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只留下湿漉漉的街道反射着城市傍晚的霓虹。
与便利店门口那场压抑沉重的风暴截然不同，此刻大学城附近一间充满暖色调的合租小公寓里，气氛却显得有些……蔫？
苏优偲盘腿坐在铺着柔软地毯的地板上，背靠着沙发，怀里抱着一个巨大的、毛茸茸的粉色鲨鱼玩偶。
她身上还穿着白天那件亚麻色的宽松卫衣，只是此刻卫衣的兜帽被她拉起来扣在头上，几缕不听话的碎发从帽檐钻出来，耷拉在光洁的额头上。
她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浓郁的、名为“泄气”的低气压。
修长的手指此刻正有一下没一下地划拉着手机屏幕，指尖在冰冷的玻璃上滑动，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屏幕的光映在她鼓起的脸颊上，那张总是洋溢着阳光般笑容的脸蛋，此刻却像一只没吹饱的气球，写满了“不高兴”三个大字。
她的手指反复地、徒劳地在屏幕上划动，但屏幕上的内容却固执地停留在同一个界面——正是她不久前发在校园社交平台上的那条动态。
照片占据了大半个屏幕。
照片里，她笑容灿烂，手指俏皮地指向镜头，背景是音乐社那熟悉的角落，然而，照片的焦点，或者说她此刻目光的焦点，却完全不在自己身上。
她的视线，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地黏在照片背景那个被特意做了模糊处理的身影上。
那个身影，低着头，轮廓在虚化中显得有些朦胧，只能依稀辨认出他微微弓着的背脊和专注的侧脸线条。
沈若光。
苏优偲的指尖无意识地悬停在那个模糊的影子上方，仿佛想透过这层朦胧的滤镜，看清他当时的神情。
她微微蹙着眉，小巧的鼻翼轻轻翕动，像是要嗅到什么线索似的。
“唉……”
一声长长的、带着浓浓挫败感的叹息，终于从她嘟起的嘴唇里溢出，打破了房间里的安静。
她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抱着鲨鱼玩偶，整个人往后一倒，软绵绵地陷进了沙发里，只有两条腿还搭在地毯上，有气无力地晃荡着。
“搞什么嘛……”
她把脸埋进鲨鱼玩偶软乎乎的肚子里，声音闷闷地传出来，开始了她的单人抱怨剧场，语气充满了少女特有的、带着点撒娇意味的烦躁：
“音乐社那些家伙！一个个的！”
她猛地抬起头，对着空气挥舞了一下小拳头，仿佛在打假想敌。
“‘乐队？太老土了吧！’
‘毕业要紧啊同学！’
‘玩玩可以别当真~’”
她模仿着那些同学的腔调，惟妙惟肖，但随即肩膀又垮了下来，“哼！明明以前看他们参加校园歌手大赛的时候也挺热血沸腾的啊！怎么现在都变成这样了？现实？现实就可以丢掉梦想吗？气死我了！”
她愤愤地捶了一下怀里的鲨鱼玩偶。
“还有啊！”
她翻了个身，侧躺在沙发上，用脚丫子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沙发靠背。
“人！人到底要去哪里找嘛！键盘！鼓手！贝斯！主唱！吉他！五个大活人啊！又不是去买白菜！”
她越说越激动，像是在跟无形的困难撒泼打滚，“明明都放出消息了，照片也发了，配文也够可爱了吧？（╥﹏╥） 连偷拍的这家伙都放出来了……”
她的目光又不由自主地飘回手机屏幕上那个模糊的身影，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
“结果呢？除了几个点赞和‘同学好可爱’的评论，一个正经来问的都没有！根本就是石沉大海！”
她越想越郁闷，把手机“啪”地一下盖在胸口，整个人像只闹别扭的大号布偶熊，在沙发上滚来滚去，嘴里还发出意义不明的“唔唔”声。
“烦死了烦死了！沈若光那家伙也是……问他有没有认识的人，就只会说‘再想想’‘再看看’，闷葫芦一个！”
她揪着鲨鱼玩偶的鱼鳍。
“难道真的要本小姐亲自去大街上拉人吗？举着牌子‘招募乐队成员，管饭’？啊啊啊——好丢脸！”
泄气的太阳在沙发上滚成了一团，粉色的鲨鱼玩偶成了她唯一的“出气筒”。
公寓里充满了她一个人自问自答、自怨自艾的少女式碎碎念，与窗外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张被她反复凝视的照片，静静地躺在她的胸口，屏幕上，那个模糊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遥远和……难以捉摸。
组建乐队的热情，似乎在这现实的冷水浇灌下，第一次在苏优偲身上显露出了疲惫和迷茫的裂痕。
苏优偲抱着鲨鱼玩偶，在沙发上滚得头发都乱了，像一只炸了毛的、沮丧的亚麻色海胆。
抱怨似乎耗尽了她的力气，她终于停了下来，摊平在地毯上，眼神放空地望着天花板上暖黄色的吸顶灯。
大脑一片空白，刻意放空。
然而，就在这片刻意营造的空白里，一个画面却不受控制地、异常清晰地浮现出来——
是那个路口。
她当时怀里抱着曲谱，想着去放学的必经之路上拦截他，但是等她下课后，却发现那时的他已经走出了校门，她也只好跟了上去。
就在跟着他一段距离后，前面的身影忽然停了下来，她喘了几口气，随后才抬头望去。
然后，她就看到了。
沈若光站在那里，而他的面前，一个穿着深色制服、身形单薄得仿佛能被风吹走的女孩，正死死地……抱着他！
那拥抱的力度，隔着一段距离，苏优偲都能感受到一种近乎绝望的、孤注一掷的力道。
女孩的脸深深埋在他的胸口，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苏优偲的脚步，在那一刻完全停住了。
但是自己当时的反应，和自己下意识说出的话，似乎自己都不太清楚了。
只记得让她心脏骤然一缩的，那个抱着沈若光的女孩，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视线，猛地抬起了头！
湿漉漉的黑发黏在苍白的脸颊上，一双眼睛——苏优偲至今记忆犹新——那双眼睛空洞得吓人，却在抬头的瞬间，如同被侵犯了领地的、炸毛的小兽，精准地、凶狠地锁定了她！
那眼神里充满了冰冷的驱逐意味，像淬了毒的针，隔着雨幕狠狠刺了过来！
“嘶……”
回忆中的眼神让此刻躺在沙发上的苏优偲下意识地倒吸了一口凉气，身体也跟着绷紧了一下。
那种被当成入侵者、被极端排斥的感觉，即使只是回想，也让她很不舒服。
“啊……”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坐起身来。那个女孩……她当时穿着的制服……
苏优偲皱着眉，努力在记忆里搜寻。深色的、剪裁合体的西装外套，搭配同色的百褶裙……领口处似乎有个小巧精致的徽章……
“对了！”
她眼睛一亮，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是隔壁‘华音女子学院’的制服！” 那所管理严格、以艺术和音乐特长闻名的私立女校！她以前去那边交流演出时见过！
“女子学院……”
苏优偲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卷着自己亚麻色的发梢，眼神开始活络起来。
对啊！她之前怎么没想到！
音乐社团那些家伙指望不上，学校里其他同学也对乐队兴趣缺缺……但是！
隔壁的女子学院！那可是艺术和音乐特长生的摇篮啊！钢琴、小提琴、合唱团……各种社团都搞得有声有色！
而且，既然是女校，说不定反而对“乐队”这种稍微有点叛逆、需要团队合作的事情更有兴趣和新鲜感？
一个大胆的念头如同小小的火苗，“噗”地一声在她泄气的心里重新燃了起来。
“要不要……去看看？”
她对着怀里的鲨鱼玩偶，眼睛亮晶晶的，之前的颓丧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跃跃欲试的光芒。
“说不定……真的能挖到宝？找到志同道合的伙伴？”
虽然那个抱着沈若光的、眼神像小兽一样的女孩给她留下了相当震撼（且不太愉快）的印象，但女子学院那么大，总不会每个人都那样吧？
而且，搞音乐的女孩子……想想就很有感觉啊！
苏优偲越想越觉得可行，整个人都从泄气的状态里复活了。
她从沙发上一跃而起，赤着脚在地毯上兴奋地蹦跶了两下，刚才还像大号布娃娃一样撒泼打滚的郁闷瞬间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决定了！”
她叉着腰，对着窗外还未完全散去的雨气，元气满满地宣布，“明天就去‘华音’踩点！目标——抓……呃，不对，是招募！招募乐队成员！”
新的希望如同雨后的阳光，重新照亮了少女的脸庞。
组建乐队的梦想，似乎又有了前进的方向。
至于那个模糊照片里的身影和路口那场让她心绪复杂的“拥抱”……暂时被她按回了心底某个角落。
————
周日，天空放晴，阳光带着雨后特有的清新。
苏优偲穿着一身便于活动的休闲装，背着一个小巧的双肩包，站在“华音女子学院”那颇具古典气息的铸铁雕花大门前，深吸了一口气。
“潜入作战，开始！”
她给自己打气，脸上重新挂上那招牌式的、充满活力的笑容。
她提前做过功课，知道这所管理严格的私立女校周末允许校外女性访客进入——前提是需要有本校学生的陪同或出示有效身份证明。
当然，苏优偲两者都没有。
但这难不倒她，她巧妙地跟在几个返校取东西、看起来像是高年级学姐的身后，趁着门卫核对前一位访客信息的空档，像一尾灵活的鱼儿，悄无声息地“滑”了进去。
“呼……成功！”
她拍拍胸口，对着校内修剪整齐的欧式花园做了个小小的胜利手势。
走在女校整洁的林荫道上，苏优偲很快吸引了路过的女学生们的目光。
她本身外形亮眼，亚麻色的头发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加上平日里在校园社交平台上的活跃度，让她在附近几所高校都小有名气。
感受到那些好奇、惊讶甚至带着点羡慕的视线，苏优偲的嘴角忍不住得意地向上翘了翘，小小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咳咳，低调，低调，今天是来办正事的！”
她赶紧收敛了一下过于灿烂的笑容，开始寻找此行的目标——音乐社团活动楼。
然而，“华音”的校园比她想象的要大，布局也更复杂。
那些看起来都差不多的红砖建筑和爬满藤蔓的回廊让她彻底迷失了方向。
在绕了N个圈，问了两个看起来友善但同样不太清楚具体位置同学之后，苏优偲终于凭借着隐约传来的、断断续续的乐器练习声，摸到了一栋相对僻静、爬满常青藤的老楼前。
“应该就是这里了……”
她抹了抹额角渗出的细汗，仰头看着这栋透着岁月感和艺术气息的建筑。
她刚走到挂着“音乐社团活动室”铭牌的门前，脚步就猛地顿住了。
门内，隐隐约约地，传来一种低沉而富有韵律的声响。
咚…咚…咚…嗡——
不是钢琴的华丽，不是吉他的清亮，而是一种更浑厚、更内敛、如同大地脉搏般跳动的低频震动。
是贝斯！
苏优偲的眼睛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光彩！心脏激动得砰砰直跳！贝斯手！
在校园乐队里，这简直比大熊猫还稀有！
平时遇到个弹钢琴、拉小提琴或者玩吉他的都算常见，但能把贝斯弹得这么有味道、这么抓耳的，绝对是凤毛麟角！
巨大的惊喜瞬间冲昏了苏优偲的头脑，什么“先敲门”“礼貌询问”全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带着发现宝藏的兴奋，一把推开了那扇厚重的、隔音效果似乎还不错的木门！
“吱呀——”
门轴发出轻微的声响。
想象中的明亮、充满音乐活力的场景并未出现。
一股阴凉、甚至带着点尘埃气息的空气扑面而来。
门内的景象让苏优偲微微一愣。
厚重的深色窗帘将窗外的阳光几乎完全隔绝，只有靠近门缝和窗帘边缘的缝隙处，才吝啬地漏进几缕若隐若现的微光，在昏暗的空气中形成几道朦胧的光柱，映照出空气中悬浮的细小尘埃。
偌大的音乐教室显得异常空旷和……寂静，难怪之前在外面听声音那么隐约，原来这里几乎被包裹成了一个隔音的暗室。
随着她的闯入，那低沉迷人的贝斯声，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毫无征兆地戛然而止。
死寂。
绝对的死寂瞬间笼罩了整个空间。
苏优偲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因为激动而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中，一股冰冷刺骨的、如同实质般的视线，瞬间锁定了她！
那视线充满了被打扰的极度不悦和一种审视猎物般的锐利，让苏优偲的后颈寒毛瞬间炸起！
她几乎是本能地朝着视线来源——房间最深处、最昏暗的角落望去。
几缕从窗帘缝隙艰难挤进来的微光，恰好照亮了那个角落的一小片区域。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几缕微微卷曲、泛着神秘光泽的紫色发梢。那紫色在昏暗中显得格外深沉，如同午夜绽放的紫罗兰。
紧接着，微光勾勒出一张脸的轮廓。
一张极其美丽，却笼罩着浓重阴霾的脸。
皮肤是近乎透明的冷白色，在昏暗光线下像上好的瓷器。
五官精致得无可挑剔，鼻梁高挺，唇形姣好，但那双眼睛……那双眼睛如同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潭，瞳孔是近乎纯黑的颜色，此刻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苏优偲，里面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一片冰冷的、能将人冻结的阴沉。
这张脸……！
苏优偲的呼吸骤然停滞，瞳孔因为极度的震惊而猛然收缩！
她认出来了！
这不可能认错！学校里、甚至本地高校艺术圈里流传的“传说”——那个天赋异禀、高二时就因为惊人的演奏技巧被国外著名乐团看中，直接跳级保送出国深造的风云人物！
林语薇！
她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应该在国外的顶级乐团里演出吗？为什么在女子学院音乐社这间拉紧了窗帘、阴森得像鬼屋的活动室里？！
巨大的疑问和眼前这极具冲击性的画面，让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苏优偲，也感到了一丝头皮发麻的寒意。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冷的固体。
林语薇那双深潭般的黑眸死死锁定在苏优偲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被打扰的愠怒和一种审视入侵者的冰冷。
昏暗的光线在她精致的侧脸上投下浓重的阴影，让那份阴沉的美更具压迫感。
沉默持续了几秒，沉重得让苏优偲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回音。
终于，林语薇的嘴唇微微动了动。
一个略显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鼻音的声音，如同冰冷的石子投入死水，打破了寂静：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声音不高，却像带着冰碴，每一个字都透着浓浓的警惕和排斥。
随着她开口，苏优偲也终于借着那几缕微光，看清了她身上的服饰——正是“华音女子学院”标志性的深色制服，剪裁合体，衬得她身形更加纤细单薄。
她真的回来了？而且就在这里上学？！
巨大的信息量让苏优偲再次愣神。
那个闪耀在国际舞台上的天才少女，此刻却像个幽灵般躲在这所女校音乐社的阴暗角落里弹贝斯？这反差实在太大了！
“啊！我、我是……”
苏优偲赶紧回神，努力挤出自己最灿烂、最无害的笑容，试图打破这冰冷的气氛。
“我刚刚在外面听到了！你的贝斯！太厉害了！那个低音的律动，还有刚才那段即兴的Walking Bass Line，简直绝了！我从来没在校园里听过这么有味道的贝斯！”
她的夸赞发自内心，带着遇到同好的兴奋。
然而，听到她的夸赞，林语薇脸上的阴郁非但没有消散，反而更加浓郁了。
她细长的眉毛微微蹙起，眼中闪过一丝极其明显的不耐烦和……厌恶？仿佛“夸奖贝斯”这几个字本身，就让她感到极度不适。
“……”
她只是用更冷的眼神盯着苏优偲，那无声的压力让苏优偲后面想继续夸的话都噎在了喉咙里。
“你到底，” 林语薇的声音更冷了几分，带着明显的不耐烦，“为什么来这里？而且……”
她的目光扫过被推开的门，“为什么不敲门？”
“啊哈哈，那个……”
苏优偲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对不起对不起！我太兴奋了！因为一听到是贝斯，而且弹得这么好，我就……我就没忍住！”
她试图用笑容蒙混过关，“而且，谁能想到在这里能遇到林语薇你这样的大明星啊！我……”
“啧。”
一声毫不掩饰的、极其不耐烦的咂舌声打断了苏优偲的话。
林语薇的耐心似乎已经耗尽，她微微侧过身，仿佛下一秒就要下逐客令。“说重点。我没兴趣听这些。”
感受到对方即将爆发的冷意，苏优偲知道不能再绕弯子了。
她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板，直视着林语薇那双冰冷的黑眸，说出了此行的真正目的：
“我是来招募乐队成员的！”
“乐队”两个字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在叶语薇眼中激起一圈微不可查的涟漪，但随即被更深的阴霾覆盖。
她的眼神瞬间变得更加压抑，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酝酿着惊涛骇浪。她似乎连话都不想再说，只是用眼神示意苏优偲立刻离开。
眼看对方马上就要彻底翻脸赶人，苏优偲不想放弃，她飞快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划动几下，然后猛地将屏幕翻转，正正地朝向林语薇！
屏幕上显示的，正是她发在社交平台上那张“招募贴”——苏优偲灿烂的笑脸，俏皮的手指，以及背景那个被特意模糊处理的身影。
“你看！这是我们目前的训练场地！虽然人手还远远不够，只有我和……”
苏优偲语速飞快，试图介绍情况，目光也下意识地跟着看向自己的手机屏幕。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
林语薇那双原本充满不耐烦和冰冷驱逐意味的、如同深潭般的眼眸，在接触到手机屏幕的刹那，骤然凝固了！
她的目光，如同被最强大的磁石吸附，死死地钉在了照片背景那个模糊的身影上！
那只是一个轮廓，一个低着头的、被虚化处理的侧影，在昏暗的活动室里，手机屏幕的光芒甚至有些刺眼。
但林语薇的瞳孔，却在看清那个模糊身影的瞬间，猛地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她整个人像是被一道无形的闪电狠狠击中，瞬间僵在了原地！连呼吸都仿佛停滞了！
“呃……？”
苏优偲的介绍戛然而止，她惊愕地看着林语薇突如其来的剧烈反应。
只见林语薇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那是一种极力压抑却无法控制的震颤。
她死死地盯着那个模糊的身影，眼神中的冰冷和阴郁如同碎裂的冰面，下面翻涌起惊涛骇浪般的、无法置信的剧烈情绪！
下一秒，在苏优偲完全没反应过来之前，林语薇如同离弦之箭般猛地向前一步！
一只冰冷、带着惊人力量的手，如同铁钳般，狠狠地、猝不及防地抓住了苏优偲拿着手机的手腕！
力道之大，让苏优偲痛呼出声，手机差点脱手！
林语薇的脸瞬间逼近，近得苏优偲能看清她眼中那疯狂翻涌的、近乎失控的惊涛骇浪！
她苍白的脸上失去了所有血色，嘴唇微微颤抖着。
一个压抑到了极致、仿佛从喉咙深处、从灵魂深处挤出来的声音，带着撕裂般的沙哑和无法形容的颤抖，死死地钉在苏优偲的脸上：
“你……你们乐队的吉他手……”
她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目光却死死锁着屏幕上那个模糊的轮廓，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求证：
“……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