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骤然变得急促。
露台边缘，蕾蒂尔伸出纤细的双臂，口中念诵起古老而晦涩的音节。
霎时间，无数只指甲盖大小、毛茸茸的黑色蝙蝠如同从虚空中涌现，发出密集而轻微的“吱吱”声，如同黑色的潮水般汇聚、编织、层叠……最终形成了一张约莫两米见方的、厚实而富有弹性的“蝙蝠飞毯”，稳稳地悬浮在离地半米的高度。
“厄……厄里斯，上来吧！抓紧我哦！”
蕾蒂尔率先轻盈地跳上飞毯中央，对着目瞪口呆的厄里斯伸出手。
厄里斯看着眼前这由活物组成的、还在微微起伏的“毯子”，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小脸煞白。
她颤巍巍地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那毛茸茸、温热的蝠翼边缘时，差点惊叫出声。
虽然很害怕，但最终，她还是在蕾蒂尔鼓励，或者说半强迫的目光下，闭着眼，心一横，被蕾蒂尔拉了上去。
“啊——！”
飞毯刚离地升起不到两米，一个轻微的颠簸就让厄里斯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她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死死抱住了前面蕾蒂尔纤细的腰肢，整个人几乎贴在了她背上。
“蕾……蕾蒂尔！你平时……就是这么送艾薇上下学的吗？！”
厄里斯的声音带着哭腔，头晕目眩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夜风呼啸着灌进她的领口。
“哈哈，对不起啦！”蕾蒂尔有些不好意思地回头笑了笑，夜风吹拂着她的银发，“我才刚刚学会用这招飞行没多久，操控得还不是特别稳当……艾薇姐姐第一次坐的时候也吓得够呛呢！”
“没……没事，我没有怪你……”
厄里斯强忍着恶心，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心里默默补充：至少你还愿意送我……
然而，她的话音刚落，蕾蒂尔似乎为了证明自己“进步神速”，兴奋地喊道：“厄里斯！坐稳啦！我要加速了！让你感受一下夜风的自由！”
话音未落，飞毯猛地向前一窜，速度骤然提升！
强烈的推背感和骤然加剧的颠簸让厄里斯感觉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了！
“哇啊啊啊——！慢一点！慢一点啊蕾蒂尔！太快了！我真的受不了啦——！”
厄里斯的尖叫划破了寂静的夜空，她猛地更紧了，勒得蕾蒂尔都有些喘不过气。
“唔……厄里斯……轻……轻点……快没法呼吸啦！”
蕾蒂尔艰难地抗议着，飞毯的速度终于稍微放缓了一些，但依旧在夜空中歪歪扭扭地朝着宿舍区滑翔而去。
······
与此同时，学院心脏地带的巨大图书馆内。
卡珊德拉和艾薇穿着学院统一发放的灰色清洁工罩袍，戴着宽檐帽和口罩，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各自拿着一把长柄扫帚和簸箕，在灯火通明、穹顶高耸的中央大厅里“勤勤恳恳”地清扫着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
空气中弥漫着旧书纸张、皮革装订和灰尘混合的独特气味。
尽管已是深夜，这座知识的殿堂依旧灯火通明，不少勤奋的学生还伏案苦读，或者在小声讨论着问题。
人影幢幢，反而给她们的“秘密行动”提供了天然的掩护。
“艾薇，感应有变化吗？”卡珊德拉压低声音，一边装模作样地扫着地上一片根本不存在的落叶，一边用眼角余光观察着四周。
艾薇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脸色在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呼吸也比平时急促一些。
她闭着眼睛，眉头紧锁，似乎在集中全部精神去感知什么。
听到卡珊德拉的问话，她睁开眼，翠绿色的眼眸里带着一丝疲惫，轻轻摇了摇头：
“范围太大了……那股呼唤非常微弱，而且……断断续续的。我需要更靠近一些……但……”她无奈地看了一眼大厅里来来往往的人，“人太多了，干扰也强。”
“你还好吗？”卡珊德拉注意到艾薇的状态不对，担忧地靠近一步，“你的脸色很差。”
“没事……”艾薇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声音带着气弱，“就是……下午被蕾蒂尔吸了太多血，魔力恢复得慢，现在强行集中精神感应……有点吃力。”
她扶着扫帚柄，微微喘息。
卡珊德拉心头一紧，刚想劝她休息，艾薇的身体却猛地一僵，随即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她翠绿色的眼眸骤然睁大，瞳孔深处仿佛有冰蓝色的火焰一闪而过！
“欸——！？”
一声短促而充满惊异的低呼不受控制地从艾薇口中逸出。
这声音在相对安静的大厅里显得格外清晰！
瞬间，附近几个正在看书的学生抬起头，疑惑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射过来。
卡珊德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艾薇也立刻意识到失态，连忙低下头，紧紧捂住嘴，随即又抬起头，对着那些投来目光的学生连连摆手，故意用带着浓重地方口音、含糊不清的语调道歉：“啊！对不住对不住！俺……俺刚不小心踩到扫帚把儿，吓着自个儿了！打扰各位看书了！对不住啊！”
她一边说着，一边笨拙地弯腰去捡并不存在的扫帚，动作夸张得像在演滑稽戏。
几个学生将信将疑地看了她们几眼，见只是两个不起眼的清洁工，便失去了兴趣，重新低下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卡珊德拉趁机一把拉住艾薇的胳膊，迅速将她带到两排巨大书架形成的狭窄阴影角落里。
这里远离主灯，光线昏暗，只有高处壁灯投下昏黄的光晕。
“怎么了？是不是……找到了？”
卡珊德拉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
艾薇背靠着冰凉的书架，大口喘着气，但脸上却洋溢着一种近乎亢奋的红晕，翠绿色的眼眸亮得惊人，如同发现了宝藏的孩子！
“嗯！是它！刚才……就在我魔力快要枯竭的时候，那股气息突然变得非常……非常清晰！就像……就像有个声音在我脑子里喊饿！”她激动得语无伦次，“它很……饥渴！我能感觉到它的渴望和……强大！”
“具体是什么东西？在哪个方向？”
卡珊德拉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追问道。
“呜姆~……”艾薇闭上眼睛，细细感知了片刻，伸手指向图书馆深处一个幽暗的角落，“那边！非常强烈的感应！但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必须亲眼看到才行！那股气息……就在那扇门后面！”
她的语气无比笃定。
“好！我们走！”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