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着卷宗站在静思阁门前，尾巴炸成的蒲公英球还没完全消下去。隔着门都能听到赫拉夫人用戒尺敲打桌面的声音，每一声都让我的耳朵跟着抽搐。
完了，全完了。我甚至能想象到自己待会儿会怎么死.不是被戒尺抽死，就是被自己绊倒摔死，或者最惨的是被赫拉夫人那双鹰一般的眼睛盯死。
“雪莉儿大人，请进。”侍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显而易见的同情。
我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赫拉夫人站在厅堂中央，一身墨色礼服笔挺得没有一丝褶皱，银发梳得一丝不苟。她看向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件次品。
“迟到了三分钟。”戒尺又敲了一下桌面，“开始吧。”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简直是一场灾难。走路时尾巴总会不小心扫到摆在一旁的花瓶，行礼时耳朵总是先于身体动作，练习端茶时手指抖得像是得了帕金森。赫拉夫人的眉头越皱越紧，戒尺敲打的频率越来越高。
“不对！手腕再抬高三分！”
“尾巴！注意你的尾巴！”
“同手同脚了！重来！”
当我第五次差点被自己尾巴绊倒时，静思阁的门被推开了。
“看来余来得正是时候。”
克洛伊女王站在门口，紫罗兰色的眼眸扫过一片狼藉的练习场，最后落在我耷拉着的耳朵和快要打结的尾巴上。她唇角微扬，似乎觉得这场面很有趣。
赫拉夫人立即行礼：“陛下，老臣正在教导雪莉儿大人基础礼仪。”
“余看到了。”女王缓步走来，目光始终停留在我身上，“看来进展不太顺利。”
我恨不得把脸埋进尾巴里。太丢人了，明明在议事厅还能用数据说话，到了这里却连路都走不好。
女王突然伸手轻轻托起我的下巴：“抬头，雪莉儿。礼仪不是要你低头认错，而是要你昂首挺胸。”
她的指尖温热，碰到皮肤的瞬间让我整个人都僵住了。尾巴不自觉地想要卷起来，又被我强行压制住。
“让余来示范吧。”女王说着，自然站到我身后，“赫拉，你继续指令。”
我感觉到她的手掌轻轻扶住我的腰，另一只手搭在我的肩上。太近了，近到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冷香，近到能感受到她的呼吸拂过我的耳尖。
“行礼动作，开始。”赫拉夫人板着脸发出指令。
女王的手带着我的身体微微前倾，动作优雅而从容：“感受这个幅度，雪莉儿。不要用力过猛，就像春风拂过柳枝那般自然。”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背后贴着的温暖，和腰间那只指引的手上。耳朵不受控制地抖了抖，尾巴却意外地保持着平稳。
“端茶。”赫拉夫人递来一杯茶。
女王的手覆上我的手背，带着我稳稳端起茶杯：“手腕要稳，但不是僵硬。想象你捧着的不是茶杯，而只月光蝶。”
她的指尖轻轻调整着我的手指位置，每一个触碰都让我心跳加速。但奇怪的是，在她的引导下，动作竟然真的流畅了许多。
“行走。”
女王的手依然扶在我的腰侧，陪我一起迈步：“步伐不要急，雪莉儿。你的尾巴很美，让它自然摇曳，不要刻意控制。”
我们走了几个来回。在她的贴身指导下，我居然一次都没有同手同脚，尾巴也安安分分地保持着优雅的弧线。
赫拉夫人的表情略微缓和：“看来陛下亲自指导的效果更好。”
女王轻笑：“毕竟余比任何人都了解雪莉儿的特点。”她的手指无意间擦过我的耳根，让我差点跳起来。
接下来的练习变得顺利许多。虽然一旦女王稍微离开些距离，我的动作又会变得僵硬，但只要她在身边轻声指导，或是伸手稍稍调整我的姿势，一切就会变得不同。
“今天就到这里吧。”赫拉夫人终于说道，“雪莉儿大人已经掌握了基础流程，虽然还不够完美，但至少能见人了。”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就……过关了？
女王看起来也很满意：“辛苦赫拉夫人了。明日继续。”
待赫拉夫人离开后，我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尾巴终于放松地摊开成一片雪白。耳朵酸胀得厉害，感觉比连续使用思维加速还要累。
“看来某只小狐狸累坏了。”女王蹲下身来，手指轻轻梳理着我耳后的绒毛。
我本能地想要躲开，却又贪恋那份舒适，最后只能红着脸任由她动作：“谢、谢谢陛下帮忙……”
“只是不想看余的书记官继续被折磨而已。”她的手指滑到我的下巴，轻轻挠了挠，“而且，这样的雪莉儿也很可爱。”
我的尾巴立刻叛变，愉快地摆动起来。明明心里羞耻得要命，身体却诚实地回应着她的抚摸。
“明天还要继续？”我小声问道，尾巴不自觉地卷上她的手腕。
女王紫眸中闪过一丝笑意：“当然。接下来还有更高级的礼仪课程……”她故意停顿，看着我的耳朵一下子耷拉下去，“不过余会继续亲自指导的。”
我不知道该为这个消息高兴还是绝望。一方面确实需要女王的帮助才能通过课程，另一方面……这种贴身指导简直是对心脏的考验。
回到办公室后，我望着堆积如山的公文，突然觉得这些密密麻麻的数字反而亲切许多。至少在处理文件时，我知道该怎么做，不会像在礼仪课上那样手足无措。
随手翻开一份报告，是关于边境哨所物资补给的数据。几乎是在看到数字的瞬间，我的洞察之眼就自动捕捉到了几处异常——某个哨所的粮食消耗量与驻军人数明显不符，另一个哨所的箭矢补充频率异常偏高。
我的耳朵微微竖起，尾巴不自觉地轻轻摆动。这些数字背后的故事比礼仪课上的动作要领容易理解多了。若是往常，我可能就直接标注出来了，但今天不知为何，我多思考了一步。
这些异常是真的存在问题，还是只是数据记录的错误？如果是问题，会是什么原因导致的？我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纸面上轻点，大脑自动开始分析各种可能性。
看来明天的礼仪课之前，我得先好好研究一下这些数据了。毕竟，比起如何优雅地行礼，如何从数字中发现问题才是我更擅长的事。
尾巴愉快地卷起一支笔，我迫不及待地开始工作。
