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被拉长，每一秒都像在粘稠的黑暗里艰难跋涉。
林语薇终于转过了头，动作僵硬得如同生锈的齿轮。
昏黄的路灯光线，如同舞台追光，精准地打在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也照亮了站在她面前的那个人。
沈若光。
那张脸，褪去了些许少年的青涩，轮廓更加分明，染上了几分时光的沉淀和不易察觉的疲惫，但那双眼睛……那双深邃的、此刻正带着一丝关切和更多惊愕望向她的眼睛……是他！
刹那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街道的嘈杂，晚风的低语，甚至她自己那震耳欲聋的心跳声，都如同被按下静音键。
眼前这张脸，与她记忆中那个雨夜便利店门口，带着温暖笑意递给她热奶茶的少年身影，完美地重合了！
那个将她从冰冷泥泞中背起，用笨拙却可靠的动作驱散她无边黑暗的少年……那个让她第一次生出“向往”、鼓起勇气问出“我能加入吗”的少年……
无数被刻意尘封的画面碎片，裹挟着湿润的气息、便利店的暖光、少年身上干净的味道，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她用冰冷和阴郁筑起的所有堤坝！
那些在无数个辗转反侧的夜晚反复咀嚼的质问，那些在得知他重新组乐队、夏小雨在他身边时翻涌的怨毒和不甘……
所有想说的话，所有积压的情绪，在真正看到他的这一刻，却像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咙，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几次开合，最终却只是抿成了一条更加苍白的直线。
喉咙深处像是堵满了冰冷的砂砾，又干又涩，只有胸腔里那颗疯狂跳动的心脏，还在无声地、绝望地呐喊着那个名字。
而沈若光，在看清林语薇正脸的瞬间，也彻底傻在了原地。
怎么会是她？！
那个刚刚在店外被醉汉纠缠的女生？
竟然……是当年那个在卡拉OK角落、总是抱着贝斯偶尔发言的……林语薇？！
震惊如同电流贯穿全身，让他一时失去了所有反应。他下意识地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女孩。
紫色的长发比记忆中更长，卷曲的弧度带着一种神秘的冷艳。
五官褪去了少女的圆润，变得更加精致立体，却也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比当年更甚的阴郁。
皮肤是常年不见阳光的冷白，嘴唇紧抿着，透着一股倔强和疏离。她身上那套学园的制服，勾勒出高挑却单薄的身形。
比记忆中更加动人，却也更加……遥远和冰冷。
沈若光的目光最终落在她的手上——她的双臂正以一种极其用力的姿势，死死地、交叉着环抱在自己胸前。
那姿态不像是在防备他，更像是在死死抱住一个随时会碎裂的、脆弱的自己。
她的手指用力到指节泛白，深陷在深色的制服布料里。
看着她几次欲言又止、最终却归于死寂的唇瓣，看着她眼中那翻涌着惊涛骇浪却死死压抑的深潭，沈若光只觉得喉咙发紧，一股沉重的、混合着愧疚和不知所措的情绪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只能再次干涩地开口，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你……还好吗？”
不好！
一点都不好！
林语薇的内心在疯狂地嘶吼！像一只被困在笼中的野兽，用尽全身力气撞击着冰冷的栅栏！
他怎么还能问出这句话？！
他怎么还能用这种关切的眼神看着她？！就像当年在便利店一样？！
他知不知道他的消失，对她意味着什么？
他知不知道她看到他模糊身影时那灭顶的震惊和随之而来的、更深的绝望？
他知不知道夏小雨那句“他一直在我这边”像淬毒的匕首扎进她心里？！
她觉得他就和自己的家庭一样！
那些看似温馨的过往，那些短暂的温暖，最终都化作了冰冷的谎言和无法愈合的裂痕！
破碎的东西，还能回来吗？还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吗？！
内心的风暴让林语薇环抱自己的手臂收得更紧，指甲隔着布料几乎要嵌进皮肉里。
她需要疼痛来维持清醒，来压抑住那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质问和……更深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脆弱。
最终，所有的风暴只化作一句轻飘飘的、带着刺骨寒意的回应，从她紧抿的唇间挤出：
“也就……那样吧……”
她的声音干涩沙哑，几乎不像是她自己的。她强迫自己抬起眼，目光像冰锥一样刺向沈若光，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平静追问：
“……你呢？”
“从那个时候……你还好吗？”
“我……”
沈若光被她那冰冷刺骨的眼神看得心头发慌，下意识地抬手挠了挠自己的脸颊，眼神有些闪躲。
他当然不好，过去的阴影，乐队的困境，夏小雨和苏优偲之间莫名的火药味，还有此刻眼前这个带着巨大怨念的“故人”……
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更不想在这个地方、这种情境下谈论任何关于“他”的事情。
然而，他的犹豫和回避，林语薇早已看得一清二楚。
她并不需要他详细的回答，也不需要他虚伪的安慰。
她甚至……早已预料到他的沉默和闪躲。
她只是……期待着他能给自己一个答复。
哪怕只是一个敷衍的“还好”，哪怕只是一句显而易见的谎话。
这至少证明，他还愿意在她面前维持一点点虚伪的客套，还愿意……给她一个可以抓住的、哪怕是虚幻的浮木。
然而，连这一点点卑微的期待，沈若光似乎都吝于给予。他的沉默，他闪躲的眼神，比任何恶毒的言语都更让她心寒。
就在林语薇眼中的光芒彻底黯淡下去，冰冷的绝望即将彻底吞噬她的时候——
“叮铃——”
甜品店门口清脆的风铃声突兀地响起，打破了两人之间死寂的对峙。
玻璃门被推开。
一个娇小的身影安静地站在明亮的店门口，背对着店内的暖光，身影在昏黄的街道上投下清晰的轮廓。
夏小雨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僵持在路灯下的两人，最后精准地落在了沈若光的身上。
她的声音清浅，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街道上：
“光，该回来了。”
这句话，如同冰冷的判词，也像一道无形的绳索，瞬间将沈若光从林语薇面前拉走。
沈若光像是如梦初醒，猛地回过神。
他看了一眼门口面无表情的夏小雨，又看了一眼眼前脸色惨白、眼神彻底沉入冰点的林语薇，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他只能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狼狈和歉意，对着林语薇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低声快速说了一句：
“你……自己小心。”
然后，几乎是逃也似的，转身快步走向甜品店的门口，走向那个等待着他的、娇小的身影。
林语薇僵在原地，如同一尊瞬间失去所有温度的冰雕。
她看着沈若光毫不犹豫转身离去的背影。
看着他和夏小雨汇合，夏小雨甚至没有再看她一眼，只是安静地跟在他身后，重新走进了那扇透出温暖光亮的玻璃门。
看着那扇门在她眼前缓缓关上，隔绝了里面的甜蜜与喧嚣，也彻底隔绝了她和他之间……那短暂得如同幻觉的重逢。
她依旧死死地抱着自己冰冷的手臂，站在原地，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弃。
破碎的东西，果然……是回不来的。
而她，也终究只是……一个可悲的、被留在原地的看客。
冰冷的夜风像刀子一样刮过叶语薇的脸颊，却丝毫无法冷却她胸腔里那团被绝望和屈辱点燃的业火。
她看着沈若光消失在甜品店明亮的玻璃门后，看着那扇门彻底隔绝了她和他之间短暂到可笑的重逢，也隔绝了里面那个属于夏小雨和苏优偲的“世界”。
她像个被遗弃的破旧玩偶，僵硬地转身，漫无目的地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路灯将她的影子拉得细长而扭曲，投射在冰冷的人行道上。
一个荒谬的念头突然在她混乱的脑海里闪现，带着一种自嘲的苦涩。
青春？回忆？
那些便利店里的暖光，少年明朗的笑容，关于“向往”和“加入”的希冀……多么美好又多么脆弱，像一面精致的水晶镜，早已在那个他消失的雨夜，连同她心中最后一点关于“家”的幻象，一同被摔得粉碎！
碎了一地的镜子，将它拼起来不就好了……
放屁！
林语薇在心底狠狠地唾弃着这个懦弱的想法。
那些碎片早已被时间的污泥浸透，被背叛的裂痕割裂，就算勉强粘合，映照出的也只会是扭曲丑陋的残像！
就像她那对虚伪的父母，就像……此刻她心中对沈若光那无法消解的怨毒和……更深的、让她自己都唾弃的渴望！
她烦躁地甩了甩头，试图将这些软弱又无用的念头甩出去。
然而，夏小雨那张平静无波、却在最后投向她一个如同胜利者般的眼神，却无比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那眼神里没有炫耀，没有得意，只有一种理所当然的、宣告主权的漠然！仿佛在无声地说：看，他还是跟我走了。
轰——！
一股无法抑制的、混杂着嫉妒、愤怒和被彻底羞辱的狂暴情绪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理智堤坝！
她猛地停下脚步，眼神阴鸷得可怕，死死地盯着路边冰冷的铁艺栏杆。
“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低吼从她喉咙深处挤出！
紧接着，她抬起穿着精致小皮鞋的脚，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哐当”一声踹在了那无辜的栏杆上！
巨大的声响在寂静的街道上格外刺耳！脚趾传来的剧痛让她倒吸一口凉气，身体也因为反作用力而微微踉跄。
但她毫不在意，只是死死地攥着拳头，任由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带来更尖锐的痛楚。
她需要疼痛！需要这种真实的、物理的刺激来压制住心底那几乎要将她撕裂的疯狂！
紫色的长发在夜风中凌乱飞舞，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有那双在阴影中燃烧着骇人光芒的眼睛，透露出她此刻濒临崩溃的、阴沉的疯狂。
————
甜品店内，气氛在沈若光回来后，陷入了一种微妙的、带着劫后余生的平静，但也弥漫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尴尬。
苏优偲不见了踪影。
夏小雨则重新坐回了卡座的原位，甚至还伸出小手，轻轻拍了拍自己身边空出来的座位。
她抬起头，看着神情复杂、带着明显疲惫走回来的沈若光，眼神清澈，带着一种近乎天真的、无声的邀请。
那姿态，像一只刚刚确认了领地、心满意足后向主人示好的小猫。
沈若光看着夏小雨拍座位的动作，看着她平静无波的眼神，再想想刚才门外林语薇那冰封绝望的脸，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席卷全身。
但他此刻更需要一个能暂时逃避那混乱现实的角落。他叹了口气，有些认命般地，顺从地坐到了夏小雨身边的位置上。
刚一坐下，夏小雨就微微侧过身，凑近了一些，清浅的呼吸拂过沈若光的耳畔：
“光，吃饱了吗？”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奇异的关切。
沈若光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啊……我吃饱了的，不用管我。” 他现在只想静静。
“不行。”
夏小雨却固执地摇了摇头，脸颊微微鼓起，带着一丝孩子气的执拗，“不这样的话，光又只会不看我了。”
话音刚落，她忽然毫无征兆地、用自己的额头，轻轻撞了一下沈若光的肩膀！
“哎哟……有点痛……”
沈若光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弄得一愣，下意识地摸了摸被撞到的肩膀。
“惩罚光。”
夏小雨的声音依旧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是不小心撞上的吧？” 沈若光无奈地替她找补。
不小心吗？
夏小雨的嘴角，在沈若光看不见的角度，极其细微地向上弯了一下。那弧度冰冷而满足。
不，这一切都是满足了她的目的。
甚至效果出奇的好。
从她故意没有隐藏踪迹，甚至放弃便捷的公交，选择一路步行走到沈若光学校附近；到她运气好地出现在那两个醉汉骚扰她的“舞台”上；再到她故意让沈若光看到，并成功将他引出来“英雄救美”……这一切，都在满足了她的目的。
她就是要让林语薇看见！
看见她和沈若光在一起！
看见沈若光为她挺身而出！
更要让林语薇看见沈若光最终，还是选择了回到她夏小雨的身边！
最后林语薇那瞬间冰封、绝望到失魂落魄的表情，完全如同她所料！
那种将敌人精心构筑的堡垒彻底击碎、看着对方在绝望深渊中挣扎的快感，像最醇厚的毒药，让她心底涌起巨大的满足！
然而，这满足感之外，当感受到身旁沈若光身体传来的、真实的温度和存在感时，另一种更纯粹、更滚烫的情绪如同暖流，瞬间包裹了她的心脏，比任何甜品都要甘甜。
她微微歪头，将脸颊轻轻靠在沈若光的手臂上，汲取着那份让她安心的暖意。
三分钟。
“我回来啦！”
清脆的声音打破了卡座的宁静。苏优偲像一阵风似的从洗手间方向跑了回来，脸上重新挂起了她那标志性的、活力满满的笑容，仿佛刚才的修罗场和炸毛从未发生过。
“你们在聊什么呀？刚才外面好吵，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极其自然地坐回了自己原来的位置，目光在沈若光略显疲惫的脸和靠在他手臂上的夏小雨之间飞快地扫过。
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但很快又被笑容掩盖。
“没什么。”
沈若光赶紧坐直身体，不动声色地将手臂从夏小雨的倚靠中抽离出来，尽量让语气显得轻松，“外面有点小摩擦，已经解决了。”
他不想再提林语薇的事。
“哦哦！”
苏优偲也没深究，立刻开启了话匣子模式，叽叽喳喳地说起了明天的排练计划、需要准备的乐谱、甚至畅想起了找到贝斯手后的美好蓝图。
她的话语像跳跃的音符，充满了对未来的热情和憧憬。
沈若光有些心不在焉地听着，时不时“嗯”、“哦”地回应一声，思绪显然还飘在别处。
夏小雨则完全像是没听到，只是安静地坐着，小口小口地吃着剩下的泡芙，目光偶尔落在沈若光身上，带着一种专注的平静。
气氛在苏优偲的单口相声中，勉强维持着一种表面的和谐。
————
甜品时间终于结束。三人走出店门，夜晚的空气带着凉意。
“那说好啦前辈！”
苏优偲站在店门口，元气满满地对沈若光挥手，“明天老时间，老地方！不许迟到哦！”
“嗯，知道了。” 沈若光点点头。
苏优偲又看向夏小雨，笑容依旧灿烂：“小雨也是！明天见！” 她努力维持着队长的风范。
夏小雨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有任何回应。
苏优偲也不在意，转身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朝着自己家的方向蹦蹦跳跳地走了。
然而，走了没几步，她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沈若光和夏小雨，怎么也跟着她走了同一个方向？
“咦？前辈？小雨？你们……也往这边走？” 苏优偲停下脚步，疑惑地回头。
沈若光有些无奈地解释：“嗯，我顺路送小雨一段。” 他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的岔路，“她家在那边。”
“哦~这样啊！”
苏优偲恍然大悟，随即又露出一个“我懂我懂”的促狭笑容，对着沈若光挤了挤眼。
“那好吧！我就不当电灯泡啦！前辈明天见！小雨明天见！”
她挥挥手，转身继续蹦跳着离开了，只是转身时，眼底深处那点促狭的笑意下，似乎藏着一丝更深的探究和……不易察觉的失落。
沈若光看着苏优偲活力四射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才转头对夏小雨说：“走吧。”
两人并肩走在相对安静的街道上。一路无话，只有脚步声在夜色中回响。很快，便到了夏小雨家那栋精致公寓楼下。
“到了。” 沈若光停下脚步。
“嗯。”
夏小雨应了一声，却没有立刻进去。她站在台阶上，微微仰头看着沈若光，昏黄的楼道灯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她忽然伸出手，轻轻地、拽了拽沈若光的衣袖。
沈若光低头看向她。
夏小雨清澈的眼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明亮，她看着沈若光，一字一句，清晰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告别意味说道：
“晚安，光。”
沈若光看着她认真的表情，微微一怔。
这句简单的“晚安”，从她口中说出来，似乎承载了比字面意思更重的分量。他努力扯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也轻声回应道：
“嗯，晚安，小雨。”
得到回应，夏小雨似乎满意了。
她松开沈若光的衣袖，转身，像一只归巢的夜鸟，安静地走进了公寓楼的门厅，身影消失在感应灯的光晕里。
沈若光站在原地，看着那扇关上的门，长长地、疲惫地吐出一口气。
这一天的跌宕起伏，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精力。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转身朝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推开家门，客厅里只亮着一盏昏暗的壁灯。
沈若光将沉重的背包丢在玄关，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进客厅。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客厅角落那张旧书桌上。
那里，安静地摆放着他那把擦得锃亮的旧吉他——那把承载了太多欢笑与泪水、荣耀与耻辱、最终被他尘封的“回忆”。
他走过去，指尖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轻轻抚过冰凉的琴颈，抚过光滑的琴身，感受着那熟悉而令人心悸的质感。
每一次触碰，都像是在抚摸一道尚未愈合的伤疤。
就在这时，玄关处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门开了，一个略显疲惫但带着笑意的女声响起：
“小光？回来啦？今天怎么这么晚？”
是沈若光的母亲回来了。
她换好鞋子走进客厅，看到儿子站在书桌前抚摸着吉他，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
她放下手里的包，张开手臂就朝着沈若光走过来，似乎想给他一个拥抱。
“妈！” 沈若光有些窘迫地侧身躲开，“我都多大了！”
“多大也是妈妈的儿子！”
沈母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倒也没坚持，转而问道，“吃饭了吗？今天在学校怎么样？” 她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
“吃了。还行。” 沈若光含糊地应付着，心思还在那把吉他上。
沈母端着水杯走回客厅，靠在餐桌旁，似乎想起了什么，语气变得轻松起来：
“对了，跟你说个好消息！妈妈今天去新公司报到，感觉还不错！尤其是我们部门新来的那个领导，哇，真是年轻有为！看着也就跟你差不多大吧？”
沈若光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拨弄了一下琴弦，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
沈母没在意儿子的敷衍，继续兴致勃勃地说着：
“而且人特别好说话，一点架子都没有！虽然年纪轻轻就坐到了那个位置，但特别谦和，问问题也很耐心解答……真是难得的好孩子呢！”
“哦？是吗？” 沈若光随口应着，终于转过身，带着点好奇，“什么人啊？这么厉害？”
沈母喝了一口水，脸上带着欣赏的笑容，清晰地吐出了那个让沈若光瞬间僵在原地的名字：
“姓苏，叫苏晓……”
苏晓晓？！
沈若光抚摸着琴弦的手指，猛地停在了半空！他霍然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母亲，瞳孔因为极度的震惊而骤然收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