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校门口的路灯次第亮起，在三人之间投下昏黄而暧昧的光影。
苏优偲的大脑还处于宕机状态，震惊和困惑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她的心脏。
鼓手？夏小雨？沈若光介绍的？
这几个词在她脑海里疯狂打转，完全无法和眼前这个娇小、安静、穿着女子学院制服的女孩联系起来。
更让她无法理解的是，夏小雨此刻的反应——
那个雨夜里如同绝望小兽般死死抱住沈若光、用冰冷驱逐眼神刺向她的女孩；
那个在女子学院音乐社如同精致人偶般疏离漠然的女孩；
此刻，在昏黄的路灯光线下，竟然对着她——苏优偲——微微低下了头。
不是挑衅，不是敌意。
那是一个……礼貌而生疏的点头致意。
动作幅度很小，几乎难以察觉，却清晰地传递出“初次见面，请多关照”的意味。
夏小雨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平静无波的表情，清澈的眼眸里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仿佛她们之间从未有过那场充满火药味和绝望气息的“初遇”。
判若两人！
苏优偲被这巨大的反差弄得措手不及，一时间竟忘了反应，只是呆呆地看着夏小雨。
对方那副完全“不认识”她的样子，反而让她心底升起一股更深的寒意和……被愚弄的荒谬感。
“呃……你、你好！”
苏优偲几乎是凭借着本能的社交礼仪，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也朝夏小雨点了点头。
声音干巴巴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她飞快地瞥了一眼旁边的沈若光，他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们这诡异的“初次见面”。
气氛尴尬得几乎要凝固。
“咳，”
沈若光适时地打破了沉默，他的目光在苏优偲僵硬的笑脸和夏小雨平静的脸上扫过，声音带着一种刻意的轻松。
“都这个点了，要不要……一起去吃点东西？边吃边聊？”
“好啊好啊！”
苏优偲几乎是立刻响应，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夸张的元气。
她需要做点什么来打破这诡异的气氛，更需要时间整理自己混乱的思绪！
她迅速切换回自己“阳光少女”的模式，脸上重新挂起灿烂的笑容，对着沈若光用力点头。
“我正好饿了呢！前辈请客吗？” 她甚至俏皮地眨了眨眼，试图用活泼冲淡刚才的异样。
夏小雨的目光一直落在沈若光身上，听到他的提议，她也只是微微侧过头，对着沈若光的方向，幅度极小地点了点头。无声的同意。
沈若光看着眼前一个元气满满、一个安静无声的两个女孩，嘴角忍不住掩面抽搐了一下，似乎觉得这组合有点滑稽，又有点……无奈？
他很快收敛了笑意，清了清嗓子：“走吧，边走边想吃什么。”
三人并肩朝着校外的商业街走去。
沈若光走在中间，苏优偲努力找着话题，试图让气氛活跃起来，比如抱怨下午排练的难度，或者询问夏小雨在女子学院的情况。
夏小雨则安静地走在沈若光另一侧，大部分时间只是沉默地听着，目光偶尔落在沈若光的侧脸上，带着一种专注的、旁人难以解读的平静。
很快，三人达成一致，走进了一家装潢温馨、散发着甜蜜香气的知名甜品店。
* * *
就在他们三人身影消失在甜品店明亮的玻璃门后，校门口不远处的行道树阴影下，一个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微微卷曲的紫色长发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深沉的夜幕。
林语薇背靠着粗糙的树干，双手紧紧攥着，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她那双深潭般的黑眸，此刻正死死地盯着甜品店那扇透出温暖光亮的玻璃门，眼神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她一路跟随着那三人，看着他们有说有笑，看着沈若光对夏小雨的“维护”，看着他们一起走进那家象征着轻松愉快的甜品店……
一股混杂着嫉妒、不甘、被排斥在外的愤怒和深入骨髓的疼痛，在她胸腔里疯狂翻涌、灼烧！
她的脚步下意识地向前迈了一小步，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急促，似乎想要冲进去质问，想要打破那刺眼的“和谐”。
但最终，理智压倒了冲动。
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一丝铁锈般的血腥味。
她慢慢地、一步一步地，如幽灵般，也朝着甜品店的方向挪去。
她没有进去，只是选择了一个靠近橱窗、能隐约看到店内情形、自己又隐在行道树阴影里的位置，如同一个沉默而痛苦的窥视者。
* * *
店内，明亮的灯光，舒缓的轻音乐，空气里弥漫着奶油和咖啡的甜香。
苏优偲点了一份造型精致的草莓奶油小蛋糕，粉嫩的颜色和她此刻试图维持的“少女感”很配。
夏小雨则出人意料地点了一大盒酸奶口味的泡芙，数量多得惊人。
沈若光对这种甜腻的东西显然兴趣不大，随便拿了一个看起来还算清爽的牛角面包和一杯黑咖啡。
三人找了个靠窗的卡座坐下。苏优偲和夏小雨坐在一边，沈若光坐在对面。
沈若光咬了一口牛角面包，看着夏小雨面前那一大盒泡芙，有些好奇地问：
“小雨，你什么时候这么爱吃泡芙了？还……是酸奶味的？” 他记得以前她似乎对甜食兴趣一般。
夏小雨没有立刻回答。
她只是安静地看着沈若光咀嚼面包的嘴唇，看着他因为沾了一点面包屑而微微翕动的嘴角。
然后，她做了一个让对面两人都措手不及的动作。
她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从盒子里拈起一个圆滚滚、看起来就很饱满的酸奶泡芙。
她没有自己吃，而是拿着它，越过小小的桌面，朝着沈若光的嘴边径直递了过去。
她的动作很自然，眼神专注地看着沈若光，清澈的眸子里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期待和……不容拒绝的亲昵。
“光，” 她的声音清浅，却清晰地穿透了店内的轻音乐，“啊——”
“！！！”
沈若光完全懵了，身体瞬间僵住！他像是被点了穴，看着那几乎要碰到自己嘴唇的泡芙，大脑一片空白。
“小雨，你……干什么！？”
他下意识地后仰了一下头，避开了泡芙的“袭击”。
夏小雨似乎对他的躲避很不满意，那双平静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极淡的困惑。
她并没有收回手，反而用指尖微微用力捏了捏那个饱满的泡芙！
“噗嗤——”
一股纯白、浓稠、散发着浓郁酸奶香气的奶油馅料，如同小小的喷泉，瞬间从泡芙的酥皮里被挤了出来！
不偏不倚，正正地、黏糊糊地……糊在了沈若光微张的、还沾着面包屑的嘴唇上！
“光，”
夏小雨看着沈若光嘴唇上那抹刺眼的白色奶油，眉头微微蹙起，声音里带着一丝固执的不解和委屈，“为什么不张嘴？”
“啊……”
沈若光终于反应过来，脸“腾”地一下红了，一半是尴尬，一半是难以置信的羞恼，“本来就是你……很突然……”
他手忙脚乱地想找纸巾擦掉嘴上的奶油，窘迫得几乎想钻到桌子底下去。
夏小雨这突如其来的、完全不顾场合的亲昵举动，让他措手不及，更让他感到一种被“公开处刑”的慌乱！
然而，沈若光的窘迫和解释，被一声更高亢、更尖锐、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愤怒和某种“领地”被侵犯的炸毛般的尖叫彻底打断了！
“啊啊啊啊啊啊——！！！”
声音的来源，正是坐在夏小雨旁边的苏优偲！
只见她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动作之大带得椅子都向后挪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刚才还努力维持的“少女感”和“元气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因为震惊、愤怒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酸涩而涨得通红的俏脸！
她的眼睛瞪得像铜铃，里面燃烧着熊熊的怒火，死死地盯着夏小雨那只还沾着奶油的手指，以及沈若光嘴唇上那抹刺眼的白色！
下一秒，苏优偲如同被按下了“暴走”开关！
她化身为人形高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伸出双手！
一只手，强硬地按在沈若光的肩膀上，用力将他往后推，拉开他与夏小雨的距离！
另一只手，则毫不客气地、带着一股蛮力，直接拍开了夏小雨还拿着那个“肇事”泡芙的手腕！
“你们俩——！”
苏优偲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到破音，带着一种被彻底点燃的、气急败坏的控诉，响彻了整个甜品店卡座区：
“别当我不存在啊！！！”
巨大的动静瞬间吸引了店内所有顾客和服务员的目光。温馨甜蜜的气氛被这突如其来的“修罗场”撕得粉碎。
沈若光一脸懵逼加窘迫地捂着沾满奶油的嘴。
夏小雨被拍开手，只是低头看了看自己沾了一点奶油的手指，又抬眼看了看暴怒的苏优偲，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眼神却深了一分。
而苏优偲，叉着腰，像一只被彻底激怒的粉色小狮子，胸膛剧烈起伏，怒视着眼前的两人。
而在甜品店明亮的玻璃窗外，行道树的浓重阴影里。
林语薇死死地盯着店内这混乱的一幕，看着沈若光唇上的奶油，看着夏小雨被拍开的手，看着苏优偲那炸毛暴怒的样子……
她紧攥的拳头微微颤抖着。
————
苏优偲那声石破天惊的“别当我不存在啊！！！”
如同平地惊雷，不仅让沈若光彻底石化，沾着奶油的嘴都忘了擦，也让整个甜品店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这个角落，充满了八卦、好奇和一丝尴尬。
夏小雨被苏优偲拍开手腕，只是动作微微一顿。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指尖沾上的一点白色奶油，又抬眼望向暴怒得像个粉色小狮子的苏优偲。那张精致却缺乏表情的脸上，依旧看不出喜怒，只是那双清澈的眸子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了然？
仿佛苏优偲的反应完全在她意料之中。
沈若光终于从石化中回魂，手忙脚乱地抓起桌上的纸巾，用力擦拭着嘴唇上那团黏糊糊、散发着酸奶味的“罪证”，耳根红得几乎滴血。
他窘迫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声音带着一丝恼怒和无奈：
“小雨！你……你以后别这样了！太突然了！” 他不敢看苏优偲那几乎要喷火的眼睛。
“为什么？” 夏小雨平静地反问，语气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困惑。
“以前……”
“以前是以前！”
沈若光赶紧打断她，生怕她说出更多“黑历史”，加重苏优偲的怒火。
“现在不一样！而且……”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将话题拉回正轨，也是他今天带夏小雨来的主要目的，“苏优偲是我们乐队的发起人，也是键盘手。小雨她……是我请来担任鼓手的。”
这句话像是一盆冷水，暂时浇熄了苏优偲部分怒火，但更多的是被隐瞒的委屈和荒谬感。
“鼓手？”
她指着夏小雨，声音因为激动还有些发颤。
“前辈！她？你请她当鼓手？你什么时候决定的？为什么之前一点风声都不透露？还有……你们……”
她看着沈若光嘴唇上残留的奶油痕迹，又看看一脸平静的夏小雨，后面的话实在说不出口，只觉得心里堵得慌，又酸又涩。
“重点说说这个吧！”
苏优偲抱着手臂，气鼓鼓地坐回椅子上，眼睛瞪着沈若光，等着他给个解释。
她需要知道，沈若光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偏偏是夏小雨？
沈若光叹了口气，知道躲不过去了。
他避开苏优偲控诉的眼神，目光落在夏小雨身上，语气变得认真起来：
“小雨她……从高一就开始练习架子鼓，基本功非常扎实，节奏感和爆发力都很好。虽然……性格上可能有点特别，”
他斟酌着用词，瞥了一眼夏小雨毫无波澜的脸。
“但她的技术，绝对能胜任乐队的鼓手位置。至于为什么之前没说……”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几分，“有些事情，牵扯到过去……比较复杂。但组建乐队是现在进行时，我们需要的是实力，不是吗？”
他看向苏优偲，眼神带着一丝恳求和解释的意味：“她的加入，对乐队绝对是有帮助的。相信我。”
夏小雨自始至终都安静地听着。
当沈若光说到“需要的是实力”时，她的目光落在沈若光脸上，带着一种专注的认同。
而当沈若光最后看向苏优偲，说出“相信我”时，她的视线也平静地转向了苏优偲。
她的态度很简单，也很明确——听沈若光的。
沈若光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至于苏优偲的态度？她似乎并不在意，或者说，完全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外。
苏优偲看着眼前这一唱一和的两人，再看看沈若光那带着恳求的眼神，心里那股无名火虽然还在烧，但更多的是无力感和一种被排除在外的憋闷。
她气沈若光的隐瞒，气夏小雨的“目中无人”，更气自己刚才那丢人的失态。
她烦躁地抓了抓自己亚麻色的头发，像只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瘫在卡座的靠背上，长长地、带着浓浓怨念地叹了口气。
“唉……”
她看了看一脸认真的沈若光，又看了看平静得像个人偶的夏小雨，最终撇了撇嘴，用一种“我真拿你们没办法”的语气嘟囔道：
“行吧行吧……前辈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
她瞪了沈若光一眼，算是勉强同意了夏小雨的加入。
“不过！鼓手的位置责任重大！要是跟不上节奏或者拖后腿，我可不会客气的！”
她故意用凶巴巴的语气对着夏小雨说，试图找回一点主导权。
夏小雨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没有任何表示，仿佛苏优偲的威胁只是空气。
沈若光见苏优偲终于松口，心里也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
“放心，小雨的技术绝对没问题。” 他立刻拿出手机，动作利落地操作着，“来，小雨，我先把你拉进我们乐队的交流群。
很快，夏小雨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她拿出手机，看着屏幕上弹出的群邀请，指尖在屏幕上轻轻一点，加入了那个名为“（暂定）乐队计划”的小群。群里只有三个人：
发起人-苏优偲、吉他手-沈若光，以及新加入的鼓手-夏小雨。
“好了！”
沈若光收起手机，心情似乎轻松了不少，“那……这周末，我们找个地方，三个人先磨合一下？试试感觉？”
“嗯。” 夏小雨立刻点头，表示没问题。
“行吧……”
苏优偲也勉强应了一声，拿起小叉子，恶狠狠地戳着自己面前那块无辜的草莓蛋糕，仿佛在戳某个人的脸。
气氛似乎稍微缓和了一些。
沈若光看着苏优偲气鼓鼓吃蛋糕的样子，再看看安静坐着、像个精致洋娃娃的夏小雨，心里竟然荒谬地产生了一丝“这两人应该能好好相处吧？”的错觉。
然而，他嘴角那点刚浮起的、带着点欣慰的笑意还未成形，目光无意间扫过甜品店明亮的玻璃窗——
窗外街道对面，昏黄的路灯下，两个看起来流里流气、明显喝得醉醺醺的男人，正摇摇晃晃地围着一个穿着深色制服、身形高挑单薄的女生！
那两个醉汉满脸通红，嘴里喷着酒气，手臂胡乱地在空中挥舞着，试图去拉扯那个女生的背包或胳膊。
而被围住的女生，只是僵硬地站在原地，微微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但紧握的拳头和微微颤抖的肩膀，显露出她此刻的孤立无援和极度的恐惧。
虽然距离有点远，光线也不好，但那女生微微卷曲的紫色发梢，以及那种即使在困境中也难以掩盖的、拒人千里的阴郁气质……
貌似很像某个人。
他猛地站起身！
向着门外走去。
“哈哈哈……嗝……小妹妹……能、能加个好友吗……” 一个醉汉打着酒嗝，油腻的手还在试图往前伸。
“啧……”
被围住的女生发出一声极轻的、压抑着厌恶和恐惧的咂舌声，身体更加僵硬地后退了一步。
“别……别不回答啊……嗝……” 另一个醉汉也凑上来，满嘴酒气，“你……你应该没有男朋友吧……陪哥哥们……”
就在林语薇忍无可忍，准备不顾一切发作甚至动手的瞬间——
“喂！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沈若光低沉而充满警告意味的怒喝，如同冰冷的利刃，瞬间刺穿了两个醉汉含糊不清的调笑声！
“你们俩在干什么！门口可是有监控的，还不走是等我报警吗！”
一个熟悉到灵魂深处、带着不容置疑的冷厉和压迫感的声音，如同惊雷般在她身后炸响！
林语薇的身体，在听到这个声音的刹那，如同被高压电流击中，不由自主地、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她所有的动作都僵住了，仿佛被施了定身咒。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巨大震惊、难以置信、以及某种被强行压抑的、几乎要破土而出的悸动，如同海啸般瞬间席卷了她的全身！
心跳声在耳边疯狂擂动，咚！咚！咚！ 声音大得仿佛要盖过世间一切喧嚣！
是她幻听了吗？怎么可能……？！
当她僵硬地、如同生锈的机械般，用尽全身力气回过神时，只看到那两个刚才还嚣张跋扈的醉汉，此刻脸上写满了被撞破好事的惊慌和酒醒三分的狼狈。
他们口齿不清地骂骂咧咧了几句，互相搀扶着，脚步踉跄、灰溜溜地迅速消失在了街道的拐角。
危险解除了。
然而，林语薇却感觉不到丝毫轻松。
因为，那个清晰的脚步声——那个属于刚刚呵退醉汉的人的脚步声——正一步一步，沉稳地、不容拒绝地，从她身后向她靠近！
嗒、嗒、嗒……
那脚步声，仿佛踩在了她的心尖上，与她胸腔里那疯狂擂动的心跳声，诡异地、令人窒息地……同频了！
她不敢回头。
她不能回头。
她害怕一回头，看到的景象会彻底击碎她早已摇摇欲坠的理智，或者证实那只是一个可悲的幻影。
冰冷的晚风吹拂着她紫色的发梢，她却感觉不到丝毫凉意，只觉得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每一寸神经都绷紧到了极限。
脚步声停在了她身后，很近很近。
一个带着些许迟疑、却依旧是她无比熟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那个……你还好吗？”
这个声音，这个距离……再没有任何幻听的可能。
林语薇的身体再次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更浓烈的血腥味。
最终，像是耗尽了所有的力气，也像是被某种无法抗拒的力量牵引着，她极其缓慢地、如同电影慢镜头般，一点一点地……
回过了头。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路灯昏黄的光线勾勒出她苍白而震惊的侧脸，那双深潭般的黑眸里，翻涌着足以吞噬一切的惊涛骇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