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凝视着怀中的女孩,指尖带着一种近乎叹息的温柔,轻轻拂过她光洁的额头,一点纯粹到极致、蕴含着复杂空间坐标的银白色光点,无声无息地融入她的眉心深处,形成一个极淡的、仿佛由无数微缩齿轮和星轨构成的印记。
这是归途的道路,是主位面的坐标。
“艾娜……”
青年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难得的、褪去了神性光辉的温和,“说实话,我还真挺欣赏你,能有那样的觉悟,在最后关头选择燃烧自己的一切……我在当初点燃神火前,可未必能做到像你这样纯粹和决绝,真是个……耀眼的小太阳啊。”
他自嘲般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带着点痞气又有些落寞的笑容:“嘿嘿,如果我当初能在学院那会儿遇到你,说不定……我也会被你这股劲儿迷上?”
他顿了顿,语气带上了一种历经沧桑后的通透与温和,“但你要记住,艾娜,性别、外表、种族……这些都不过是承载灵魂的短暂容器标签,真正重要的是这里——”
他虚点了点艾娜的心口,“那颗金子般的心,那份纯粹到能灼伤深渊的守护意志,这也是我成神后,在无数齿轮与符文之外,领悟到的最珍贵的东西之一。”
他的目光再次穿透维度,仿佛看到了主位面星穹学院里那些沉浸在巨大悲痛中的身影,看到了维尔空洞的眼神,赛琳娜死寂的绝望,赞恩狂暴的孤独……青年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歉疚与无奈。
“走吧,小太阳……”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送别的郑重。
“就当……学长我给你放个假,一个远离战火与悲伤的假期,去地球,回到我们出发的地方,去享受一下那早已流逝的、属于过去的平静时光吧……虽然对你来说,那可能更像一场陌生的旅行。”
他顿了顿,声音里充满了不忍:“只是……可怜维尔他们了,这份失去你的痛苦,这份漫长的等待……我不知道这对他们来说是淬炼还是折磨,不过……”
青年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带着神祇的承诺,“你放心,只要我还存于世间,只要我还能分出一缕意念关注主位面……我会尽量照看他们,不会让他们……真的被深渊或者绝望彻底吞噬。”
说完,青年不再犹豫,他抱着艾娜的手臂微微前送,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包裹住沉睡的女孩,他另一只手抬起,对着前方凝固的虚空,指尖轻轻一划。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只有一道平滑到极致的黑色裂缝无声无息地出现,裂缝内部并非虚无,而是光怪陆离、飞速变幻的色彩与景象构成的通道。
通道的尽头,是一片浩瀚无垠的黑暗宇宙背景。无数星辰如同散落的钻石,点缀在这片深邃的幕布上,而在那遥远的尽头的区域,一颗湛蓝色的美丽星球正缓缓旋转,白色的云层缠绕其上,大陆与海洋的轮廓清晰可见,散发着勃勃生机与一种……相对而言无比脆弱却纯粹的生命气息。
地球。
青年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怀中沉睡的女孩,仿佛要将她的样子刻印在神祇永恒的时光记忆里,他轻轻地将艾娜往前一推。
包裹着艾娜的柔和力量瞬间带着她,如同离弦之箭,射入了那道时空裂缝之中,她的身影在光怪陆离的通道中飞速缩小,化作一道流光。
向着通道尽头那颗蔚蓝色的星球疾驰而去,转眼间就变成了视野尽头一个几乎难以察觉的小点,最终彻底消失在通道尽头那片深邃的宇宙背景与蓝色星球的光晕里。
青年保持着推动的姿势,静静地悬浮在裂缝前。他看着艾娜消失的方向,看着裂缝尽头那颗熟悉的蓝色星球,俊朗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如同机械核心的眼眸深处,翻涌着难以言喻的复杂神采——有怀念,有担忧,有决断,更有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抬手一拍自己的额头!
“啪!”
清脆的响声在凝固的时空中显得格外突兀。
“哎呀!坏了坏了!”
青年懊恼地叫了一声,脸上露出极其人性化的尴尬表情,“光顾着煽情和安排命运了!一下忘了给她套个进入大气层无害化和降低存在感的防护罩了!啧!这低级失误!”
他连忙凝神感应,神念瞬间跨越无尽时空维度,锁定了那道正在地球外层空间疾速下坠的流光,片刻后,他紧绷的肩膀才放松下来,松了口气,自嘲地摇了摇头。
“还好还好……以她现在这具被时间大佬重塑过、还灌注了时间本源碎屑的九阶时光龙之躯的强度……别说区区大气层摩擦,就算砸穿地核,核弹贴脸估计也就是起个包的事儿。”
“纯粹是我想多了,职业病犯了总想加个安全冗余……唉,关心则乱啊……不对,还是给她加一层吧,以时光龙那可怕的质量密度,撞到地面的话,估计最起码跟小行星撞击一样可怕,等她醒来以后还不崩溃,存在感,还是保留吧……有利于心性的锻炼……”
一抹金光从他指尖迸射而出,缠绕在极速前进的艾娜身体上,将在其坠落下来的时候将能量全部吸收掉。
他最后望了一眼那颗在宇宙中孤独旋转的蓝色星球,目光仿佛穿透了大气层,看到了某个正化作一道微不可察的流光,向着大地坠落的点。
“那么……”
青年轻轻吸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某种重担,又仿佛背负起了新的责任,他脸上的表情重新变得平静,属于神祇的漠然与深邃再次覆盖了那短暂的人性化波动。
“未来的终极战场上再见了,小艾娜,祝你在过去的假期里……能找到一丝慰藉,感悟,或者……新的力量,虽然这个假期可能……前期很难受。”
话音落下,青年的身影也开始变得模糊、透明,那道连接着地球宇宙的时空裂缝,也如同被无形之手抚平,边缘的空间波纹迅速收敛、弥合,最终彻底消失在这片被时间之神冻结的维度中。
仿佛刚才那逆转生死、跨越维度的短暂一幕,从未发生。
唯有主位面学院中,那深入骨髓的悲伤,依旧在凝固的时间解除后,继续着它沉重的流淌。
……………………
地球,近地轨道监测网络。
刺耳的、超越最高阈值的警报声,瞬间撕裂了米国防空司令部地下深处的绝对寂静!
“上帝啊!那是什么?!”
一名值班军官猛地从座椅上弹起,脸色煞白,眼睛死死盯着中央巨大屏幕上疯狂闪烁跳跃的深红色光点!代表不明物体的轨迹线,正以完全违背物理常识的恐怖速度,无视所有轨道力学模型,笔直地刺向东亚上空!
“能量读数……无法解析!超出所有已知探测器上限!正在持续飙升!天哪……它还在持续加速!不……不!这不可能!”旁边的技术员声音变了调,汗水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
“轨迹锁定!最终落点预测——炎黄!H市(杭州)!误差半径……不超过一公里!”另一个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嘶吼出来。
“最高等级警报!启动天眼协议!通知白宫!立刻!马上!”
“联系京都!红色紧急!重复,红色紧急!这不是演习!上帝……它的质量……计算显示,以这种速度撞击,能量相当于……”
军官没有说下去,但屏幕上自动弹出的、触目惊心的模拟破坏图——整个华东地区被抹平,冲击波环席卷全球——已说明了一切,然而,倒计时显示,撞击将在不到一分钟内发生!
几乎是同一时间。
炎黄,西北某处深埋地下的战略指挥中心。
最高警报尖啸!巨大的屏幕上,代表那不明物体的光点如同滴入清水的浓墨,带着毁灭性的红芒,在东亚区域的地图上急速放大、定位!
“报告!天穹系统捕获超高能量体!速度……无法理解!轨迹修正……零!目标锁定H市!撞击倒计时……五十八秒!”参谋的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砸在指挥中心冰冷的地板上。
巨大的主屏幕瞬间分割,一侧是那毁灭性的轨迹模拟图,另一侧则切换到了H都上空的实时卫星监控画面——此刻还是一片热闹非凡都市之景。
死寂!绝对的死寂!
连呼吸声都消失了,五十八秒!就算是神,也无法在五十八秒内疏散一座千万人口的城市!更别提建立有效的防御!
最高指挥官,一位鬓角染霜、面容刚硬的老将军,眼睛里没有恐惧,只有面对无法抗拒天灾的沉重和无力,他死死盯着屏幕上那象征死亡的倒计时和H市的景象,拳头攥紧,指节发白。
“启动……最高应急响应!代号:补天!”
他的声音艰涩,带着一种悲壮的无奈,“向H市及周边所有民用频道发送最终避险指令……尽人事,听天命!”
命令飞速传达,但绝望如同实质的浓雾,笼罩了每一个看到它的人,所有人都明白,这指令更像是一份迟到的死亡通知书,没人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做出有效反应。
老将军的目光投向屏幕上那颗象征毁灭的红点,声音低沉到极致:“命令……所有在轨拦截力量,包括神剑试验平台……锁定目标!进入最高战备状态!准备……执行最终预案!虽知螳臂当车,但……这是我们的土地!”
H市,城西,翠苑公园。
正午的阳光透过稀疏的梧桐叶,在公园步道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人们或散步,或小憩,享受着周末的闲暇。孩子们在沙坑嬉闹,老人坐在长椅上聊天,一切都显得平和宁静。
突然!
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怖悸动席卷了所有人!几乎在同一瞬间,所有人都下意识地、不由自主地抬起了头!
天空!被撕裂了!
一道刺目到无法直视的赤红流星,带着毁灭一切的威势,如同天神掷下的审判之矛,瞬间填满了所有人的视野!它撕裂云层,带着震耳欲聋、仿佛要碾碎空间的尖啸,笔直地朝着公园的方向砸落!速度快到肉眼根本无法捕捉其轨迹的细节,只能看到一道燃烧的、死亡的轨迹!
来不及尖叫!来不及反应!
公园里的时间仿佛凝固了,惊恐的表情刚刚在人们脸上浮现,绝望的念头刚刚升起——下一秒,那灭世般的景象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逆转!
就在那燃烧的流星距离地面不足百米,其携带的恐怖动能和高温即将把方圆数公里内的一切瞬间化为齑粉的刹那——
嗡!
一道无法形容的、纯粹而神圣的金色光芒,毫无征兆地以那流星为核心爆发开来!它瞬间覆盖了那毁灭性的赤红,如同一个温柔的、绝对的光之茧!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又仿佛只是错觉。
那毁天灭地的冲击波、足以汽化钢铁的恐怖高温、撕裂大地的动能……所有蕴含在高速坠落物体中的毁灭力量,在这道柔和却至高无上的金光包裹下,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拥有无穷伟力的巨手轻轻拂过。
抹平了!
不是抵消,不是对抗,是如同橡皮擦擦去铅笔痕迹般的彻底抹平!
没有爆炸!没有冲击波!没有扩散的火焰!
只有一片死寂般的宁静,和那道瞬间收敛、仿佛从未出现过的金色光芒。
当光芒消散——
一个穿着星蓝色小礼服的娇小身影,如同被最轻柔的风托着,裙摆甚至还在微微飘动,以一种完全违背物理定律的轻柔和缓慢,如同一片羽毛般,无声无息地、轻轻巧巧地……落在了公园中央一片柔软的草坪上。
静!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整个公园!甚至能听到落叶掉在地上的声音。
前一秒还是毁天灭地的末日景象,下一秒却是如此……诡异的平静?
所有人都僵住了,保持着仰头的姿势,脸上的惊恐凝固成了极致的茫然和难以置信,大脑完全宕机,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阳光重新洒落,照亮了草坪中央那个小小的身影。
那是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一二岁的女孩,精致得如同人偶,乌黑的长发略显凌乱地散落在肩头,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她穿着一件美得令人窒息的星蓝色小礼服,裙摆如同流淌的星河,点缀着细碎的秘银星辰纹路,在正午的阳光下折射出梦幻般的光晕。
只是在裙摆的左下角,靠近边缘的地方,有一个指甲盖大小的、不规则的缺口,像是被什么力量硬生生撕掉了一小块布料,露出了下面同样材质的衬里。
她就那样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只是陷入了沉睡,与周围凝固的惊恐人群形成了荒诞而诡异的对比。
“天……天啊……”
终于,一个颤抖的声音打破了死寂。
“是……是人?”
“陨石……变成……变成人了?”
“她……她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刚才那光……”
“她……她是天使吗……”
震惊的低语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迅速扩散开来。凝固的人群瞬间活了过来,恐惧被巨大的好奇和无法置信所取代。
“快!拍照!快拍下来!”
“录视频!我的天!这太不可思议了!”
“这是外星人吗?还是神仙?”
人群瞬间沸腾了!无数的手机被举起,快门声、闪光灯此起彼伏,录像功能被疯狂启用,人们拥挤着,试图靠近那个神秘的坠落点,又带着本能的畏惧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议论声、惊呼声汇成一片嘈杂的声浪。
“让开!所有人后退!不许拍照!立刻删除!”
尖锐的警笛声和引擎的轰鸣由远及近!几乎在坠落发生后的几分钟内,大批闪烁着红蓝警灯的黑色越野车和运兵车如同钢铁洪流般冲进了公园!全副武装、荷枪实弹的特警和穿着厚重防化服的士兵如同潮水般涌出,迅速拉起警戒线,粗暴地将围观人群向外驱赶。
“立刻删除你们拍摄的所有照片和视频!这是命令!违者追究法律责任!”手持扩音器的军官厉声呵斥。
“请配合我们的工作!交出你们的拍摄设备进行检查!”士兵们开始强行要求人们删除照片和视频,甚至直接收缴手机进行检查删除。
场面一度混乱,民众的抗议声、士兵的呵斥声、孩子的哭闹声交织在一起。
然而,这一切已经太晚了。
“H市天降神秘少女”、“陨石变少女,神迹还是外星科技?”、“正午惊魂!公园坠落天使!”……类似的标题和模糊摇晃的视频片段,早已如同野火燎原般,在互联网上疯狂传播开来,瞬间引爆了全球网络。
尽管官方反应迅速且强硬,试图封锁消息,但在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想要完全堵住亿万网民的悠悠之口,无异于痴人说梦。
神秘的金光、瞬间消失的毁灭性能量、美得不似凡人的少女、军方如临大敌的反应……每一个元素都足以点燃全世界的想象力和讨论热潮,轩然大波,已然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