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话:来到村子里的‘贵族’

作者:葫芦zzz 更新时间:2025/7/25 18:30:00 字数:6605

晨露在草叶上滚了三载春秋,当年还需踮脚才能够到师父药篓的孩童,如今已能稳稳坐在后山那棵老柏的横枝上。如今十岁的艾德晃着双腿,指尖敲着膝盖冲树下的菈妮笑:“师父,我新想了几个法子。”

菈妮正挑着药草里的石子,闻言抬眼:“又琢磨出什么古怪名堂?”

“你看这个。”艾德虚虚一握,三缕青风凝成手里剑,边缘泛着细碎白光。他望着掌心的风之手里剑,眼底闪过丝怀念:“让它转得再快些,再大些,是不是能像有脑子似的追着东西跑?”

菈妮皱眉拨弄着银簪:“元素哪来的脑子?你当是养的山雀?”

“试试嘛。”艾德手腕轻扬,风镖“咻”地钉在对面山崖的野兔窝边。他低头冲目瞪口呆的菈妮眨眨眼:“你瞧,它追着活物的气跑呢。”

他从树上跳下来,解下腰间的木剑,红绳在剑柄缠了个特别的结:“还有这个,我在想……要是把火、土、雷这些元素聚在剑上,劈出去会不会更厉害?”话未说完,他已试着引导三两种元素攀附剑身,木剑立刻发出细微的呻吟,边缘泛起焦黑。

菈妮忽然起身拍掉裙上的草屑,声音沉了几分:“胡闹,你以为元素是路边的石子?”她指尖一点,木剑上躁动的元素顿时溃散,“凡物皆有承载极限,你手里这截木头连两种元素都承受不住,你未来要是要把全元素聚上去——”

她抬手按住艾德的肩膀,掌心传来微凉的触感:“要么元素互相冲撞炸开,要么这木剑先碎成齑粉。能承载全元素的器物少之又少,除非……”菈妮顿了顿,没再说下去。

艾德望着掌心残留的焦痕,忽然挠挠头笑了:“那我先少放几种?等以后找到能扛住的东西再说。”心里却悄悄浮现出某个金色的轮廓——总会有能承载一切的剑的。

他转而抬手按在柏树上,身后骤然浮起数百道风刃,每道都凝着剑的轮廓:“你看这个,风元素轻,聚多少都没事,若把它们全换成利剑。”

菈妮拿起根树枝,指尖划过最近的一道风刃:“这些倒还算安分。”她忽然敲了敲艾德的额头,“记住,魔法不是堆柴火,不是越多越旺。”

艾德捂着额头笑:“知道啦,等我找到能扛住的东西,再给师父看厉害的。”

山风卷着药草香掠过树梢,菈妮望着他眼里跃跃欲试的光,忽然轻叹一声——这孩子总想着撬动天地法则,却不知有些界限,连她都不敢轻易触碰。

夕阳把山路染成蜜糖色时,艾德终于踩着满地松针跑到村口。伊莱雅斯举着树枝当长枪,卡德尔蹲在石头上数蚂蚁,安娜正把野花环往石狮子头上套,见他来都齐刷刷转头,身后还跟着个穿深色长袍的身影。

“艾德!神父爷爷说要跟我们一起去看凯尔呢。”安娜把编到一半的花环往他手腕上一挂,紫菀花蹭得他手痒,老神父爱德华笑着推了推眼镜,手里提着个布包:“我烤了些蜂蜜面包,说不定能让凯尔多吃两口。”

伊莱雅斯立刻挺了挺胸膛,树枝转得虎虎生风:“瑭爷爷说要骑驽骍难得给我们当靶子,爱德华爷爷您可得评评谁刺得最准!”卡德尔也掏出块卵石:“凯尔上次叼石子玩了好久,我特意捡了块圆的。”

一行人往艾德家小院走,他把木剑往背后藏了藏——菈妮的事绝不能让外人知道。院门口,老骑士瑭正抚摸着枣红色的驽骍难得,那马见了神父便温顺地垂下头,而凯尔正趴在石碾旁,用喙有气无力地蹭着麻布。

“老瑭,凯尔今日好些了?”爱德华神父把面包递过去,目光落在狮鹫耷拉的翅膀上。老骑士摇摇头:“这老家伙还是跟艾德闹别扭呢,昨天还把他的木剑叼去藏起来了。”

凯尔忽然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睛在艾德身上转了转,又朝神父的面包袋歪了歪头。艾德赶紧走过去挠它的颈毛,趁机把装着风石子的口袋往身后挪了挪,却被神父轻轻拍了拍后背:“又往后山跑了?下次可别让凯尔等太久。”

卡德尔把卵石丢给凯尔,狮鹫用喙拨弄着,忽然扬脖甩给伊莱雅斯。少年举着“长枪”去挑,逗得凯尔展开翅膀拍了拍,带起的风把安娜的花环吹到艾德头上,神父和老骑士都笑起来,驽骍难得也打响鼻应和。

“瑭爷爷,您骑驽骍难得的时候,剑真能劈开石头?”艾德望着老骑士腰间的剑鞘问。爱德华神父在旁补充:“当年瑭老哥可是能在马背上劈开飘落的柳絮呢。”老骑士眼里泛起光:“驽骍难得当年能驮着我冲过火海,可惜啊,再好的马也扛不住岁月。”

凯尔用头蹭了蹭艾德的腰,像是在附和。他望着狮鹫颈间的斑驳羽毛,忽然想起菈妮的话——原来不管是马、狮鹫,还是藏在心底的秘密,都有各自要承受的重量。

安娜指着天边叫起来:“晚霞像凯尔的翅膀!”众人跑到土坡上,爱德华神父望着漫天金红轻叹:“多好的光景。”艾德看了眼身边谈笑的人们,忽然觉得有些秘密就该像这样,藏在阳光照得到的地方才最安全。

早晨的阳光照耀着金色的麦田,村口的老槐树就被一阵清脆的铜铃声惊醒。艾德正帮凯尔梳理翅膀,忽然听见伊莱雅斯在院墙外大喊:“艾德!快来看!好多华丽的马车!”

他跑出去时,整村人都挤在石板路上,仰头望着从山道上驶来的车队——八匹雪白的骏马拉着鎏金车厢,车轮碾过石子路悄无声息,车身上的花纹繁复精美,在朝阳下闪得人睁不开眼。护卫们穿着银亮的铠甲,手按剑柄的姿势整齐得像用尺子量过,连马蹄铁都擦得能照见人影。

“是哪个大贵族吧?”卡德尔扒着栅栏跳起来,“我爹说只有最有钱的老爷才用得起这样的马车!”

马车在村中心的广场停下,为首的车厢门被侍者轻轻拉开。先下来的是位穿着海蓝色长裙的妇人,裙摆上缀着的珍珠随着脚步轻晃,像把星星撒在了地上。她身后跟着两个金发女孩,稍大些的那个眼瞳是剔透的深蓝色,站在阳光下时,发梢仿佛镀着层柔光,连路过的蝴蝶都绕着她飞。

“那位小姐长得真好。”安娜拽着艾德的袖子,声音发颤,“你看她的裙子,像是用天空织成的。”

而另一个稍小的女孩,正低头用红靴尖踢着石子,金红色的眼瞳抬起来时,像两簇跳跃的小火苗。她刚踏下马车台阶,就被妇人轻轻拉住手,那姿态温柔得像是在捧着易碎的琉璃。

老骑士瑭牵着驽骍难得站在人群后,忽然低声对身边的爱德华神父说:“看这排场,来头定然不小。那护卫的铠甲样式,倒像是宫廷里才有的规制。”神父轻轻颔首,目光落在妇人腰间的挂饰上:“能养得起这般护卫,绝非寻常富户。”

艾德踮着脚往人群前凑了凑,凯尔被他留在院里——这阵仗还是不让狮鹫出来惹眼为好。他注意到那个红瞳女孩正望着村口的老槐树出神,眼神里没有丝毫怯生,反倒带着种纯粹的好奇。

护卫们忽然呈扇形散开,警惕地扫视着围观的村民。蓝瞳女孩轻轻拉了拉妇人的衣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近处:“母亲,他们好像只是好奇。”她的声音像山涧的清泉,让周遭的议论声都轻了些。

妇人点头应着,目光却始终没离开红瞳女孩,银质发冠随着她的动作闪着微光:“我们只是歇脚取水,不必惊扰乡邻。”

伊莱雅斯举着树枝在人群后比划,被卡德尔一把按住:“别乱动,小心被护卫瞧见。”安娜则盯着蓝瞳女孩的眼睛喃喃道:“好像爱德华爷爷说的圣湖,平静的连波纹都没有。”

艾德忽然想起菈妮——师父那头紫发在月光下会泛着银辉,紫水晶般的眼瞳总藏着化不开的深邃。

红瞳女孩忽然指着村口的老磨坊笑起来:“那木头做的轮子真有趣,转起来像在跳舞。”妇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脸上露出浅淡的笑意:“等会儿让侍从去问问,能不能近前看看。”

村民们的议论声渐渐缓和,有人开始猜测这队人的来历,却没人敢上前搭话。艾德望着马车旁那两个金发女孩,忽然觉得她们像两幅被精心装裱的画,漂亮却隔着层看不见的纱。就像他和菈妮的秘密,藏在深山里,与这村口的热闹隔着整座后山的距离。

艾德不打算久留,回到了老骑士的院子,就听见身后木栅栏“吱呀”响了一声。他正弯腰给狮鹫添水,回头时看见那个金发红瞳的女孩正扒着栏杆,踮脚往院里瞧,身后跟着个面露急色的侍女。

“那就是狮鹫吗?”女孩的声音像浸了蜜,红瞳在阳光下亮得惊人,目光直勾勾粘在凯尔蓬松的羽翼上。凯尔似乎察觉到视线,忽然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睛警惕地眯了眯。

艾德下意识往狮鹫身前挡了挡——凯尔虽温顺,却不喜欢陌生人靠太近。“它叫凯尔,性子有点倔。”他抓了把燕麦递到狮鹫嘴边,指尖被坚硬的喙轻轻碰了碰。

女孩把栏杆抓得更紧了,裙摆上的蕾丝蹭过木刺也不在意:“我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鸟儿,它的羽毛像晒过的金子。”她忽然从口袋里掏出块包装精美的糖,小心翼翼递过栏杆,“这个给它吃好不好?很甜的。”

侍女在后面小声劝:“小姐,我们该回去了,夫人该找了。”女孩却像没听见,眼睛仍黏在凯尔身上。

艾德犹豫了一下,接过糖块闻了闻,一股甜腻的香气直冲鼻腔:“凯尔只吃生肉和野果,怕是不爱吃这个。”他把糖还给了她,“等会儿我让它给你展展翅膀?”

凯尔像是听懂了,忽然抖了抖羽毛,巨大的翅膀展开时带起阵微风,吓得女孩身后的侍女惊呼一声。女孩却拍手笑起来:“太厉害了!比故事里写的还要威风!”

“莉莉安!”远处传来妇人的呼唤,女孩立刻回头应了声,又转头冲艾德眨眨眼,“我叫莉莉安,明天还能来看它吗?”

艾德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就被侍女拉着跑远了,红靴尖在石板路上点出轻快的声响。凯尔用头蹭了蹭他的后背,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呼噜声。他望着女孩远去的背影,忽然想起菈妮藏在药柜深处的糖罐——师父说过,太过甜腻的东西,往往藏着不为人知的苦涩。

夕阳把石板路烤得发烫,艾德拎着空水桶转过老槐树时,一道灰影突然从槐树叶间俯冲下来。银纹蝙蝠扑棱着翅膀落在他肩头,尖细的爪子轻轻勾住粗布衣领,翅膀上的纹路在暮色里泛着冷光。

“诺兰家的小崽子带着狼群呢。”蝙蝠的声音像砂石擦过陶罐,“蓝眼的那个叫艾拉,她身边总跟着两个侍女,那个红瞳的叫莉莉安身后,三个护卫的靴底都沾着王都的泥土。”

艾德的脚步顿在槐树下,树影在他脸上晃出斑驳的碎光。菈妮正坐在药炉边翻烤草药,紫水晶般的眼瞳映着跳跃的火光,紫发垂落在药炉边缘,被蒸汽熏得微微发亮。“七年前的那天,整个皇宫的钟声都乱了套。”师父用银勺搅着药汤,声音轻得像风拂过草叶,“天使踩着圣光降临,说姐姐艾拉会成为圣女,是照亮大陆的光。”

药汤在罐里咕嘟作响,菈妮忽然停了手:“可看到襁褓里的妹妹时,天使的圣光突然炸开裂纹——说那孩子稍不留意,就会变成焚尽一切的魔女。”

“她们不像预言里说的那样。”艾德望着蝙蝠展开的翅膀,掌心的水桶提梁已被攥得发潮。他想起莉莉安扒着栅栏看凯尔时,红瞳里闪烁的好奇比火苗更鲜活;想起艾拉拦住护卫时,深蓝色的眼瞳里盛着比泉水更温和的光。

“蜜糖里藏着碎玻璃才最伤人。”蝙蝠用翅膀拍了拍他的耳朵,“记住,他们诺兰家三百年前的事——他们最擅长把预言当成刀子,递给需要的人。”它忽然歪过头,“那个红瞳小崽子身边的护卫,个个都是高手,你那点魔力捏的小玩意儿,在他们眼里跟蒲公英没两样。”

艾德的耳边又响起菈妮的声音:“给人贴了标签,就像给种子浇了毒药,长出来的东西,再也不是本来的模样了。”师父正把晒干的紫菀花收进木盒,银镯在腕间轻轻碰撞,“别信那些隔着云端说的话。”

“知道了。”他抬手托住蝙蝠,指尖触到它腹下柔软的绒毛,“我不会凑过去的。”

银纹蝙蝠扑棱棱飞起来,它的声音渐渐融进暮色,“老老实实待着,比什么都强。”

艾德望着蝙蝠消失在天际,舌尖忽然泛起淡淡的苦涩——像前天喝的那碗药汤,菈妮说加了润肺的紫苑,却苦得他直皱眉。水桶晃出的水珠落在石板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痕迹,像滴没来得及擦去的墨迹。

原来有些人从降生的那一刻起,就被别人用预言写好了开头,只是没人问过他们,想不想按这个剧本走下去。

第二天,艾德正蹲在石碾旁给凯尔梳理羽翼,狮鹫脖颈的绒毛沾着些草屑,被他用木梳轻轻拂去。忽然听见栅栏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转头就见莉莉安拎着个藤编小篮站在那里,红靴尖在石板上踮了踮,金红色的眼瞳亮得像浸了晨光。

“我带了这个。”她把篮子举过栅栏,里面铺着层软布,放着几块风干的野兔腿肉,“昨天问过村里的猎户,说狮鹫爱吃这个。对了,我叫莉莉安。”她顿了顿,没说姓氏,只是指尖轻轻绞着篮沿的藤条。

凯尔忽然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睛在女孩和肉干间转了转,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呼噜声。艾德接过篮子时指尖碰了碰藤条,带着点晨露的凉意:“多谢了,莉莉安。我叫艾德·基甸。”

“你看它翅膀上的斑纹——”莉莉安的话刚出口,忽然像被冻住似的顿住,红瞳里的光瞬间暗下去。艾德顺着她的目光回头,见艾拉正站在不远处的槐树下,深蓝色的眼瞳望着这边,裙摆被晨风拂得轻轻晃动。

“莉莉安,母亲在找你。”艾拉的声音像山涧的清泉,却让莉莉安猛地攥紧了栅栏的木柱,指节泛白。方才还亮闪闪的红瞳此刻沉得像积了云,嘴角抿成条紧绷的直线,连鬓角的金发都仿佛失去了光泽。

“我再看一会儿。”莉莉安的声音冷了好几度,明明是对着姐姐说话,眼睛却死死盯着凯尔的羽翼,像是在赌气。

艾拉走近几步,目光落在艾德手里的木梳上,又转向栅栏内的狮鹫,语气始终温和:“这只狮鹫很威风,是你家的吗?”

艾德还没来得及回答,莉莉安突然抢话:“是艾德家的,叫凯尔。”她刻意把“艾德”两个字咬得很重,红靴尖在石板上碾出细碎的声响,“姐姐不是要去看老磨坊的轮子吗?怎么过来了。”

艾拉像是没听出她语气里的抵触,只是浅声道:“侍女说你往这边来了。”

“我马上就回去。”莉莉安忽然后退一步,冲艾德飞快地眨了眨眼,那眼神里藏着点不情愿的委屈,“明天我再来看凯尔。”说完转身就走,红裙角扫过石板路,带起一阵急促的风声。

艾拉望着妹妹的背影轻叹了口气,转头对艾德颔首示意:“抱歉,打扰了。”深蓝色的眼瞳里映着槐树叶的影子,转身跟上莉莉安时,步伐依旧从容不迫。

艾德捏着手里的木梳站在原地,凯尔忽然用喙碰了碰他的手背。他望着两个女孩远去的方向,总觉得方才那瞬间,莉莉安眼里的光像被什么东西遮住了——就像后山突然飘过的乌云,一下子盖住了整片阳光。

中午艾德蹲在药炉边帮菈妮添柴,火光在紫水晶般的眼瞳里跳动,他把今天的事捡着说了说,从莉莉安带的野兔干,讲到两姐妹在栅栏外的对话,末了挠挠头:“那个姐姐总跟着,莉莉安一下子就变了脸色。”

菈妮用银勺搅着药汤,药香混着松木的气息漫开来。“你觉得那个姐姐怎么样?”她忽然抬头,紫发垂落在肩头,被火光镀上层柔和的金边。

艾德往炉膛里添了块柴,火星噼啪溅起:“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很古怪。”他皱着眉想了想,“像村里木匠做的木偶,一举一动都好看,却少了点活气。”

“木偶?”菈妮停下搅拌的手,眼尾微微上挑,“怎么个像法?”

“她说话总是温温柔柔的,走路也轻,连看人的时候都像是在笑。”艾德掰着手指细数,“可莉莉安明明不待见她,她好像一点都不在乎,就像……就像早就知道剧本该怎么演似的。”他忽然想起艾拉那双深蓝色的眼瞳,干净得像块没沾过灰的玻璃,“眼睛里面什么都没有。”要知道,哪怕是冒着蓝火的亡灵,也能从他们被火焰灼烧的双眼里读到些什么。

药炉里的水开始咕嘟冒泡,菈妮把晒干的紫草丢进去,药汤渐渐染上深紫。“有人活在别人的期待里,活久了,自己就变成了别人期待的样子。”她用银勺轻轻敲了敲炉沿,“就像这药,有人希望它苦,有人希望它甜,熬着熬着,就忘了自己本来是什么味道。”

艾德望着跳动的火光,忽然想起艾拉转身时飘动的裙摆,那弧度规整得像用尺子量过。“那莉莉安呢?她好像很怕姐姐。”

菈妮把药汁舀进陶碗,蒸汽模糊了她的侧脸:“怕的或许不是人,是那顶扣在头上的帽子。”她把陶碗推到他面前,“凉一凉再喝,润化你体内的魔力回路。”

艾德捧着温热的陶碗,药香里忽然掺进点别的味道——像今早莉莉安眼里转瞬即逝的委屈,又像艾拉始终不变的温和。他忽然觉得,这对姐妹活得都挺累,一个像被线牵着的木偶,一个像被笼子罩着的火苗。

“师父,预言真的会成真吗?”他望着碗里晃动的药汁,像在问自己,又像在问菈妮。

紫发的魔女没直接回答,只是往炉膛里添了最后一块柴:“人心里的念头,有时候比预言更厉害。”

下山的草地上覆着层薄暮,艾德捏了捏指尖——三缕青风悄然凝成菱形,在掌心跳动着泛出白芒。他正想试试菈妮教的新手法,让风手里剑飞得更稳些,忽然听见前方林子里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

那声音又急又脆,像被石子砸中的琉璃。

艾德心里猛地一沉,风元素瞬间溃散。他拨开半人高的蕨类植物往林子里冲,脚下的碎石硌得生疼也顾不上——那分明是莉莉安的声音。

转过粗壮的老橡树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呼吸一滞:三只灰色的巨牙狼,正围着个蜷缩的身影,它们背上的骨刺泛着寒光,涎水从獠牙间滴落,溅在枯叶上发出滋滋声。而被围在中间的,正是那个金发红瞳的女孩。

莉莉安的红裙被划破了好几道口子,胳膊上渗着血,手里紧紧攥着块尖锐的石头,却抖得像片秋风里的叶子。她抬头望见艾德的瞬间,红瞳里涌满了惊惶,却咬着唇没再发出半点声音,只是死死盯着步步逼近的魔兽。

暮色在林间投下长长的阴影,巨牙狼低沉的嘶吼震得树叶簌簌落下。艾德下意识摸向背后——那里空无一物,木剑今早忘在了家里。

魔力在他指尖重新凝聚,这一次,不再是练习用的小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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