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排练室的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感。
沈若光正坐在角落的矮凳上，调试着他那把旧吉他。
琴弦在他指尖发出低沉的嗡鸣，他微微蹙着眉，神情专注，侧脸的线条在窗外透进来的光线下显得清晰而……有点好看？
“噗！”
苏优偲被自己脑子里冒出的念头吓了一跳，赶紧低下头假装在整理效果器线缆，脸颊却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热。
从昨天“潜入”女子学院回来，她就觉得哪里不对劲了。尤其是面对沈若光的时候。
她的目光像是不受控制，总是不自觉地飘到他身上。
他仰头喝水时，喉结上下滚动的弧度。
他调试效果器时，眉间蹙起的那道浅浅的、显得格外专注的折痕。
他低头拨弦时，额前垂落的几缕黑发，带着一种少年特有的、干净的清爽感。
甚至他偶尔无意识舔一下嘴唇的小动作，都让苏优偲的心跳漏跳一拍。
“啊啊啊！要命了！”
苏优偲在心里疯狂尖叫，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这家伙是没有距离感吗？为什么可以这么自然地……这么……犯规啊！”
就在她盯着沈若光握着拨片的手愣神时，一道略带疑惑的声音在她面前响起：
“苏优偲？”
“啊？！”
苏优偲猛地回神，一抬头，正好撞进沈若光那双带着询问、离得有些近的黑眸里。
那张融合了少年气与一丝不易察觉阴郁的脸庞就在眼前，甚至能看清他根根分明的睫毛！苏优偲瞬间感觉一股热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大脑一片空白。
“你……今天怎么了？一直心不在焉的。”
沈若光微微歪了歪头，眼神里是纯粹的困惑，“是昨天发生了什么不顺利的事吗？还是……遇到什么人了？”
他想起昨天她回来后欲言又止的样子。
“没！没什么！”
苏优偲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欲盖弥彰的慌乱。她猛地站起身，动作幅度大得差点带倒旁边的谱架。
“就……就是没睡好！有点走神！哈哈哈……” 她干笑了几声，眼神四处乱飘，就是不敢看沈若光。
“是吗？” 沈若光显然不太信，但看她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也没再追问。
此刻沈若光微微发亮的我唇在她面前呼吸着，仿佛都感受到了唇上的热气，实在是承受不住脑中胡思乱想。
“那、那个！我去趟洗手间！” 苏优偲像只受惊的兔子，扔下一句话，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冲出了排练室的门。
“那、那个！我去趟洗手间！”
苏优偲像只受惊的兔子，扔下一句话，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冲出了排练室的门。
“……到底在干什么啊。”
沈若光摸了摸自己肩膀上的那一块伤口，此刻也是微微叹着气。
而苏优偲，“砰”的一声，门在她身后关上。
苏优偲背靠着冰冷的门板，长长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试图把胸腔里那只疯狂蹦跶的小鹿按回去。
“冷静，苏优偲，冷静！”
她拍着自己的脸颊，低声告诫自己，“不就是长得顺眼点吗？不就是认真的时候……稍微有那么一点点……迷人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乐队！重点是乐队！”
然而，强行按下的心跳，却无法平息她脑中盘旋的另一个疑问——林语薇的反应。
昨天在女子学院音乐社那间阴冷的教室里，叶语薇抓住她手腕时那几乎要捏碎骨头的力道，那双深潭般的黑眸里瞬间翻涌起的、如同海啸般的剧烈情绪，以及最后那句几乎撕裂的追问：
“你们乐队的吉他手……到底是谁？！”
那份震惊，那份难以置信，那份……痛苦？
苏优偲绝不相信那只是因为沈若光吉他弹得好。那反应太深刻，太私人了。他们之间，一定有什么！
她想起了之前无意中在沈若光那本旧乐谱夹层里发现的东西——半张被撕下来的、字迹有些潦草的乐谱。
谱子的顶端，用铅笔写着两个略显模糊的字：《夏雨》。
当时她只是好奇，觉得这名字有点意思，旋律片段听着也带着一种压抑后的爆发感，但沈若光似乎并不想提，她也就没多问。
但现在……强烈的直觉告诉她，这或许就是关键！
苏优偲掏出手机，手指飞快地在搜索框输入：“《夏雨》 乐队 乐谱”。
结果出乎意料。
网络上关于《夏雨》的信息少得可怜，几乎是一片空白。
只有零星几个非常古早的、浏览量极低的音乐论坛帖子里，有人提到过这个名字，语气带着惋惜和猜测，但没有任何具体内容。
她不死心，尝试添加更具体的关键词：“沈若光” “《夏雨》” “乐队”。
依旧一无所获。
沈若光这个名字，在网络上似乎和他这个人一样，低调得近乎隐形。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时，手指无意识地滑动着图片搜索结果。
突然，几张非常模糊、像素感人的旧照片切片引起了她的注意。
其中一张照片的背景似乎是在某个小型Live House的后台，光线昏暗。
照片的焦点是一个穿着演出服的女孩，正死死地抱着另一个背对着镜头、只能看到肩膀和一点侧脸的人。
女孩的脸埋在对方怀里，只能看到她凌乱的黑发和微微颤抖的肩膀，仿佛在哭泣。虽然看不清脸，但那种急迫的拥抱姿态，让苏优偲瞬间联想到了——夏小雨！
而另一张更模糊的切片照片，似乎是舞台侧拍。
焦点在舞台中央的表演上，但角落的阴影里，一个抱着贝斯、微微低着头的身影却吸引了苏优偲全部的注意！
即使像素很低，即使光线很暗，但那头标志性的、微微卷曲的紫色发梢，以及那侧脸冰冷阴郁的轮廓……
林语薇！
照片里的林语薇看起来比现在更青涩一些，但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气质已经初具雏形。
她抱着贝斯站在舞台的阴影里，仿佛与喧嚣隔绝，眼神空洞地望着地面，与上张照片里那个被拥抱的和拥抱者之间，似乎隔着无形的鸿沟。
这三个人……沈若光、夏小雨、林语薇……他们曾经在同一个乐队？演奏过《夏雨》？
可为什么沈若光对此只字不提？甚至将乐谱藏起来？
为什么夏小雨对沈若光有那样的执念？
为什么林语薇在看到沈若光模糊的身影时，反应会那样剧烈？
无数的疑问像乱麻一样缠在苏优偲心头，让她感觉头大如斗。她烦躁地抓了抓自己亚麻色的头发。
“啧！”
她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两张模糊却信息量巨大的切片照片，又想起沈若光调试吉他时那专注的侧脸，以及之前便利店门口夏小雨死死抱住他的画面……
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有点闷，有点涩，还有点……好奇？
“不行不行！”
她甩甩头，试图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甩出去，“苏优偲！你是要组建乐队的！乐队成员之间互帮互助，了解过去……也是为了更好的合作嘛！对！就是这样！”
她努力在心里说服自己，给自己的探究欲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她推开洗手间隔间的门，走到洗手台前，拧开水龙头。
冰冷的水流哗哗作响。她捧起冷水，狠狠地拍打在自己微微发烫的脸颊上。
冰凉刺骨的触感让她瞬间清醒了不少，也压下了心头那点莫名的悸动和烦乱。
抬起头，看着镜子里那个脸颊泛红、眼神却重新燃起斗志的自己，苏优偲深吸一口气。
“好了！谜题什么的……总会解开的！现在，先搞定眼前的排练！”
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握了握拳，重新挂上那标志性的、元气满满的笑容，只是那笑容深处，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和决心。
————
华音女子学园。
阳光透过高大的彩绘玻璃窗，在光洁的走廊地板上投下斑斓的光影。夏小雨抱着几本乐理书，脚步轻快地穿梭其中。
她的生活轨迹一如既往：一个人上课，一个人去图书馆，一个人安静地坐在食堂的角落用餐。
娇小的身影，精致却总带着疏离感的侧脸，依旧惹得老师和不少同学投来怜惜和想要靠近的目光。
但她始终维持着那份礼貌而清晰的距离感，像一只栖息在玻璃罩里的蝴蝶，美丽却触碰不得。
然而今天，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阳光落在她的发梢和肩头，带着暖融融的触感。
她的脚步比往日更轻盈，仿佛卸下了无形的重担。脑海里反复回放的，是那个雨夜便利店门口，沈若光指尖拂过她眼睑的微凉触感，是他低沉而认真的那句“我希望你能帮我”。
那声音，那眼神，如同破茧而出的第一缕光，照进了她封闭已久的世界。
一种名为“希望”的、带着滚烫温度的情感，在她胸腔里鼓胀、雀跃，几乎要满溢出来。
她不再是那个只能被动等待、在绝望中沉溺的夏小雨了。光需要她！她可以为他付出，可以做得更好，可以让他看见自己的努力和价值！
这个念头，如同最甜美的蜜糖，浸润着她干涸的心田，让她整个人都焕发出一种近乎透明的、带着新生气息的活力。
她几乎是带着一种迫不及待的雀跃，推开了音乐教室那扇厚重的门。
“吱呀——”
门轴转动的声音在空旷的教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教室里的光线比走廊暗一些，空气中飘浮着熟悉的、混合着松香和尘埃的气息。
夏小雨脸上的笑容还未完全绽开，目光在触及教室深处那个身影的瞬间，如同被冰水浇熄的烛火，骤然冷却。
角落的谱架旁，倚着一个身影。
微微卷曲的紫色长发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幽深的光泽，深色的制服勾勒出高挑却略显单薄的身形。
林语薇不知何时在这里，她微微低着头，似乎在看着谱架上的什么，但夏小雨能清晰地感觉到，在她推门而入的瞬间，那道冰冷的、带着审视意外的目光，就已经如同实质般钉在了自己身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
夏小雨脸上的光彩迅速褪去，恢复了惯常的、带着距离感的平静。
她甚至没有多看林语薇一眼，径直走向教室另一端的架子鼓。
她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练习，为了光。其他的干扰，她都可以无视
她放下乐理书，拿起鼓棒，准备开始热身。
然而，那道冰冷的目光却如同跗骨之蛆，始终黏在她身上。
终于，林语薇缓缓抬起了头。
那张美丽却笼罩着浓重阴霾的脸庞上，一双深潭般的黑眸里，此刻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审视，有探究，有难以言喻的黯淡，以及……一丝被极力压抑的、如同淬毒荆棘般的敌意。
你……” 林语薇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刻意压抑的平静，却如同冰面下的暗流，充满了危险的气息，“……应该知道他吧？”
夏小雨握着鼓棒的手指微微一顿。
她缓缓转过身，清澈却毫无波澜的眸子看向林语薇，仿佛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不知道。” 她的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
“呵。”
一声极轻的、带着浓浓讽刺的冷笑从林语薇唇边溢出。
她向前走了一步，一只手不自觉地用力抓住了自己的肩膀，指节泛白，像一只被逼到绝境、随时准备亮出獠牙的小兽。“你在骗我。”
“为什么要骗你？” 夏小雨反问，语气依旧平静。
“为什么……” 林语薇似乎被这句反问噎了一下，眼中的阴郁更甚，她烦躁地甩了一下头，仿佛要把什么念头甩出去。
“算了！目前的问题不是这个！”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急切的、压抑不住的焦虑，“他组乐队了！沈若光！他重新组乐队了！昨天有个外校的女生，拿着有他模糊身影的照片来找我！”
林语薇急切地想要分享这个爆炸性的消息，想要从夏小雨脸上看到震惊、慌乱或者任何能证明她“不知道”的反应。
然而，夏小雨只是静静地听着，那双清澈的眸子里，甚至连一丝涟漪都没有泛起。
她只是冷冷地注视着林语薇，仿佛在听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故事。
“所以呢？”
等林语薇说完，夏小雨才淡淡地开口，声音清冷得像山涧的泉水，“跟你有什么关系？”
“恩？” 林语薇愣住了，似乎没理解夏小雨的意思。
夏小雨微微歪了歪头，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怜悯的嘲讽，清晰地重复道：
“光，他组乐队……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句话，如同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精准地刺穿了林语薇极力维持的冷静！
空气瞬间死寂！仿佛连尘埃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
林语薇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惨白，随即又涌上一股不正常的红晕。
她死死地盯着夏小雨那张平静得近乎漠然的脸，眼中翻涌的阴郁瞬间被一种被彻底羞辱和点燃的狂怒所取代！
“呵呵……”
她发出一串低沉而神经质的笑声，猛地向前一步，手掌带着一股狠劲，“啪”地一声重重拍在夏小雨面前的军鼓鼓面上！
巨大的声响在空旷的教室里回荡，震得人耳膜发麻！
“你看来是早就知道了……” 林语薇的声音压抑着，带着一种咬牙切齿的恨意，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前倾，紫色的发梢几乎要扫到夏小雨的脸。
“倒也是……毕竟从一开始，他也就只对你上心！你的名字，你的存在……连乐队的出道曲都是《夏雨》！”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怨毒和尖锐的嘲讽：
“但是！夏小雨！你也还是一样！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当年你留不住他，让他像丧家犬一样逃走了！现在你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面对林语薇歇斯底里的指控和辱骂，夏小雨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
她只是微微抬起头，那双清澈的眸子平静地迎上林语薇燃烧着怒火的黑眸，里面没有任何被激怒的波澜，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令人心悸的冷漠。
“自我介绍？”
夏小雨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弯了一下，形成一个冰冷而嘲讽的弧度，“你可真是会挖苦自己呢。”
“夏小雨！你别得寸进尺了！” 林语薇被她的平静彻底激怒，声音尖利得几乎破音。
“你以为你现在算什么？他如今可不在你这边了！你以为谁还会像当年那样在意你？保护你？你不过是个被他丢掉的过去式！”
这句话，似乎终于刺中了夏小雨内心深处的某根弦。
她缓缓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势，从鼓凳上站了起来。
明明身高比林语薇矮了半个头，但此刻她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冰冷而笃定的气场，却让林语薇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夏小雨的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加深了。她看着林语薇，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
“不，你错了。”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他一直在我这边……”
“啧……！”
林语薇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巨大的、混杂着嫉妒和难以置信的恐慌攫住了她！
夏小雨凭什么这么说？
她凭什么这么笃定？！
就在林语薇被这句话冲击得心神剧震的瞬间，夏小雨那看似平静无波的话语里蕴含的信息量，被她敏锐地捕捉到了！什么叫“一直在”？什么叫“在我这边”？难道……
一个可怕的念头闪电般划过林语薇的脑海！
“你又干了什么？！”
林语薇猛地再次上前，这一次不再是拍鼓，而是伸出双手，如同铁钳般死死抓住了夏小雨纤细的手腕！
她的指甲深深陷入对方的皮肉，眼神充满了疯狂和急切的求证，“他组乐队是不是因为你？！是不是你在他身边？！你对他做了什么？！”
手腕传来的剧痛让夏小雨微微蹙了下眉，但她并没有挣扎，也没有丝毫畏惧。
她只是用那双冷漠如冰湖的眼睛，静静地看着眼前近乎失控的林语薇，嘴角的嘲讽愈发明显。
“呵呵……” 夏小雨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没有温度，只有无尽的疏离和一丝怜悯。
“你真的和当时没变呢，林语薇。一样……喜欢去关心不属于你的事。”
她的话语如同冰冷的针，刺得林语薇浑身一颤。
下一秒，夏小雨猛地发力，动作干脆利落地挣脱了林语薇的钳制！力量之大，让猝不及防的叶
林语薇踉跄了一下。
夏小雨揉了揉被捏红的手腕，看也没看失魂落魄的林语薇一眼，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在拉开门的瞬间，她停住了脚步，微微侧过头，留下了一句如同最终判决般的话语，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音乐教室里：
“我就告诉你吧，林语薇。”
“光他……”
“我会在他身边，跟当年一样。”
“砰！”
门被轻轻关上，隔绝了夏小雨离去的背影，也彻底隔绝了林语薇的世界
偌大的音乐教室里，只剩下林语薇一个人，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
夏小雨最后那句话，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她的心口，将她所有的猜测、所有的侥幸都砸得粉碎！
“我会在他身边，跟当年一样……”
跟当年一样……？那支乐队？那个位置？那个……被沈若光特殊对待的、核心的位置？！
所以，沈若光重新组乐队……夏小雨真的在里面！她不是过去式！她就在他身边！
而自己……自己就像一个可笑的小丑，对着一个早已占据优势的人，发泄着那些自以为是的愤怒和嫉妒！
巨大的挫败感和深入骨髓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林语薇。
她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无力地瘫倒在冰冷的地板上。
她蜷缩着身体，将脸深深埋进膝盖。紫色的长发凌乱地散落在地。
她颤抖着，从制服口袋里摸出手机。屏幕亮起，解锁。
手机的壁纸，是一张非常模糊、像素很低的照片。
照片的背景是昏暗的卡拉OK包间，五光十色的旋转灯光下，焦点模糊不清。但在照片角落的阴影里，一个少年微微侧着头，似乎在和旁边的人说话。他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侧脸的线条在迷离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柔和。
那是她当年，在他们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集体去卡拉OK时，偷偷拍下的沈若光。
她一直留着，藏在手机的最深处，像藏着一个无法愈合的伤口，一个永远无法企及的幻梦。
而现在，看着照片里那个模糊的、带着温暖笑意的侧脸，再对比此刻自己瘫倒在地的狼狈，林语薇只觉得一股巨大的、灭顶的悲哀和自嘲涌了上来。
她死死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只有肩膀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着。
她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输给了那个她一直嫉妒、一直无法理解的夏小雨。
更输给了……那个从未真正看过她一眼的沈若光。
冰冷的手机屏幕贴着她滚烫的泪痕，照片里那个模糊的少年，在泪水的折射下，变得更加遥远，更加……触不可及。
“为什么……不来找我……”
————
此刻的沈若光正看着苏优偲在他面前弹着的钢琴。
优美的旋律此刻回荡在空气中，苏优偲忘情的演奏着，沈若光还有点惊讶，这个女孩音乐前和音乐后简直是两个人。
但这也让沈若光微微发笑，这么纯粹的人可不多了。
一曲终了，沈若光的鼓掌声传入到了少女的耳中。
“很不错了，基本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杂音了，你真的肯下功夫。”
“嘿嘿……毕竟乐队才有起色嘛，我可不想被你苛责什么‘你才是最需要练习的那个’之类的话。”
“对了对了，你为什么对钢琴也这么熟悉啊。”
“啊？额……因为……”
瞬间，脑中一道身影一闪而过，但沈若光还是改口说道。
“可能是因为我有天赋吧……”
“咦……好普信哦。”
“……，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