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链在石阶上拖出刺耳的刮擦声，像钝刀切割着米娜的神经。
她被洛伽拽着往上走，膝盖不断磕碰到坚硬的台阶，疼得她龇牙咧嘴，眼底却翻涌着不灭的戾气。
“放开……我……你TM的（粗鄙之语）……”她用尽全力咒骂着。
独属于现代社会的优美语言在空旷的楼道里回荡。
洛伽充耳不闻，只是拽着锁链的手又紧了几分。
银链深深勒进米娜的手腕和脚踝，金属表面传来灼烧般的疼痛，那是圣银对黑暗生物的天然压制。
米娜能感觉到体内的力量在圣银的刺激下变得躁动不安，心口的烙印也跟着隐隐发烫。
两种痛苦交织在一起，让她浑身发冷，却又在骨子里燃起更烈的怒火……
如果不是被烙印束缚，她保证，现在能把这个男人的肠子拽出来绕着脖子打个蝴蝶结。
楼道两侧的墙壁上挂着残破的油画，画中人的眼睛仿佛活了过来，幽幽地注视着他们。
米娜瞥见其中一幅画，画中是个穿着华丽礼服的吸血鬼，苍白的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那双红色的眼睛竟和她有几分相似。
“勒森魃族的蠢货。”洛伽似乎注意到她的目光，冷不丁开口，“以为把自己画进油画就能不朽，结果最后还不是变成了灰烬。”
米娜猛地回神，恶狠狠地瞪着他的背影。
这个男人总是能精准地戳中她的痛处，无论是作为吸血鬼的自尊，还是作为囚徒的屈辱。
他们走到二楼转角时，楼道突然剧烈晃动起来。
头顶的石块簌簌落下，墙壁上的裂缝里渗出黑色的粘液，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来了。”洛伽握紧银剑，警惕地环顾四周。
米娜的瞳孔骤然收缩，她能听到墙壁里传来无数细微的抓挠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里面钻出来。
“咔嚓——咔嚓——”
墙壁被硬生生撕开一道道裂口，无数只苍白的手臂从裂缝里伸出来，指甲又黑又长，带着粘稠的粘液。
紧接着，一个个身影钻了出来，他们穿着破烂的贵族服饰，皮肤呈现出死灰色，嘴里淌着涎水。
“食尸鬼。”洛伽的声音冷了几分，“被血巢能量污染的人类尸体，没什么智商，但力大无穷，而且不怕普通刀剑。”
米娜看着那些蹒跚走来的食尸鬼，胃里一阵翻腾。
这些东西比狼人更丑陋，更恶心，身上散发的尸臭味让她连嗜血的欲望都提不起来。
“把他们，杀了……”她下意识地低语，不是因为害怕，只是单纯觉得这些东西碍眼。
洛伽没有动，只是拽着锁链把米娜拉到自己身后。“安分点，这些东西交给我。”
他话音刚落，最前面的食尸鬼已经扑了过来，腐烂的爪子抓向洛伽的脸。
洛伽侧身避开，银剑横扫，精准地砍掉了食尸鬼的头颅。
黑色的粘液喷涌而出，落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但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失去头颅的食尸鬼并没有倒下，依旧挥舞着爪子向前扑来。
“砍断脊椎或者心脏。”洛伽一边提醒，一边再次挥剑，刺穿了食尸鬼的胸腔。
这次，那具尸体终于软软地倒了下去。
越来越多的食尸鬼从墙壁的裂缝里钻出来，很快就挤满了整个楼道，把他们围得水泄不通，这些怪物完全不知道疼痛为何物，前仆后继地扑上来。
洛伽的身影在食尸鬼中间穿梭，银剑“晓月”不断闪烁着寒光。
他的动作依旧利落，每一次挥剑都能精准地找到食尸鬼的弱点。
米娜被他拽在身后，随着他的动作不断移动。
银链勒得她骨头生疼，但她的注意力却完全被眼前的屠杀场面所吸引。
她看到洛伽一脚踹飞一只食尸鬼，同时剑鞘反手砸烂另一只的脑袋；看到他踩着食尸鬼的尸体跃起，银剑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瞬间解决三只怪物；看到黑色的粘液溅满他的脸颊，他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依旧面无表情地杀戮。
这个男人……到底杀过多少的东西？
米娜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诡异的兴奋。
她喜欢看洛伽杀人的样子，喜欢看他那双冰冷眼眸里偶尔闪过的杀意，那让她感觉到自己和这个世界并非完全割裂。
她和他，本质上或许是同一类人——都是视生命如草芥的怪物。
只不过他披着正义的外衣，而她则被打上了邪恶的烙印。
“吼！”
一只食尸鬼绕过洛伽的攻击，朝着被拖拽的米娜扑来。
它腐烂的脸上露出贪婪的表情，似乎把她当成了更容易下口的猎物。
米娜的瞳孔骤然收缩，本能瞬间被激活。
她甚至忘记了烙印的存在，身体猛地向后一仰，同时抬起被锁链捆住的脚，狠狠踹向食尸鬼的膝盖。
“咔嚓！”
一声脆响，食尸鬼的膝盖被硬生生踹断，身体失去平衡向前倒来。
米娜顺势低头，用肩膀顶住它的胸口，借力向后一翻，竟然带着食尸鬼一起摔倒在地。
在落地的瞬间，她用被锁链勒得出血的手腕死死按住食尸鬼的脑袋，然后用尽全力向后一拧。
“嘎巴——”
食尸鬼的脖子被硬生生拧断。
米娜骑在食尸鬼的尸体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红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虽然动作狼狈，虽然依靠的是技巧而非力量，但她终究是亲手杀了这东西！
快感像电流一样窜遍全身，让她暂时忘记了疼痛和屈辱。
“看来你还不算太蠢。”洛伽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他不知何时解决了周围的食尸鬼，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意外。
米娜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挑衅的笑容：“怎么？很惊讶吗？”
话音刚落，心口的烙印突然剧烈地疼痛起来！
“呃啊——！”
米娜痛得蜷缩在地上，浑身抽搐，刚才杀人带来的快感瞬间被撕得粉碎。
洛伽皱紧眉头，看着她痛苦的样子，眼神复杂。
他没想到米娜不过只是杀了个食尸鬼，心里的反应居然会这么强烈……以至于又一次触发了惩罚。
“不长记性。”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冷意，但还是蹲下身，检查了一下她的状况。
烙印的光芒透过猎装隐隐透出，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暗红色。
米娜痛得说不出话，只能死死咬着牙，汗水浸透了衣服。
为什么？只是杀了一只食尸鬼而已……
难道这个烙印不仅限制她杀人类和吸血鬼，连这种怪物都不能碰？
这个认知让她感到一阵绝望。
疼痛渐渐退去后，米娜像一摊烂泥一样瘫在地上，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洛伽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只是重新拽起锁链，继续往楼上走。
这次，他的动作似乎稍微轻了一些，银链拖拽的速度也放慢了，不再让她的膝盖不停地磕碰到台阶。
米娜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她的脑海里一片混乱。
穿越以来的种种画面在眼前闪过：被追杀的恐惧，吸食人血的快感，被洛伽强行签下契约、画上烙印的屈辱，杀人时的疯狂……
她到底是谁？是那个在现代社会苟延残喘的林默，还是这个被囚禁的吸血鬼米娜？
或许，两者早已融为一体了……
楼道尽头出现了一扇巨大的铁门，门上雕刻着复杂的花纹，中间是一个扭曲的血族徽章。
“到了。”洛伽停下脚步，看着那扇门，“祭坛就在这里面。”
米娜抬起头，透过模糊的视线看着那扇门。
她能感觉到门后传来一股强大的气息，那气息既陌生又熟悉，带着勒森魃族独有的威压。
是那个长老。
“害怕了？”洛伽注意到她的颤抖，语气带着一丝嘲讽。
米娜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盯着那扇门。
她不是害怕，而是兴奋。
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欲望正在苏醒。
她是勒森魃的王族，从不畏惧任何挑战。
洛伽深吸一口气，握住了门把手。
就在他即将打开门的瞬间，门后的气息突然变得狂暴起来，整个古堡都开始剧烈摇晃。
“桀桀桀……”
一阵诡异的笑声从门后传来，沙哑得像是用指甲刮擦玻璃，让人头皮发麻。
“洛伽小友，别来无恙啊……”
洛伽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老东西，装神弄鬼。”
“呵呵……”笑声再次响起，“这么久不见，脾气还是这么暴躁。怎么？带了个小宠物来给我送礼吗？”
“她是勒森魃的王族。”洛伽的声音冷得像冰，“你认识她？”
“王族？”门后的声音带着一丝惊讶，随即变成了更诡异的笑，“原来是这样……难怪老夫感觉到一股熟悉的血脉气息……有趣，真是有趣……”
“少废话。”洛伽握紧银剑，“有本事就出来一战，躲在门后算什么本事？”
“急什么？”长老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老夫只是想和这位小友说几句话而已……毕竟，我们可是同宗同源啊……”
“小友，你身上的烙印，很不舒服吧？”长老的声音突然变得温和起来，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被人类束缚的滋味，不好受吧？”
米娜咬紧牙关，没有说话。但她不得不承认，长老的话戳中了她的痛处。
“跟着我，”长老的声音充满了诱惑，“老夫可以帮你解除烙印，让你重获自由。你可以尽情地杀戮，尽情地享受鲜血的滋味，再也没有人能约束你……”
杀人的欲望再次被勾起，烙印的疼痛仿佛还残留在神经里。
米娜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红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挣扎的光芒。
自由……她渴望自由，渴望摆脱洛伽的控制，渴望能随心所欲地杀人……
“别听他的。”洛伽的声音冷不丁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吸血鬼的话没有一句是可信的。”
“呵呵……人类的话就可信吗？”长老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小友，你好好想想，是谁把你捆起来，是谁用烙印折磨你，是谁剥夺了你作为王族的尊严？”
“是他啊……是洛伽，这个道貌岸然的猎魔人……”
“他把你当成工具，当成诱饵，等利用完了，就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就像杀其他吸血鬼一样……”
长老的话像毒蛇一样钻进米娜的耳朵，勾起她内心深处的愤怒和不甘。
她看向洛伽，看着他冰冷的侧脸，看着他手里紧握的银剑，看着那条捆着自己的银链……
愤怒如同火焰般烧遍全身，心口的烙印似乎感应到了她的情绪，开始微微发烫。
“杀了他……”一个声音在心底呐喊，“杀了洛伽，你就能自由了……”
米娜的眼神变得越来越疯狂，她能感觉到体内的力量在躁动，那股隐藏在意识深处的力量似乎又要苏醒。
洛伽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变化，眼神一冷，反手一拳砸在她的脸上，强行让她清醒过来。
米娜被揍得偏过头，嘴角流出一丝血迹。
她看着洛伽冰冷的眼睛，看到了毫不掩饰的杀意。
“收起你那可笑的念头。”洛伽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怒意，“别忘了，是谁在控制你的生死。”
烙印的疼痛再次传来，提醒着她残酷的现实。
米娜低下头，她差点又失控了。
那个长老的蛊惑力竟然这么强，仅仅几句话就让她差点忘了烙印的存在……
“桀桀桀……看来小友还是没认清现实啊……”门后的笑声带着一丝嘲讽，“洛伽，你以为这样就能永远控制她吗？勒森魃的王族，可不是那么容易驯服的……”
“她体内的力量，比你想象的要强大得多……一旦觉醒，你根本不是对手……”
洛伽的眼神沉了下去，他看向米娜，眼神里充满了审视。
他能感觉到米娜体内确实有一股奇怪的力量，尤其是在她情绪激动的时候，那股力量波动就会变得明显。
“废话少说。”洛伽不再理会长老的挑拨，猛地推开了那扇铁门。
门后的景象出现在眼前。
那是一个巨大的圆形大厅，穹顶上绘制着诡异的星图，四周燃烧着绿色的火焰，照亮了中央的祭坛。
祭坛由黑色的石头砌成，上面刻满了血色的符文，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味。
祭坛中央，站着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老者。
他身材枯瘦，脸上布满了皱纹，眼睛里闪烁着幽红的光芒，手里拄着一根蛇头拐杖。
正是那个勒森魃的长老。
“欢迎来到我的祭坛，洛伽小友。”长老转过身，看着他们，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还有这位……我们勒森魃的小公主殿下……”
他的目光落在米娜身上，充满了贪婪和炙热。
米娜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地往洛伽身后缩了缩。
她能感觉到这个长老的力量深不可测，甚至比洛伽给她的压迫感还要强烈。
这，就是活了千年的吸血鬼长老吗？
“你的对手是我。”洛伽将米娜护在身后，银剑指向长老，“放了那些被你囚禁的人类，我可以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
“体面的死法？”长老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哈哈大笑起来，“洛伽小友，你以为凭你就能杀了老夫？别忘了，这里是我的地盘，是血巢的核心！”
他猛地举起蛇头拐杖，顿在地上。
“轰隆——”
整个祭坛剧烈震动起来，四周的墙壁上突然伸出无数根血色的藤蔓，朝着洛伽和米娜袭来。
洛伽眼神一凛，银剑一挥，斩断了袭来的藤蔓。
但那些藤蔓仿佛无穷无尽，断了之后立刻又长出新的，很快就将他们包围在中间。
“尝尝老夫的‘血缚’如何？”长老的声音带着一丝得意，“这可是用数千人类的鲜血喂养出来的宝贝，专门克制你们这些猎魔人。”
洛伽没有说话，只是不断挥剑斩断袭来的藤蔓。
但他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这些藤蔓不仅韧性极强，而且沾到银剑后会发出滋滋的声响，竟然还能腐蚀圣银！
“束手就擒吧，洛伽。”长老的声音带着一丝胜券在握的得意，“你杀不了我，而我也不想杀你……毕竟，你身上的圣痕之力，对老夫还有点用处……”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米娜身上，笑容变得更加诡异：“当然，最有用的还是这位小公主……有了她的血脉，老夫就能突破瓶颈，成为真正的，血族真祖！”
米娜的心脏猛地一跳。他想干什么？用她的血脉突破瓶颈？
“你敢碰她试试！”洛伽的声音里充满了怒意，银剑爆发出刺眼的光芒，瞬间斩断了周围所有的藤蔓。
但就在这时，那些被斩断的藤蔓突然炸开，化作无数道血箭，朝着洛伽射来。
洛伽反应极快，立刻用银剑护住要害。
但血箭的数量太多，他还是没能完全避开，几根血箭擦着他的手臂飞过，留下几道深深的伤口。
黑色的血液从伤口渗出，很快就变成了暗红色，似乎是被某种力量污染了。
“呵呵……中了老夫的‘血毒’，滋味不好受吧？”长老的声音带着一丝得意，“这血毒会慢慢腐蚀你的圣力，让你变成一个普通人……到时候，你还怎么跟老夫斗？”
洛伽脸色苍白，捂着受伤的手臂，眼神冰冷地看着长老。
他能感觉到体内的圣力正在快速流失，伤口处传来一阵阵麻痹感。
“洛伽……”米娜看着他受伤的样子，心里莫名地感到一阵不安。
这个男人虽然可恶，但他是目前唯一能保护她的人了。如果洛伽倒下，她只会，死得更惨。
长老看着洛伽逐渐虚弱，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得意。“好了，游戏该结束了。”
他举起蛇头拐杖，指向洛伽：“小公主，看着吧……这就是和老夫作对的下场！”
拐杖顶端的蛇头突然张开嘴，喷出一道浓郁的黑雾，朝着洛伽袭来。
黑雾中散发着令人窒息的黑暗能量，所过之处，连绿色的火焰都熄灭了。
洛伽眼神一凛，正准备燃烧圣力抵挡，却感觉到一阵剧烈的麻痹感从手臂传来，让他动作一滞。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米娜突然动了。
她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挣脱了洛伽的束缚，扑到他身前。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瞬间，她的瞳孔深处，那丝金色的纹路骤然变得明亮起来。
[时间凝滞]！
周围的一切再次凝滞……长老脸上的得意笑容，飞来的黑雾，燃烧的火焰，甚至连洛伽脸上的惊愕，都定格在这一刻。
几秒后，洛伽晃了晃脑袋，从“被时停”的状态解除过来，却什么也没说，只是这么盯着米娜。
米娜，站在这片静止的时空里，红色的眼睛里闪烁着金色的光芒，嘴角勾起一抹疯狂的笑容。
这一次，她清晰地感觉到了那股力量的存在。
它化作了奔腾的洪流，在她的血管里咆哮。
“这一次……轮到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