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缓过来啊。”卡勒姆看加雷斯的啤酒杯空了，把自己那杯没喝的推过去，开口问道。
“缓不过来，”加雷斯接过杯子，咳了两声，继续开口。“这两年我为她付出了真心，没想到最终却是这么个结局，我真的缓不过来啊……”
“切，那女人身上充满了‘我会背叛’的气息，我觉得你这样的人肯定也感受得到，怎么就吃这么大亏你呢。”
“每次看见她可怜的模样，我好像就忘记了那些问题，而且当时我真的以为我们能走到一起。”
卡勒姆笑了，那个女人每次装作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仿佛是一个可怜的人，加雷斯在这点上吃亏，让其在方方面面占据主动，最后会那么不体面的结束恋情，也是有点活该。
“加雷斯，我就不明白了，天底下好女人那么多，你怎么偏偏却选了那么一个人？”卡勒姆拍了拍加雷斯的肩，故意逗他。
加雷斯却是面色一苦。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啊，那么大吸引力。我这样的人能有个女孩子喜欢已经是不错了。”加雷斯暗戳戳指他的渣男身份。
“哈哈，自信点啊，你尝试过才知道自己的魅力如何嘛。”卡勒姆鼓励他道。“话说，你现在还喜欢那个女人吗？”
“我大概率不再相信爱情了。”
“诶，不错，这个想法很不错。”
加雷斯疑惑地看向卡勒姆，对方继续说话：“不过不错是不错，但恋人还是挺有存在必要的。”
加雷斯嘴角一抽。
“难不成你想让我跟你一样当个渣男？”
卡勒姆挑了挑眉：“既可以感受到爱情的甜蜜，但又没有真正的深入，所以爱情的苦涩一点都尝不到，何乐而不为呢？”
加雷斯又喝了一口啤酒，没有反驳他的说法。
“以前觉得你的作风很不好，但这次我居然觉得还挺有道理。”
“那你要不要学习我的秘籍，我当你的渣男导师，你当我的渣男徒弟？我俩当渣男二人组。”
加雷斯喝的微醺，脑子也有点不清不楚的，就点了点头。
“不收费的话，我可以考虑一下。”
“哎呀哎呀，本来想狮子大开口的，看在我们这交情上，就不收你钱了。你考虑好了吗？”
“考虑好了。”
两人相视而笑。
……
“看见那个女人了吗？”卡勒姆突然叫加雷斯注意酒馆别处，那站着一个外貌尚佳，但体态上却骚姿弄首的女人。
“怎么了？”
“既然你都说了要当一个渣男，那就应该有所行动，那种人，算是最入门的对手，搞定她。”
加雷斯差点一口水吐出来。
“搞定她？你开玩笑的吧，你不嫌脏我还嫌脏呢。”
“放心，又没让你去睡她，就是让你去和她聊聊，看她能不能被你吸引。”
“大可不必，毫无可能性，我又不是你这样的炼药师。”
“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她又不认识你，你编一个好点的故事，不就把这个困难解决了？”
……
加雷斯犹豫片刻，终究灌了口酒壮胆，走向那女人。卡勒姆饶有兴致地等着看笑话。没过多久，加雷斯竟红着脸回来了，眼神闪烁。
“就…就按你说的，编了个航海商人的身份，随便聊了几句……”他声音发虚，带着难以置信，“她…她好像挺感兴趣，还约我下次见面聊聊香料行情？”
卡勒姆惊讶道：“没想到你天赋还挺高的。”
既然这样，那初期工作似乎不用自己操心了，要不，现在就把之后的几个要点告诉他。
拿起自己的酒杯在桌上轻轻敲了敲，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导师开讲的架势：“既然你天赋异禀，那就趁热打铁，再多教你几招压箱底的技巧。听好了，这都是血泪…咳，经验结晶。”
……
记得当时说了很多话。
说了挺多话，但后来的卡勒姆，还有点印象的就几句。
“嘴甜心硬，主打一个若即若离。”
“礼物要送得恰到好处，既显得用心又不至于太贵重。”
“多线操作是基础，别在一棵树上吊死。”
“最重要的是，察觉到对方或自己真的动感情的话，赶紧放弃这段感情。做渣男最忌讳这个，保持暧昧占占便宜就好了。”
……
……
……
今天是被亲人赶出家门的第五天。
已近凌晨，卡萝琳犯着迷糊，蜷腿坐在纳尔布罗克最不繁华的地段。
虽然有些脏乱，但起码也没人打扰，流浪数天后总算是可以好好睡一会了。
可是为什么睡不着呢？明明几天都没有睡好觉了。
卡萝琳倚着街灯，昏暗的光线打在身上，照出那娇小的身躯。
可能是因为不习惯吧，毕竟原本享受过那么好的生活，现在哪怕再困也是不太适应啊。
她或许这辈子都忘不掉父母赶走自己时脸上那嫌恶的表情。
记得五年前刚刚成为炼药师的时候，十九岁的卡勒姆成为了全家族的骄傲。
凭借着他天才般的炼药天赋，帮助全家乃至整个家族都走上了富裕的路。
也让路德维希成为了纳尔布罗克一个小有名气的家族姓氏。
“你这个怪物，不配使用路德维希的姓氏。”
明明是有自己才能有这样的成就，却又毫不留情的赶走了自己。的确，路德维希已经站稳了脚跟，哪怕不再有炼药师，也无关大雅。可自己明明也淌着路德维希的血啊。
委屈。
如果自己没有所谓上进心，恐怕就不会沦落如此下场了吧。
两周前，因为对自己魔药炼制水平的自信，卡勒姆试图创造一种心的魔药，那样就能证明他卡勒姆也站在高等药剂师的位置上了。
在这里，成为高等药剂师与否，并不取决于你的炼药水平，更在意的是你的炼药成就。
至于什么最能直观的体现成就，那便是创造一个新的魔药。卡勒姆有信心能做到这一点，只是无法保证效果。
魔药学发展近千年，基本各方面能力都已经饱和，从五十年前开始，就没法定向创造魔药，而是凭借药剂师的“语感”，去创造新的魔药。
效果如何无所谓，只要的确是之前不存在于世界上的魔药，便能获得高等药剂师的资格。
只可惜当时犯了个错误，卡勒姆构建的大型炼药装置失控，巨大的爆炸毁了他的仪器，也毁了他的一切。
待恢复意识，他已经变成了她。
父母原本对于自己似乎还算不错，让她有一种自己依旧被父母接纳着的感觉。
直到父母催促她再次去炼药。
看着各式各样的炼药仪器，她心里产生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她不愿意接触这些东西。
哪怕硬着头皮去炼制，也无法做出什么好东西。就像是魔药天赋完全消失了一般。
从那以后，父母不在看重自己，路德维希不再看重自己。
他们需要的是炼药天才卡勒姆，哪怕花天酒地，放浪不羁，只要有他的天赋，一切都算不上问题。
但失去天赋，哪怕再老实，再听话，似乎也处处都是问题。
于是五天前的夜晚，她被赶出家门。
好在，她在炼药失败那天就意识到可能会这样，也给自己留了退路。
“你们可以宣称卡勒姆在爆炸后就死了吗？”她的内心不太接受天才变成这么个鬼样子，就当是卡勒姆在那天就死了吧。
起码不会掉名声。
给卡勒姆留好退路后，她便成了卡萝琳。对于卡萝琳，她没留退路，或许在冬天来临前就会饿死在街头。
回想着这些，她鼻子一酸，眼前蒙了一团霜雾。
……
似乎有人过来了？
她连忙站起来，退出街灯照得亮的范围。远处三五个人慢慢过来。
最前面两人是一男一女，看清男人的样貌，卡萝琳一愣。
加雷斯，什么时候回来的？三年前在酒馆的事情还有点印象。
记得当时还教给他渣男技巧后的第二天，对方就突然觉醒了什么骑士天赋，被带到帝都，过上了比自己还要光彩的日子。
加雷斯与一位身着华贵丝绒长裙的年轻女子并肩而行，她金色的卷发在昏暗街灯下依旧闪耀，与周遭的脏乱格格不入。
“艾米莉亚小姐，这里不比帝都，”加雷斯声音温和，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小心脚下。”他虚扶了一下她的手臂，在她站稳后便不着痕迹地收回，距离感掌握得精准。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欣赏，却无半分僭越。
艾米莉亚脸颊微红，轻拢了下被夜风吹乱的鬓发。“这里…很有特色，加雷斯。”她声音轻柔，带着贵族特有的腔调，“谢谢你带我来看看你成长的地方。”她抬眼看他，眼底有好奇，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
加雷斯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既不冷淡也不过分热情。“能陪伴您是我的荣幸。只是夜色已深，让您在这样的地方久留，实在失礼。”
艾米莉亚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矜持地点点头：“你说得对，我们该回去了。
“抱歉，艾米莉亚小姐，或许后面的路我暂时无法陪同了，就让您的随从带您回去吧。”
艾米莉亚略显失落，加雷斯察觉到这点，快步走到艾米莉亚前方，单膝跪地，牵起艾米莉亚的手贴在脸上。
“祝您愉快。”
随后站起身，艾米莉亚也不再失落，面色微红，嗯了一声。
卡萝琳在阴影中看着，只求他们赶紧离开，可加雷斯站在原地不动，让她不太理解。
目送几人离开，卡萝琳见加雷斯突然转向自己的方向，心中一惊。慢慢后挪了几步。
看见她了？不会吧。应该是错觉……
加雷斯直直走到她面前，看来并不是错觉。
“这位孤单的小姐，请问您是怎么了？”加雷斯早就注意到刚才路灯下的卡萝琳，也早就注意到对方惊艳的容貌。
卡萝琳几乎立马就意识到加雷斯想要干什么，她十分清楚现在这副模样的杀伤力。
她下意识想摆手，却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还有好好活下去，过上好日子的希望。
如果……
如果迎合加雷斯的想法，自己似乎……
就能活下去。
她不可能把自己是卡勒姆的事情说出来，先不说加雷斯会不会信，她自己没这个脸。
强行回想那些不愉快的经历，她酝酿了一下，显露出带着泪花的模样。
“请问……您能收留我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