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在欢声笑语和绚烂的表演中悄然加深,当最后一位表演者鞠躬下台,热烈的掌声渐渐平息时,舞台上发生了奇妙的变化。
那巨大的水晶舞台发出低沉的嗡鸣,竟缓缓地沉入了地面!紧接着,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它又从地下升了起来,面积比之前扩大了数倍,光滑如镜的表面反射着四周魔法灯串的光芒,如同一片巨大的、波光粼粼的银色湖泊!
舒缓的圆舞曲旋律适时地响起。
温柔地流淌过整个星辉庭园,这旋律带着古典的优雅,又有着魔法世界特有的空灵,瞬间将气氛从热烈的表演切换到了浪漫的舞会模式。
早已按捺不住的学长学姐们,纷纷牵起自己心仪舞伴的手,优雅地滑入那片银色湖泊,男士们彬彬有礼,女士们裙摆飞扬,旋转、滑步、轻拥……
流畅的舞步在优美的旋律中编织出流动的画卷。魔法灯串的光芒如同坠落的星辰,洒落在舞池中翩翩起舞的身影上,如梦似幻。
艾娜、艾莉亚和晨曦站在舞池的边缘,看着眼前这一幕幕优雅浪漫的场景。艾莉亚眼中带着纯粹的欣赏,晨曦则是一脸向往。
艾娜的心底也悄然滋生出一丝羡慕和渴望。
她看着那些旋转的裙摆,看着舞伴们相视而笑的脸庞,想象着自己也能随着音乐轻盈起舞,可随即,一股强烈的羞涩和笨拙感涌了上来。
她根本不会跳舞!一点都不会!
这个认知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熄了她刚刚燃起的小小火苗,她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自己黑裙的裙摆,心里像是有只小猫在挠。
艾莉亚和晨曦察觉到了艾娜眼中那混合着羡慕和失落的小情绪,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嘴角再次浮现出那种“看穿一切”的了然笑容。
她们悄悄地、不着痕迹地向旁边挪开了几步,将艾娜身边的位置空了出来。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明显紧张、甚至微微发颤,却又蕴含着无比坚定勇气的熟悉声音,在艾娜的身后响起,清晰地穿透了舞曲背景音。
那声音熟悉得让艾娜瞬间僵直了脊背。
“艾娜……”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凝固,艾娜有些僵硬地、缓缓地转过身。
维尔站在那里。
舞池温柔且暧昧的光线,仿佛格外的眷顾他。
几道折射的光束,恰到好处地从他身后打来,给他挺拔的身形轮廓镀上了一层朦胧而温暖的金边光晕,如同古老壁画中走出的圣像。
他漆黑的礼服在光影下显得更加合身,衬得他此刻的脸色格外苍白,但那不是病态,而是紧绷到极致的体现,两团明显的红晕,不受控制地晕染在他白皙的脸颊上,一直蔓延到耳根和脖颈。
他看着她,那双总是显得内敛含蓄的棕色眼眸,此刻翻涌着惊涛骇浪般的情绪——紧张、羞赧、恐惧、期待……种种情绪激烈地碰撞,几乎要满溢出来。
他面前的女孩,沐浴在朦胧的光晕里,星夜的礼服裙如同初绽的花朵,那双因惊讶而微微睁大的眼眸,比最纯净的紫水晶还要动人。
两人的礼服交相辉印,仿佛天生一对。
维尔放在身侧的手,微微的颤抖着,他看着艾娜,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了一下,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压下那几乎要跳出胸膛的心脏,他深吸了一口气,那气息短促而颤抖。
然后,他动了。
以一种极其标准、无可挑剔的、古老的贵族礼仪姿态,他左脚向后撤了半步,右手抚上左胸心脏的位置,深深地弯下了腰。
脊背的线条流畅而优雅,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谦卑,同时,他的左手平稳地、坚定地向前伸出,掌心向上,做出一个邀请的姿态。
他的头微微低垂着,目光却勇敢地抬起,穿过那短短的距离,牢牢地锁定了艾娜惊愕的眼眸。
那声音,依旧带着剧烈的颤抖,但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在艾娜混乱的心湖里激起巨大的波澜。
“艾娜,你愿意……和我跳一支舞吗?”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冻结了。
艾娜的大脑一片空白。
维尔弯腰邀请的身影,他伸出的那只手,他脸颊上不自然的红晕,他眼中翻涌的、几乎要将她灼伤的滚烫情绪……
这一切构成了一幅极具冲击力的画面,蛮横地塞满了她所有的感官,周围喧闹的人声、流淌的音乐,瞬间被拉远,模糊成一片毫无意义的背景噪音。
下一秒,巨大的羞窘如同火山爆发般轰然席卷了她!脸颊、耳朵、脖子……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瞬间被滚烫的血潮淹没,热辣辣的,几乎能滴出血来。
她感觉自己像一只被剥光了放在聚光灯下的兔子,四面八方投射而来的目光如同实质的针尖,密密麻麻地刺在她身上!
她甚至能清晰地分辨出那些目光里蕴含的复杂情绪,近处,艾利亚和晨曦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兴奋和鼓励,稍远一点,赞恩抱着胳膊,咧着嘴,露出那种“我家猪终于会拱白菜了”的夸张笑容。
而在更远处的阴影里,赛琳娜温柔地微笑着,眼神里全是祝福;还有周围那些学长学姐们,好奇的、打趣的、纯粹看热闹的、带着善意起哄的……无数道视线交织成一张巨大的、令人窒息的无形之网,将她牢牢困在中心!
天旋地转!
艾娜脑子仿佛有一台搅拌机在疯狂搅拌,脚下的水晶地面似乎变成了滚烫的岩浆,让她只想立刻、马上逃离这个让她羞愤欲死的可怕场所!她的脚尖下意识地绷紧,身体微微后倾,几乎就要不顾一切地转身逃跑!
然而,就在这强烈的逃跑冲动即将支配她身体的瞬间——
一股更加奇异、更加无法抗拒的力量,从她心口最深处猛地窜了出来!像一株在破土而出的、带着荆棘的藤蔓,瞬间缠绕住她的四肢百骸,那藤蔓上带着细微的电流,刺得她浑身酥麻,又带着一种灼热的、令人心慌意乱的甜意。
往昔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在眼前飞闪,初遇时,他笨拙的脸红,村庄,白岩镇,海岚城,循环战场,皇城,袭击,断臂,生日,醉酒,血色图案……种种的画面浮现在她眼前,深深扎入了内心深处,让她动弹不得。
那支独一无二、此刻仿佛还在掌心发烫的空间玫瑰……还有刚才舞台上,他操纵万千光华时专注的侧脸,和望向她时眼中那抹仿佛能淹没星辰的温柔与期待……
“试一试……”
“就试一试……”
“试一试又不会怎样……”
这三个字,像着了魔的咒语,又像被点燃的引信,在她混乱的脑海中疯狂盘旋、撞击,每一次撞击都带来更强烈的悸动和眩晕!
心脏在胸腔里横冲直撞,擂鼓般巨响,震得她耳膜发痛,震得她感觉整个心脏都要炸裂开来!
维尔保持着那个邀请的姿势,腰弯得更深了些,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他看到艾娜僵硬的身体,看到她脸上那仿佛要燃烧起来的红晕,看到她眼中剧烈翻腾的挣扎和逃避……
期待的光芒在他眼中一点点黯淡下去,那抹红晕也迅速褪去,被一种近乎绝望的苍白取代,浓重的失落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肩膀轻微地垮塌了一丝。
他长长的睫毛颤抖着垂落,遮住了眼底最后的光。
他慢慢地、极其艰难地,试图直起腰,那只伸出的手,也带着一种心碎的沉重感,开始一点点、一点点地往回缩。
就在那只手即将彻底收回的刹那——
一只纤细、带着微微凉意和明显颤抖的玉手,如同受惊的蝴蝶,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轻轻地、却又无比坚定地,落入了维尔那只等待了仿佛一个世纪之久的掌心!
维尔的身体猛地一僵!像被一道细微的电流击中。
他难以置信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
艾娜的脸几乎红得要滴血,她的头低得不能再低,下巴几乎要埋进自己的锁骨里,长长的睫毛疯狂地颤抖着,根本不敢看他一眼。
那只伸出的玉手,五指微微蜷曲着,指尖也在无法抑制地颤抖,如同在寒风中瑟缩的花瓣,她小巧的贝齿紧紧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一个细若蚊声、带着鼻音和无限羞愤的声音,从她紧咬的唇齿间艰难地挤了出来,破碎得不成调子。
“笨…笨蛋……我……我不会跳的……”她的声音抖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生生磨出来的,“…就…就交给你了……你…你这个大笨蛋……”
那声音轻飘飘的,带着浓重的哭腔和羞愤,仿佛耗尽了艾娜所有的力气,每一个字都像滚烫的烙印,烫得维尔掌心一阵酥麻。
心脏开始狂烈的跳动起来,随即又被巨大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狂喜和难以置信所填充!
轰——!
短暂的死寂后,如同点燃的火药桶,周围瞬间爆发出巨大的声浪!
“哇哦——!!”
“成了!成了!维尔好样的!”
“艾娜!她答应啦!”
“亲一个!亲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赞恩在旁边疯狂起哄!
口哨声、尖叫声、欢呼声、善意的哄笑声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艾莉亚和晨曦激动地靠在了一起,晨曦的小脸因为兴奋而通红,赞恩更是兴奋得原地蹦了起来,用力捶着旁边莱昂结实的胳膊,后者则发出震耳欲聋的、充满祝福的狮吼般的大笑。
雷蒙德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弧度,更远处的赛琳娜,看着舞池边缘那两个几乎要燃烧起来的小身影,唇角那抹柔和的弧度加深,眼底是纯粹的欣慰和暖意。
维尔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巨大的轰鸣声在耳边炸响,但那轰鸣声很快就被一种灭顶的狂喜所取代!掌心传来的那微凉、细腻、真实无比的触感,如同最滚烫的烙印,瞬间驱散了所有冰冷的失落!
这不是梦!艾娜……真的把手放在了他的掌心!
他猛地收紧手指,将那颤抖的、冰凉的小手牢牢地、却又无比温柔地包裹在自己的掌心里,仿佛握住了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生怕它下一秒就会消失。
那真实的、带着生命跳动的触感,让他激动得指尖都在发麻。
“交给我。”
维尔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和温柔,仿佛其中蕴含着能抚平一切不安的力量,他不再给艾娜任何反悔或退缩的机会,借着握手的力道,轻轻地将她拉向自己。
艾娜被他这一拉,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踉跄了一小步,瞬间跌入了维尔身前极近的距离。
他身上干净清爽、带着淡淡阳光晒过味道的气息混合着少年独有的温热体温,如同最烈的酒,瞬间将她笼罩,她下意识地想要后退,但维尔的手如同温柔的枷锁,坚定地牵引着她。
下一秒,维尔另一只空着的手,带着同样无法抑制的微颤,缓缓地、试探性地,轻轻搭在了艾娜纤细柔软的腰侧。
“唔……”
那只温热宽大的手掌隔着薄薄的、丝滑的裙料贴上腰际的瞬间,艾娜浑身猛地一哆嗦!一股强烈的、难以言喻的电流仿佛从尾椎骨猛地窜上头顶,让她头皮发麻,全身的的力气瞬间被抽空!
她控制不住地从喉咙深处溢出一声短促而娇软的嘤咛,如同被捕获的小兽发出的呜咽。
她的身体瞬间软了下来,仿佛失去了所有支撑,只能被动地依靠着维尔那坚定而温柔的牵引,脸上的红晕如同燎原的烈火,烧得她意识都有些模糊。
只能死死地低着头,将滚烫的脸颊几乎埋进维尔的胸口,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那只被维尔握着的手,指尖无意识地蜷缩起来,在他掌心轻轻挠了一下。
维尔清晰地感受到了怀中女孩瞬间的僵硬和软化,听到了那声让他心脏几乎停跳的嘤咛,掌心更是被那无意识的小动作撩拨得一片滚烫。
一股混杂着巨大怜惜、珍视和汹涌的占有欲的情绪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他不再犹豫,环在艾娜腰后的手臂收紧,以一种不容抗拒却又带着无限呵护的力道,将女孩那柔软馨香、此刻仿佛柔弱无骨的娇躯,更紧地、更完全地拥入了自己怀中!
这个拥抱带着少年初生的、滚烫的勇气和不容置疑的宣告。
“别怕。”维尔的声音贴着她的发顶响起,低沉得如同最醇厚的酒液,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魔力,“跟着我就好。”
他的话音落下,一股无形的、强大的空间波动以他们两人为中心悄然扩散开来,无数细小的、几乎透明的空间镜面无声无息地凝结、悬浮在他们身体周围,构成了一道无形的、流动的屏障。
这些镜面并非为了防御,而是精妙地折射着舞池四周所有璀璨的灯光——魔法灯串的暖黄、冰晶装饰的冷蓝、远处烟花预备区的流光……
刹那间,无数道被精心引导、汇聚、变幻的光束,如同被赋予了生命的光之精灵,穿透了这些无形的空间棱镜!
七彩的虹光在他们周围流淌、旋转、交织!赤红如焰,流金璀璨,碧蓝似海,翠绿欲滴,还有梦幻的紫罗兰和温柔的粉橙……
无数道变幻莫测、美轮美奂的光带,如同一个流动的、私密的、只属于他们两人的星河,将他们紧紧环绕!
从外界看去,维尔和艾娜的身影被包裹在这片不断流转着梦幻光晕的“彩虹牢笼”之中,如同置身于一个独立于喧嚣世界之外的、光怪陆离的水晶球里,朦胧、神秘、浪漫得令人窒息。
周围的欢呼和口哨声仿佛被这层空间光幕隔绝了大半,只剩下悠扬的舞曲旋律如同背景的溪流,温柔地流淌在他们的小小世界里。
维尔低头,看着怀中依旧羞得抬不起头、身体微微颤抖的女孩,感受着她纤细腰肢上传来的惊人柔软和温热,鼻尖萦绕着她发间淡淡的、如同阳光般的清新香气,心中那片名为“艾娜”的宇宙,正在经历前所未有的星爆和重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