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是谁?怎么敢跟在‘冰棘玫瑰’身后?”
“看穿着…啧啧,是平民窟出来的吧?不会是公主新收的‘小宠物’?”
“嘘!传闻艾莉诺公主最厌恶仆从,独来独往…”
“闭嘴!她看过来了!”
细碎的议论如同毒蜂般嗡嗡作响,带着毫不掩饰的揣测与轻蔑。
艾莉诺却置若罔闻,她的目光只落在登记台后那位须发皆白、身着朴素灰袍的老者身上。她将一张折叠整齐的纸张递上,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涟漪:
“两个新生。厄里斯•无名氏,卡珊德拉•无名氏。” 她微微前倾,最后几个字压得极低,仅容老者一人听见,“校长交代过。”
柜台后的老者——一位权枢院的资深导师,对艾莉诺的态度显然也颇有微词,但当“校长”二字落入耳中,他布满皱纹的眼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记录的动作明显加快了几分。
他展开纸张,低声念出关键信息。
“厄里斯•无名氏,能力:灾厄亲和,状态:不可控。卡珊德拉•无名氏,能力:预知,强度:未知。”
片刻后,笔尖在名册上划过,留下决定命运的墨痕。
另一边,艾莉诺说的话,却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在压抑的大厅里激起更大的波澜。
无数道目光变得更加锐利和难以置信。
这个平时如同和氏璧一样难得一见艾莉诺公主,竟然在为那两个女孩登记?
这两个女孩,究竟是何方神圣?
但是,艾莉诺对周遭的喧嚣充耳不闻。
她只是转向姐妹俩,朱唇轻启,声音不高,却如同凛冬寒风,清晰地刮过每一个角落。
“在这里,收起你们贫民窟的可怜相和无谓的好奇心。惹出麻烦,没人能救你们,当然——”
她猩红的唇瓣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也别指望我会替你们收拾烂摊子。”
说完,她无视卡珊德拉眼中翻涌的复杂情绪和厄里斯因恐惧而瑟缩的肩膀,如同高傲的白天鹅般转身离去,径直走向大厅深处那面绣着权杖与天平的权枢院旗帜下。
几位同样气度不凡、试图靠近的学生,被她一个冰冷的眼神轻易逼退。
艾莉诺的离去并未带来解脱,反而像撤去了一道无形的屏障,让那些压抑的恶意瞬间找到了宣泄口。
投向姐妹俩的目光变得更加赤裸裸,充满了对“贫民窟”标签的鄙夷和种种不堪的揣测。
“姐姐…”
厄里斯的声音带着哭腔,小手紧紧抓住卡珊德拉的衣角。
“别听!厄里斯,捂住耳朵!”
卡珊德拉心如刀绞,猛地转身,用自己的身体为妹妹筑起一道脆弱的屏障,拉着她踉跄地退向大厅边缘一处光线稍暗的角落。
她瘦弱的脊背挺得笔直,试图隔绝那些如芒刺背的视线和污言秽语。
然而,那些露骨的恶意还是如同冰冷的毒蛇,钻过指缝,丝丝缕缕地渗入厄里斯的耳中。
一滴滚烫的泪水,终究还是不受控制地从卡珊德拉倔强的眼角滑落。
再早熟,她也只是个背负了太多重担的孩子。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孤立无援中,一个身影怯生生地靠近了她们。
“你干嘛!来嘲笑我们的吗?”
感受到远处有人靠近,卡珊德拉如同受惊的小兽,猛地抬头,声音带着强装的冰冷和不易察觉的颤抖,将厄里斯更紧地护在身后。
这是她多年在平民窟里自然而成的警觉性。
厄里斯也抬起头,灰蒙蒙的大眼睛里充满了警惕和敌意,像只炸毛的小猫。
“不!不是的!”
来人是一个有着栗色柔软长发的女孩,个子比厄里斯还略矮些,像颗小小的豆芽。
她被卡珊德拉的厉声质问吓了一跳,慌忙摆手,小脸瞬间涨得通红,声音细若蚊呐。
“我…我只是…觉得你们身上,有一种…很亲近的气息!”
她鼓起勇气,抬头直视卡珊德拉警惕的眼睛,怯怯地说着话。
“就…就像是遇到了同类!我…我叫艾薇!”
“同类?”卡珊德拉审视的目光在艾薇身上扫过,带着深深的怀疑,“你刚刚没听见吗?我们是平民窟里的人!”
她刻意指向那些仍在窃笑议论的人群。
厄里斯的目光则落在了艾薇的米白色裙子上——针脚细密却略显粗糙,裙边甚至还有几处不显眼的线头。
这与周围那些光鲜亮丽的华服形成了鲜明对比,无声地印证了艾薇话语的真实性。
“我…我和他们不一样!”艾薇急切地解释,眼中甚至泛起水光,“我家…条件也不好,刚刚…刚才也被人嘲笑过!”
为了证明自己的真诚,她努力睁大眼睛,一眨不眨地迎向卡珊德拉审视的目光,“不信…你看我的眼睛!”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艾薇倔强地睁着双眼,任由酸涩感蔓延,泪水在眼眶里越蓄越多,却固执地不肯落下。
卡珊德拉的心防,在这份近乎笨拙的坦诚面前,裂开了一道缝隙。
“好了!”
卡珊德拉终于开口,声音软化了些许,带着一丝无奈,说道:“你眼睛不痛吗?”
艾薇如蒙大赦,立刻闭上了眼睛,用小手使劲揉着发酸的双眼,小声嘟囔着:“痛…”
卡珊德拉与厄里斯对视一眼,无声地交流着。
平民窟的残酷生存法则教会她们警惕,但也让她们懂得抱团取暖的可贵。
在这片充满敌意的陌生之地,一份微弱的善意也值得尝试。
“我叫卡珊德拉,”卡珊德拉主动伸出手,尽管语气依旧带着谨慎,“她是我妹妹,厄里斯。很高兴认识你,艾薇。”
“很高兴认识你!”
厄里斯学着姐姐的样子,小声说道,眼中的敌意褪去大半。
“我也…也很高兴认识你们!”
艾薇破涕为笑,那笑容如同初春融化的第一缕阳光,纯净得不染一丝杂质,瞬间驱散了姐妹俩心头的些许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