹住艾德,红头发蹭到男孩苍白的脸。她靠着门框的姿势没变,臀部却轻轻往木头上抵了抵,将长袍下丰腴的曲线衬得愈发明显。“毛躁的小子。”她轻笑道。

她看到男孩手里的木狗——雕工粗糙,却透着心意。她忽然笑了,笑声让胸前的曲线微微晃动:“比起那些镶金戴银的废物,这木头玩意儿倒更像回事。”

“呵,因为一时过于庞大的魔力,所以才撑不住了吗。”她轻笑,指尖捻起窗边一朵野菊,花瓣在她掌心转了个圈。声音被木屋外的溪流声揉得发柔。麻雀似乎听懂了,扑棱着翅膀飞到她膝头,蹭了蹭她垂落的紫卷发。发间别着支干枯的麦穗,那是去年秋收时,从田埂上捡的,某位代表丰收的神明说过“每粒粮食都该被尊重”。

她注意到男孩耳后沾着的草屑——那是今早他经过农田时蹭上的。“琉希娅的光,该照田埂,而非审判台。”她轻声说,指尖抚过蜂鸟的背,小家伙舒服地眯起了眼。

教堂里,爱德华正用圣水擦拭艾德的额头,老神父的手抖得厉害,却仍坚持念完祷词。“还算没忘了琉希娅的教诲,光该用来暖人,不是用来烧人的,琉希娅的光不分贵贱。”她的声音里带着点难得的温和。

她把野菊别在发间,紫发与黄花相映,倒有几分鲜活气,“不像某些人,把神殿变成屠宰场,还说这是‘为了光明’。而且琉希娅的光若真能听见祷告,就该先用光刺穿那些把众生当做游戏的伪神。”她的声音宛如带刺的玫瑰。

当爱德华动用高阶光明魔法稳定艾德的气息时,她注意到老神父袖口磨破的布边,那是真正的琉希娅信徒该有的样子:光要照进陋巷,而非只镀在神殿的金顶上。

卡德尔蹲在艾德身边,那着羽毛笔在笔记本上飞快滑动,他快速的记录着艾德的身体状况,他最珍视的律法书掉在地上露出泛黄的纸,此可他也顾不上这些了。这书页让她想起审判庭上某些法官,他们捧着同样的律法书念叨“公正”,却从未摆正过心中的天平。塞拉菲娜的法典,早被他们改的面部全非,只收录他们想看见的“正义”。

她看着那本书忽然嗤笑出声,大腿往窗框上靠了靠,长袍开衩处露出更多黑丝包裹的肌肤:“塞拉菲娜的天平,若只称贵族的罪,不量平民的苦,还算什么公正?”

她屈起腿,黑丝包裹的膝盖抵着下巴,看着画面里卡德尔推眼镜的认真模样,忽然想起自己还是个小丫头时,也曾对着法典皱过同样的眉。桌角堆着几本泛黄的书,最上面那本《生命精要》的封面上,还留着她以前写的批注:“法则若不容生机,便不是公正”。

她想起了以前的事,他们喊着塞拉菲娜的名字求公正,喊着伊索尔德的名字求生机,喊着琉希娅的名字求光明,却只等来穿法袍的屠夫。黑丝长腿在窗台上绷紧,曲线毕露:“塞拉菲娜若真有眼,该先审审那些披着法袍的屠夫。”

卡德尔的律法书被风掀起页角,露出某行被红笔圈住的句子:“众生之权,高于神谕。”她看着那行字,忽然笑了,紫眸里闪过一丝了然——原来这世上,早有和她一样,想给神明的规则改改注脚的人。

艾德睫毛颤动的刹那,她的心跳漏了一拍。男孩那只深海般的右眼睁开条缝,瞳孔里映出的不屈,这种眼神她见过,在剧痛中仍望着天空的眼神——他们没向神明祈祷,只是站起来,怒吼着“不服”,这股不服,也烧在她的骨血里。“有意思。”她舔了舔唇角,“倒比那些跪舔神明的家伙像样。”

收回意识时,野菊的花瓣已枯了半片。她望着山下教堂的灯火,紫眸里映着光,却辨不出是琉希娅的恩赐,还是另一种形式的焚场。山风掀起长袍,露出黑丝下隐约的疤,像道没愈合的伤口,总在某些时刻隐隐作痛。

“该醒了。”她对着虚空说,声音轻得像叹息。不知是说给昏迷的男孩,还是说给那个被埋在时光里的自己。远处的钟声响了,敲在二十年前某个同样闷热的上午,敲在无数个沉默的黎明。

她想起了教堂尖顶的十字架,紫眸里情绪复杂。曾几何时,她也相信三女神之名真能守护众生,直到看见那些藏在圣坛后的真相。如今看着爱德华为平民孩子流泪,卡德尔为未知魔力皱眉,安娜捧着面包傻笑,忽然明白:真正的信仰从不在神殿的壁画里,不在那冰冷的雕像,不在那些经书里,而在这些笨拙却真诚的人身上。

“好戏才刚刚开场。”她起身时,长袍下的曲线随着动作流淌,像暗夜里的紫色河流。她往山下行去,黑丝长腿踏过碎石路,每一步都带着危险的诱惑,却在经过一窝幼兔时,刻意放轻了脚步。

她望着山下的村庄,轻轻的说道“神若要定谁的命,便先问问田埂里的草,枝头的鸟,还有……不肯低头的人。”只有她自己知道,那紫色瞳孔深处,藏着片比夜色更沉的倔强——神若要定谁的命,她便偏要撕碎那命簿,管他什么光明黑暗,她只认自己亲眼看见的,那些笨拙却鲜活的生命。

远处,教堂的钟声响起,为觉醒仪式画上句点。她知道,真正的审判还没开始,当艾德醒来,当那些被掩埋的黑暗见光,三女神若真有灵,该看看谁才是真正的信徒,谁又是披着圣洁外衣的豺狼。而她,这被称为“魔女”的人,会亲手掀开幕布,让阳光照进那些黑暗的角落 ——就像琉希娅说的,光总要驱散暗影,哪怕举光的人,被叫做异端。

她要让那些把人类当玩物的神看看,被他们随意摆弄的命运,终有一天会被攥在自己手里;被他们视作草芥的生命,会抱团长成遮天蔽日的森林,连神明都挡不住。

艾德手里的木狗正泛着微光,像在呼应她心里的火。她知道,这白发男孩和她一样,都是不肯被命运和神明圈养的“异类”。

黑暗像黏稠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堵住了口鼻。

艾德想挣扎,四肢却像灌了铅,只能任由那片黑往更深的地方坠。窒息感越来越清晰,像有只无形的手攥着他的肺,每一次徒劳的呼吸都带着咸涩的腥气——那是深海独有的味道,和他右眼映出的颜色一模一样。

“别沉……”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很远的地方响起,像隔着厚厚的水层。就在意识快要被黑暗吞噬时,前方突然亮起一点光。

那光很淡,像沉在海底的星辰,却带着种奇异的暖意。艾德拼尽全力伸出手,指尖穿过冰凉的“海水”,快要触到光的瞬间,脑海里突然炸开一阵轰鸣,记忆的闸门就被炸开了。

画面带着灼人的温度涌来:

黑暗不是静止的,是沸腾的。

像被扔进滚开的墨水里,每一寸皮肤都在尖叫。艾德感觉自己的胳膊在融化,指尖触到的不是冰冷,是某种带着黏性的烫——像被蓝火烤化的沥青,正顺着骨头往下淌。

“不……”

他想嘶吼,喉咙里却喷出带着火星的灰。眼前突然炸开一片蓝,妖异的光把黑暗染成了透明的炼狱,记忆像被蓝火点燃的油布,瞬间烧遍了整个脑海。

那是个巨大的圆形建筑,石墙爬满焦黑的裂痕,像被啃过的骨头。看台空荡荡的,却能听见无数重叠的嘶吼,像有千万个声音被封在石头里。场中央,到处都是燃烧的亡灵——它们没有皮肉,只有漆黑的骸骨,眼窝和肋骨间跳动着幽蓝的火,每走一步,脚下就留下冒着烟的黑印。

而他,就在这些亡灵中间。

艾德低头,看见自己的手正在碳化,皮肤像纸一样卷曲、燃烧,露出的骨头很快也被蓝火裹住,却在烧得发白的瞬间,有新的血肉从骨髓里钻出来,带着鲜嫩的红,然后又被火焰舔舐、烧焦、剥落。

疼。

无法形容的疼。像被扔进不断升温的熔炉,每一次重生都比上一次更痛苦,每一次燃烧都比上一次更彻底。他想逃,双腿却像焊在了地上,骸骨组成的膝盖只能机械地弯曲、伸直,跟着周围的亡灵一起,朝着场中央那根燃烧的黑柱挪动。

蓝火舔舐着黑柱的裂痕,将那道巨大的阴影投在斗兽场中央,像根钉死天地的巨刺。就在艾德被重生的剧痛钉在原地时,黑柱顶端突然炸开一片金——不是温暖的光,是带着金属冷意的亮,像无数面镜子同时反射着烈日。

一个身影在金光中凝聚。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流淌的金纹在周身流转,像披了件用阳光织成的长袍。他悬浮在黑柱顶端,目光扫过下方密密麻麻的亡灵,那些跳动的幽蓝火焰在他的注视下,竟诡异地矮了半截。

艾德这才发现,原本空荡荡的看台上,不知何时坐满了同样的金色身影。他们像雕像般静止,面孔隐在光晕里,只有目光落在场中,带着种俯瞰蝼蚁的漠然。整个斗兽场被金光与蓝光分割成两半,一半是神明的看台,一半是亡灵的炼狱。

“你们好啊,来自异世界的亡灵。话不多说,我们是神明。”

黑柱顶端的金色身影开口了,声音像无数把铃铛在共鸣,却没半点温度。艾德感觉这声音直接钻进了骨头缝,让正在燃烧的骨髓都泛起寒意。

“来到这里,就代表你们生前都揣着没烧尽的不甘。”他慢悠悠地说着,指尖划过虚空,一道金光落下,在地面上炸开一串数字:8,589,869,057。“不多不少,正好这些。”

艾德盯着那个数字,突然意识到——周围的亡灵数量,真的多到望不到边。他们挤在斗兽场中央,骸骨与骸骨碰撞,蓝火与蓝火交织,像一锅沸腾的墨。

“现在有个机会。”金色身影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点戏谑,“相互战斗吧,让我们看看,这些不甘能烧出多少花样。”

“凭什么!”一个亡灵嘶吼着抬起头,蓝火在他眼窝里剧烈跳动,“我们凭什么要被你们当玩物!”

看台上的金色身影们没有动静,像没听见这句抗议。但黑柱顶端的那个,却微微偏了偏头,语气里藏着猫捉老鼠的笑意:“哎呀,看来有人还没弄清处境。”

他抬手,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啪。”

那抗议的亡灵瞬间炸开。不是被蓝火焚烧,是像被无形的手捏碎的玻璃,骸骨与蓝火一同化作齑粉,连半点灰烬都没留下。周围的亡灵们猛地安静下来,蓝火剧烈地颤抖着,却没人再敢出声。

艾德感觉自己的骨头在发响,不是因为燃烧,是因为恐惧。他看着那片空荡荡的地方,那个亡灵彻底消失了,连重生的机会都被剥夺——这才是最可怕的惩罚。

“好了。”金色身影拍了拍手,语气轻松得像在掸掉灰尘,“现在是8,589,869,056个,嗯,一个完美数,多么美妙的巧合。”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金光里的压迫感让亡灵们集体瑟缩了一下。

“你们没有拒绝的权利。”这句话像重锤砸在每个人的意识里,“斗争是唯一的活路。”

看台上的金色身影们似乎有了反应,隐约传来细碎的嗡鸣,像在期待什么。

“活到最后一个的,”金色身影顿了顿,声音里终于带了点诱惑,“就能脱掉这身骨头,迎来新的人生。”

新的人生?艾德的意识猛地一颤。皮肉被烧尽的痛苦,重生时的撕裂感,还有那永无止境的循环……他几乎是本能地抓住了这几个字。

“为了‘公平’,”金色身影笑着摊开手,看台上的金光突然亮起,照出无数个小型的斗兽场虚影,“你们要玩够8,589,869,056次。一次不多,一次不少。”

他的声音变得狂热起来,像在宣布一场盛大的庆典:“来吧!用你们的骨头撞出火花!用你们的蓝火点燃绝望!使劲儿闹,博得我们一笑,或许……就能多活一轮呢?”

话音落下的瞬间,看台上爆发出一阵无声的轰鸣。那些金色身影们仿佛活了过来,目光里的漠然变成了赤裸裸的贪婪与兴奋。

而斗兽场中央,亡灵们的蓝火开始变得混乱。有的在颤抖,有的在躁动,还有的已经撞向了身边的同类——与其被金色身影捏碎,不如在斗争里赌一次生机。

艾德被裹挟在亡灵的洪流中,左边是燃烧的骸骨,右边是撞来的骨爪。他感觉自己的胸骨在发烫,那个刻痕像活了过来,与黑柱顶端的金光遥相呼应。

新的人生……

这个词像魔咒,在他被烧得焦黑的意识里反复回响。

他抬起头,看向黑柱顶端的金色身影,对方正低头看着场中的混乱,金纹流淌的脸上,似乎勾起了一抹微笑。

原来神明的乐趣,是用亡灵的绝望垒起来的。

而他,这8,589,869,056分之一,除了跟着这场血腥的游戏沉沦,似乎别无选择。

蓝火再次烧遍全身,这一次,艾德没有再挣扎。他感觉自己的骨爪抬起,朝着身边的亡灵挥了过去——不是为了神明的笑,只是为了那渺茫的、“第二次人生”的幻影。

斗兽场的嘶吼声,终于彻底淹没了一切。

杀声像生锈的锯子,在斗兽场的穹顶下反复拉扯。

艾德的骨爪掐灭第不知道多少团蓝火时,对方的亡灵头颅在他掌心崩裂,幽蓝的火星溅在他重生的皮肉上,烫出细小的燎泡,又瞬间愈合。断手断脚早已成了家常便饭,骨头碎了会从灰烬里钻出新的,肠子流出来被蓝火一烧,转眼又是完整的腹腔——神明给的“恩赐”,不过是让这场屠杀能无限循环的枷锁。

第6场游戏,武器从天而降。生锈的剑、带刺的矛、断裂的斧刃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艾德抓起一把烧得发红的长刀,劈开迎面扑来的亡灵时,刀刃卡在对方的脊椎里,他干脆弃了刀,用牙咬碎了那团跳动的蓝火。血腥味混着焦糊味灌满喉咙,他却连皱眉的力气都没有了。

第28场,亡灵马踏着蓝火奔来。马骨上的火焰燎着他的裤腿,艾德翻身跃上时,被马鬃里的火烫得龇牙,却死死攥住缰绳,任由马冲入敌阵。那些从马背上摔下去的亡灵,瞬间被马蹄碾成黑灰,他甚至能感觉到马蹄下骨头碎裂的震动,像踩碎晒干的泥块。

第496场的马拉松,是纯粹的折磨。跑道上铺满烧红的铁板,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的骨头上。亡灵们挤成一团,落后的被无形的力量撕碎,蓝火在跑道两侧堆成火墙。艾德拖着被烧得只剩骨架的腿,在倒计时归零的前一秒扑过终点线,趴在地上时,看着自己重新长出的脚趾,突然想笑——为了活下去,他连这种荒谬的游戏都在拼命。

第8128场,打了13年。魔兽的嘶吼比亡灵的哀嚎更刺耳,鳞片反射的光比蓝火更刺眼。艾德学会了用矛挑开 狮鹫的翅膀,学会了躲在石像后面避开九头蛇的毒液,学会了在尸堆里啃食生肉维持体力。当最后一头魔兽倒下时,他站在齐腰深的血水里,看着自己被利爪撕开又愈合的胸膛,第一次觉得,活着和死了,好像没什么区别。

游戏一场比一场荒谬,他的麻木也一层比一层厚。杀亡灵,杀魔兽,杀那些同样在挣扎的“同类”,蓝火的灼烧感成了唯一的知觉,像某种廉价的麻醉剂。

直到第33550336场——他们被要求踢一颗燃烧的头骨,美其名曰“足球”。

当那头骨滚到脚边,蓝火舔舐着他的脚踝时,某种被压抑了太久的东西突然炸开了。

不是愤怒,是彻底的疲惫。

13年的军团战没压垮他,496场的折磨没打垮他,可此刻看着那颗可笑的头骨,看着看台上金色身影们期待的目光,他突然觉得所有的挣扎都像个笑话。

“去你M的!”

艾德抓起身边插在地里的长矛,那矛尖还燃着幽蓝的火。他用尽全身力气,将长矛掷向黑柱顶端的金色身影。

破空声撕裂了斗兽场的喧嚣。

长矛擦过金色身影的脸颊,带起一串金色的血珠。那血液滴落在地,竟像熔化的黄金般冒着烟。

全场死寂。

亡灵们的蓝火都停了,看台上的金色身影们也静止了,仿佛时间被冻结。所有目光都聚焦在那个扔出长矛的亡灵身上——他浑身的蓝火因为激动而剧烈跳动,重生的皮肉上还沾着陈年的血污,正仰着头,用那双燃烧着疯狂的眼,死死盯着黑柱顶端。

“杀了我!”艾德嘶吼着,声音因为太久没说过像样的话而嘶哑变形,“你他m杀了我啊!”

他不想再重生了,不想再厮杀了,不想再被当成玩物逗乐了。他只想碎成灰,碎成连重生都做不到的那种灰。

黑柱顶端,被划破脸的金色身影缓缓抬手,拭去脸颊的金血。出乎所有人意料,他没有发怒,反而爆发出一阵狂笑,那笑声震得斗兽场的石屑簌簌往下掉。

“好!好!好!”他连说三个好字,金色的眼眸里闪烁着狂热的光,“几百万年了!终于有个像样的东西了!”

他的目光扫过台下的亡灵,语气里的轻蔑像冰锥:“看看你们!和他比起来,你们连虫子都不如!只会像狗一样摇尾乞怜!”

然后,他的目光重新落在艾德身上,带着种欣赏猎物的兴奋:“我不杀你。”

“相反,”金色身影张开双臂,看台上的金光突然大盛,“从今天起,你就是这场盛宴的主角!”

“你的挣扎,你的愤怒,你的疯狂……都将是最精彩的表演!”

艾德愣住了,嘶吼卡在喉咙里。他看着那个笑着的金色身影,看着周围重新燃起兴奋的蓝火和金光,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更深的陷阱。

蓝火还在燃烧,皮肉还在疼痛,可这一次,连麻木都成了奢望。他成了主角,却依旧是个被困在斗兽场里的亡灵。

“杀了我……”他喃喃地说,声音轻得像叹息。

回答他的,是看台上金色身影们更加狂热的笑声,和斗兽场重新响起的、属于下一场游戏的号角。

从33550337场游戏开始,空气里的蓝火都带着血腥味。

所有亡灵的眼睛都盯着艾德,像盯着块能换命的肥肉。神明那句“杀了他就能转生”像道魔咒,让原本松散的厮杀变成了针对他的围猎。艾德每天醒来,面对的都是数不清的骨爪和矛尖,后背的伤口刚长出新肉,就被另一个亡灵的斧刃劈开。他学会了在尸堆里打滚,学会了用断骨当武器,学会了在被十几只亡灵按住时,咬断最靠近的那只的喉咙。

蓝火灼烧的疼,重生的撕裂感,亡灵嘶吼的声……这些成了他世界里唯一的背景音。他不再嘶吼,不再愤怒,只是机械地挥拳、劈砍、躲闪,像台被设定好程序的杀戮机器。偶尔在战斗的间隙,他会看着自己重新长出的左手,想起第一次被烧尽皮肉的疼——那时的痛苦多清晰啊,不像现在,连疼都变得麻木。

打到8589869056场时,斗兽场已经空旷得可怕。只剩下13只亡灵,每一只都拖着残缺却依旧燃烧的躯体,眼窝里的蓝火比最初时更亮,也更冷。

看台上的金色身影们彻底疯了,他们站在座位上狂呼,金光像海浪般起伏。黑柱顶端的那个身影向前俯身,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你真是个奇迹!超出了我所有的预期!太棒了!”

最后一场游戏没有规则,只有13只最强亡灵的相互厮杀。

“断肢不可重生,我撤掉了所有限制,将痛疼都被放大了十倍,像有无数根针在骨髓里搅动。”黑柱顶端的金色身影轻描淡写地说着,指尖的金纹却在跳动,“这是给你们的最后考验——用完整的躯体,赢回你的人生。”最后一场游戏的规则宣布时,斗兽场的空气像被冻住了。

艾德的心脏猛地一沉。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这双手曾在无数次战斗中断裂又重生,早已习惯了疼痛后的复原。可现在,断了就是断了,像被硬生生剜掉一块,再也长不回来。

场上的13只亡灵瞬间绷紧了神经。最后的生机近在眼前,没人愿意带着残缺的躯体迎接失败。巨型亡灵发出低沉的咆哮,两米高的身躯在蓝火中显得愈发狰狞,它看艾德的眼神,像在看一块必须撕碎的绊脚石。

战斗一开始就带着血腥味。没有了重生的依仗,每一次出拳都带着孤注一掷的狠劲。艾德躲过左侧亡灵的劈砍,却被身后的骨爪抓中后背,皮肉外翻的疼清晰得可怕——这一次,伤口不会自己愈合了。

他反手拧断偷袭者的脖颈,看着对方在蓝火中消散,突然意识到:死亡不再是循环,而是真正的终结。

厮杀在缩小的场地里愈演愈烈。有亡灵被砍掉手臂,嘶吼着扑向对手,最终被踩碎头骨;有亡灵咬断敌人的喉咙,自己却也被刺穿了心脏,蓝火在胸腔里一点点熄灭。艾德的左臂被巨型亡灵的尾巴扫中,骨头断裂的脆响让他眼前发黑,左臂无力地垂着,像挂在身上的累赘。

“只剩五只了!”看台上的金色身影在欢呼,“主角!别让我们失望!”

艾德咬着牙,用仅剩的右手抓起地上的断剑。左臂的疼痛像潮水般涌来,每动一下都牵扯着神经,可他不敢停。巨型亡灵再次冲来,巨拳带着破风的声响砸向他的头颅,他侧身翻滚,剑刃划过对方的小腿,却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砰!”

巨型亡灵的拳头砸在他刚才的位置,石地裂开蛛网般的纹路。艾德趁机扑向另一只亡灵,剑刃刺穿对方的肋骨,在那团蓝火熄灭的瞬间,他感觉后背一阵剧痛——巨型亡灵的骨爪抓透了他的肩胛骨,温热的血顺着脊背往下淌。

他猛地回头,看见巨型亡灵眼中的兴奋几乎要溢出来。对方知道,只要再废了他的右手,这场游戏就结束了。

场上只剩下三只亡灵。

艾德喘着粗气,左臂彻底废了,后背的伤口让他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刀片。他看着巨型亡灵一步步逼近,看着另一只亡灵在侧面虎视眈眈,突然笑了——笑得比蓝火还要疯。

他扔掉断剑,用右手抓住自己无力的左臂,在另外两只亡灵惊愕的目光中,猛地发力。

“咔嚓。”

骨头断裂的声音清晰得刺耳。他硬生生扯断了自己的左臂,蓝火在断口处疯狂跳动,却没有重生的迹象。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可他甩了甩右臂,仅剩的眼睛里燃烧着决绝的光。

“来啊!”他嘶吼着,声音里混着血沫。

巨型亡灵被这疯狂震慑了一瞬,随即暴怒地冲来。艾德侧身躲过巨拳,借着冲力撞向侧面的亡灵,用断口处的骨茬狠狠刺进对方的眼窝。那亡灵发出凄厉的惨叫,蓝火骤然熄灭。

现在,只剩他和巨型亡灵了。

巨型亡灵的巨拳砸向他的胸口,艾德没能完全躲开,肋骨断裂的疼让他弯下了腰。可他没有倒下,反而借着弯腰的力道,扑向对方的下盘,用仅剩的右手死死抱住对方的膝盖,将断口处的骨茬狠狠扎了进去。

“吼——!”

巨型亡灵发出痛苦的咆哮,抬脚将他踹飞。艾德撞在石墙上,咳出一大口血,胸口的剧痛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他看着巨型亡灵一步步走来,看着对方举起的巨拳,突然觉得视野开始模糊。

太累了。

真的太累了。

他想闭上眼睛,想让这一切结束。

艾德趴在地上,胸口的剧痛让他几乎窒息。额头抵着的“地板”突然传来一阵刺骨的凉,不是石头的冷硬,而是某种带着腐朽气息的柔软。他艰难地偏过头,瞳孔骤然收缩——

脚下哪是什么石地,分明是层层叠叠的骸骨。几百万年来所有亡灵的尸体在这里堆积、腐烂,蓝火燃尽后的黑灰与未烧透的骨殖黏成一片,连缝隙里都渗着幽蓝的余烬。他的手指插进骸骨的缝隙,触到一块还带着温度的碎骨,那是刚才被撕碎的亡灵残留的最后痕迹。

原来他们从未离开过死亡。每一次重生,每一次厮杀,都只是在尸堆上反复碾轧。

不甘像岩浆在胸腔里炸开,愤怒烧得他浑身发抖。凭什么?凭什么这些神明可以坐在白骨垒成的看台上取乐?凭什么他们的生命要变成别人脚下的尘埃?

“吼——!”

巨型亡灵举起双臂,期待着神明的欢呼。可看台上一片死寂,那些金色身影的目光越过它,投来毫不掩饰的讥讽,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巨型亡灵猛地回头,喉咙里发出困惑的低吼。

就在这时,艾德身上的蓝火突然变了。

幽蓝的火焰像被狂风卷过的烛苗,剧烈地颤抖、收缩,随即“轰”地一声炸开,化作刺目的白!

那不是温暖的白光,是带着毁灭气息的炽白,像将整个太阳的光都压缩在了一起。看台上的金色身影们齐齐起身,发出惊怒的呼喊:“那是什么?!”“从未有过的火焰!”

白色火焰顺着艾德的四肢蔓延,灼烧着他的皮肉,却不再带来痛苦,反而是种撕裂枷锁的灼热。他能感觉到自己的骨骼在重组,皮肤在硬化,那些被打碎的骨头、撕裂的肌肉,在白光中凝聚成一副漆黑的铠甲。铠甲的每一寸都泛着冷硬的光泽,缝隙里流淌着白色的火焰,像活物的血脉在搏动。

“不可能……”黑柱顶端的金色身影失声喃喃,金色的瞳孔里映着那片刺目的白。

更惊人的还在后面。白色火焰在艾德身后聚集、舒展,化作一双巨大的翅膀,火焰的翼膜上流淌着符文般的光纹,每一次扇动都带起灼热的气浪,将周围的骸骨吹得漫天飞舞。

艾德缓缓站起,黑色铠甲在他身上发出沉闷的共鸣。他抬起头,铠甲下的眼睛燃着与翅膀同色的火焰,看向还在发愣的巨型亡灵。

没有嘶吼,没有预兆。

他扇动火焰翅膀,像一颗白色的流星直冲天际,又在最高点猛地折转,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俯冲而下!

巨型亡灵惊恐地举起双臂,想要阻挡。

但一切都是徒劳。

艾德的拳头带着白色火焰砸在它的胸口,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沉闷的“噗”——巨型亡灵的身体像被捏碎的泡沫,在白光中寸寸瓦解,连骸骨都化作了齑粉。

更可怕的是,这一拳的冲击力顺着地面蔓延,那些堆积了几百万年的尸堆轰然塌陷。白骨垒成的看台在震颤中崩裂,金色身影们惊慌地跃起,看着脚下的斗兽场像破碎的蛋壳般裂开,露出底下更深、更黑暗的虚无。

艾德悬停在半空,白色的火焰翅膀在他身后缓缓扇动。他低头看着正在崩塌的尸山,看着那些惊慌失措的金色身影,黑色铠甲下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游戏结束了。

但他的斗争,才刚刚开始。

白色火焰在他眼中跳动,映着看台上那些第一次露出恐惧的金色面孔。他知道,从火焰变色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再是任人摆布的亡灵,而是从尸堆里爬出来,要向神明讨还血债的复仇者。

几乎一瞬间,艾德冲向了高柱上的神明。

白色火焰还在铠甲缝隙里沸腾,艾德的拳头离那张金色的脸只剩半寸——指尖已经能触到对方流淌的金纹,能闻到那股带着傲慢的气息。

可时间突然僵住了。

火焰悬在半空,铠甲的震颤凝固成永恒的姿态,连他胸腔里狂跳的心脏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看台上的金色身影们缓缓站起,掌声像迟来的雷,从四面八方涌来,带着一种诡异的、近乎狂热的赞赏。

“精彩!太精彩了!”黑柱顶端的金色身影笑出声,时间的禁锢对他毫无影响,“几百万年了,你是第一个能摸到我脸的亡灵!第一个让灵魂之火变异的异类!”

他张开双臂,看台上的金光汇成河流,在斗兽场中央盘旋:“收下这份大礼吧!我将给你崭新的第二次人生,干净得像张白纸。”

“不止这些。”他凑近了些,金色的瞳孔里闪烁着期待,“我还为你准备了很多惊喜,保证比斗兽场的游戏有趣得多。”

“记住我的名字——我是智慧之神阿勒忒亚斯。”他对着艾德,郑重地弯下腰,金色的长袍扫过悬浮的骸骨,“向你致敬,不屈者。”

艾德想怒吼,想挣脱这该死的禁锢,可喉咙像被堵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直起身,指尖在虚空里轻轻一弹。

“啪。”

身后突然裂开一道漩涡,紫黑色的时空乱流在里面翻滚,带着强大的吸力。时间的禁锢骤然解除,艾德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飞去,白色火焰翅膀疯狂扇动,却抵不过那股力量。

“去吧!展开你的第二次人生!”阿勒忒亚斯的声音越来越远,带着挥之不去的笑意,“别让我失望啊——”

艾德看着那些金色的身影在视野里缩小,看着那座白骨垒成的斗兽场化作模糊的光斑。不甘像毒藤缠住他的心脏,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张开嘴,白色火焰从喉咙里喷薄而出,化作一声震彻时空的怒吼:

“我不会结束的!”

漩涡的吸力越来越强,他的铠甲在乱流中寸寸瓦解,白色火焰像被狂风卷走的蒲公英,一点点消散。意识开始模糊,斗兽场的记忆、燃烧的亡灵、金色的神明……这些画面像被水冲淡的墨,渐渐晕开、消失。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刺目的白光。

……

“哇——”

婴儿的啼哭声撞在木屋里的魔法灯笼上,漾开一圈淡金色的光晕。

白发妇人躺在铺着干草的木床上,额角还沾着汗珠,颤抖的手抚过婴儿柔软的白发。助产婆用浸过安神草药剂的布巾擦去孩子身上的血污,笑着将他裹进绣着三叶草纹样的襁褓:“伊索尔德保佑,是个健康的男孩。”

木屋外传来马车驶过的轱辘声,夹杂着远处铁匠铺敲击魔法矿石的脆响,煤油灯的黄光与魔法灯笼的微光在街道上交织,马车夫吆喝着避开巷口正在练习漂浮术的学徒。

“就叫他艾德·基甸吧。”妇人轻声说,指尖拂过婴儿的脸颊,那里还带着胎毛的柔软。她腕间的银链突然亮起微光,三叶草吊坠贴着婴儿的眉心闪过一丝几乎看不见的白——那是生命女神的祝福,也是某种更深层的印记在悄然苏醒。

小家伙咂了咂嘴,不再哭闹,异色的眼睛睁开一条缝,好奇地望着头顶跳动的魔法灯笼。没人知道,这双眼睛深处曾燃过比灯笼更烈的白色火焰,更没人知道,他喉咙里发出的模糊咕哝,像极了某个时空里未散的怒吼。

他只记得,很久很久以前,自己在大学报道的路上刺眼的车灯撞了过来。

后面的事,像被魔法迷雾遮住的沼泽,只剩一片混沌。

木窗外,晚风卷着街边面包房的香气和魔法草药的微苦飘进来,混合成属于这个世界的、崭新的气息。艾德·基甸打了个哈欠,在母亲的怀抱里蜷起小小的身子,将所有破碎的过往,都暂时还给了那场永无止境的斗兽场噩梦。

新的人生,在魔法与蒸汽交织的小镇夜色里,悄然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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