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失去了草棚的阻隔,如同无数冰冷的鞭子,无情地抽打在姐妹俩早已伤痕累累的脸颊和裸露的肌肤上,刺骨的寒意迫使她们不得不仰起头,看向那双冰蓝色眼眸的主人——辉黯王国的长公主,艾莉诺。
掀飞姐妹俩陋室的屋顶之后,艾莉诺并未落地,而是优雅地悬坐在一个由纯粹寒冰雕琢而成的王座之上,丝丝缕缕的白色寒气如同活物般在王座周围缭绕、翻腾。
她眼底那冰蓝色的寒意深处,细碎的金色星芒正缓缓流转,带着一种非人的、高高在上的审视意味,俯视着下方渺小的姐妹。
“啊呀~”艾莉诺掩嘴,发出了一声甜腻得几乎能滴出蜜糖的少女轻笑,“这景象,简直就像是寒夜里,两只只能紧紧依偎在一起取暖的、可怜兮兮的小流浪猫呢~”
她甚至故意用双手捂住了那双冰眸,肩膀微微耸动,仿佛在极力压抑着虚假的同情心。
“你!”卡珊德拉脸上瞬间布满寒霜,强忍着肋骨传来的剧痛,将怀里冻得瑟瑟发抖的厄里斯护得更紧,像护崽的母兽般充满敌意地怒视着王座上的身影,“你怎么敢!凭什么毁掉我们的家!”
失去了屋顶的遮蔽,外面呼啸的狂风卷着鹅毛大雪,大片大片地灌入这小小的空间,冰冷的空气刀子般切割着她们单薄的身体,厄里斯在姐姐怀里抖得更厉害了。
“没事的,可怜的小猫咪们,”艾莉诺放下手,冰蓝色的眼眸重新显露,里面没有丝毫温度,“你们马上就不用住在这间漏风的‘破盒子’里了。愿不愿意,来我温暖宫殿的壁炉旁,舒舒服服地打打滚,睡个安稳觉呐~?”
她说着,那只白皙得如同最上等瓷器、看不到一丝瑕疵的手,再次带着施舍般的姿态,向姐妹俩伸来。
卡珊德拉本能地绷紧了身体,眼中满是警惕和抗拒。怀里的厄里斯也拼命地摇着头,小小的身体因为恐惧和寒冷而缩成一团。
招揽再次被无声拒绝,艾莉诺的手就那么尴尬地悬停在半空中。她脸上那完美的、甜腻的笑容,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僵硬。
“咕~”
“咕噜噜~”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和风雪呼啸声中,两声异常清晰、带着生理性渴望的腹鸣声,突兀地响起,瞬间吸引了三人的注意力。
艾莉诺的目光顺着声音,落在了自己脚边不远处——那半块已经被新落的积雪掩埋了小半、她们之前视若珍宝的黑面包上。
她精致的眉毛微微一挑,脸上瞬间又挂上了那种恍然大悟的、带着戏谑的“怜悯”神情。
“哦~原来是饿坏的小猫咪肚子在抗议呢。”她轻笑一声,小手优雅地在空中一挥。下一刻,一盘巨大得超乎想象的、散发着无比诱人香甜气息的奶油蛋糕,凭空出现在她手中!
那蛋糕的底座蓬松柔软,覆盖着厚厚的、金黄色的鲜奶油,奶油上精心点缀着饱满多汁的草莓、蓝莓和奇异果切片,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宝石般熠熠生辉。
仅仅是那浓郁的甜香,就足以让饥肠辘辘的人神魂颠倒。
“怎么样?饿了吧?想吃吗?”艾莉诺的声音带着蛊惑,她刻意将蛋糕往前送了送,那香甜的气息几乎要扑到厄里斯的鼻尖。
厄里斯的眼睛瞬间直了,灰眸中映满了那金黄的奶油和鲜红欲滴的草莓,小小的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了一下,发出了清晰的“咕咚”声。
随即她像是意识到什么,惊慌地抬头看向姐姐,小脸上写满了“想要”却又“害怕”的纠结。
卡珊德拉毕竟是姐姐,强压下自己胃里同样翻腾的渴望,更用力地将妹妹护在身后,像一头被侵犯了领地的幼狼,对着高高在上的掠食者龇出并不锋利的牙齿,声音冰冷而警惕:“你是谁?来这里到底想干什么?”
在不弄清对方身份和真实意图之前,她绝不会让妹妹碰任何来历不明的东西,即使那诱惑再大。尽管那个巨大的蛋糕,也让她自己的味蕾疯狂叫嚣。
“呵呵~”艾莉诺似乎被卡珊德拉这副戒备的姿态逗乐了,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很有警惕性嘛,小家伙!值得夸奖!”她的语气像是在评价一只有趣的宠物。
紧接着,她另一只手如同变戏法般,拿出了一张散发着淡淡魔法辉光的羊皮纸。
纸张边缘镶嵌着细密的金箔,显得华贵非凡。艾莉诺手腕轻抖,羊皮卷轴“哗啦”一声展开,上面用流畅而冰冷的魔法墨水书写着几行字:
厄里斯•灾厄之星——特准入学——大陆中心学院。赐居星辰塔。
卡珊德拉——疑似拥有预知能力,留校察看——特批进入占星地牢进行观察与评估。
艾莉诺脸上带着无懈可击的、仿佛恩赐般的笑意,将卷轴的内容展示给姐妹俩看,意思不言而喻——这是命令,不是商量。
然而,卡珊德拉看到卷轴内容的瞬间,心却沉入了冰窟!她不是被那所谓的“恩赐”打动,而是被那冰冷的“占星地牢”和“观察评估”刺痛了神经。
她的视线猛地转向旁边雪地里那辆突兀出现的、极尽奢华的四轮马车。
马车的车门上,一个醒目的徽记在风雪中依然清晰可见——一只振翅欲飞、利爪撕裂太阳、裂缝中仿佛有黑暗物质流淌的金鸢!
那是光裂之鸢!辉黯王国皇室的象征!
“你……好像对我们很了解?!”卡珊德拉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惊疑和被窥探的愤怒,冰冷的寒意比外面的风雪更甚地包裹了她的心脏。
一股模糊却无比强烈的阴暗预感笼罩了她和妹妹。
“那是当然啊!”艾莉诺右手优雅地轻搭在下颚,冰蓝色的眼眸里金光流转得更快,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傲慢,“我们身为皇室成员,肩负着守护和引导王国子民的重任。像你们这样……嗯,拥有‘特殊潜力’的‘人才’,如果被埋没在这肮脏的贫民窟,岂不是王国巨大的损失?好好培养,将来必定能为王国做出贡献,大有作为呢!”
她的语调充满了理所当然。
“人才?”卡珊德拉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嘴角扯出一个充满讽刺的弧度,“拥有我们这种……只会带来灾祸和不幸的‘害人’能力,也配被称之为‘人才’?公主殿下,您这顶高帽,我们可戴不起!”
她敏锐地嗅到了对方话语中深藏的陷阱和恶意,那“贡献”二字听起来更像是“献祭”!
“哼,浅陋无知!”艾莉诺似乎被卡珊德拉的讽刺和顽固激怒了,脸上那完美的笑容终于淡去了一丝,语速不自觉地加快,透出几分不耐,“你们根本不懂自己力量的价值!还有一点——”
她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是在通知你们,不是在征求你们的同意!”
冰蓝色的眼眸与卡珊德拉深棕色的、燃烧着不屈火焰的眼眸在空中激烈碰撞,仿佛有无形的火花在风雪中迸溅。数秒令人窒息的沉默后。
“抱歉,尊贵的公主殿下。”卡珊德拉挺直了瘦小的脊背,尽管肋骨疼得让她眼前发黑,她的声音却异常清晰、坚定地穿透风雪,“虽然您开出的条件听起来很‘好’。但——恕我拒绝!”
“你——!”
艾莉诺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几根青筋在她光洁的额角隐隐跳动。她这辈子顺风顺水,还从未有人敢如此直接、如此彻底地拒绝她的“好意”!一股被冒犯的怒火瞬间冲上头顶。
“你——难道想违逆我,辉黯王国长公主——艾莉诺•光裂之鸢的命令吗?!”
卡珊德拉听到这赤裸裸的威胁,心脏猛地一缩,但倔强让她没有立刻退让。然而,就在下一秒,一副极其恐怖的预知画面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印入了她的脑海!
画面中:
工厂里,参与暴动的工人们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死状凄惨,鲜血染红了冰冷的机器和地面。
老李头那和蔼的脸庞扭曲着,脖颈被粗糙的绳索紧紧勒住,整个人被倒吊在厂房的最高处,像一块破布在寒风中摇晃,那双总是带着善意的眼睛瞪得极大,充满了不甘和绝望——这是最冷酷的杀鸡儆猴!
最让卡珊德拉肝胆俱裂的是——她的妹妹厄里斯,小小的身体蜷缩在血泊之中,胸口插着一根闪烁着寒光的、顶端雕刻着光裂之鸢徽记的冰锥!
那双总是依赖地望着她的灰色眼眸,失去了所有光彩……
“不——!”卡珊德拉发出一声短促的、几乎不成调的惊叫,像是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猛地后退了半步,腿一软,差点直接瘫倒在冰冷的雪地上!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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